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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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优因为苏谦的一句话安生了好几天，他脑子里不自觉地想着那句话。
他的未来是什么……
朱正优这个名字是他无法改变的，也是他极为厌恶的。正，优，土之又土，让人听了就觉得土气。
他小学的时候是在村口的小学上的。他大概记得条件很艰苦，老师待每个人都很好，只是身上一股子农村特有的味道。
到处都是那种味道。
后来家里来了个亲戚，算是他表舅，城市里的，全家都移到城市了，说是太久没回老家，回来看看。看了他之后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父母说，一定要把孩子送到城市里上学。
絮絮叨叨地还说了很多，具体的也不大记得了，大概是说在这种小村子一辈子那就没有任何出路了，去城市里不管怎么样，长长见识。
他家跟村里别人家不一样，就他一个孩子，家里有一小块地，父母不在农忙时帮别人家干重活，早上五点到晚上七点，一天一共能挣六十，相比别人家，他家过的还算宽裕。
父母不知用了什么渠道，算是把他送到城市上学了，住宿学校，寒暑假才回去。走之前父母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指甲里面还有黑色的污垢，操着一口土话，嘱托他好好学习，又把大包小包的往他怀里塞，连泡菜都要他带着。
于是他自己大包小包地拿着，带着一些不舍，离开了那个村子。
一进学校，他就发现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并不脏，但是他黑，他皮肤也比别人要糙，说话还带点土味。他穿的衣服普通至极，在农村还算是好的，但是和同龄人一比他还是能发现他穿的太土。
一开始没有人刻意孤立他，也没有人讨厌他，只是都不大喜欢和他玩——他和他们找不到共同话题。
那段日子很难熬，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是农村的，连贫困生补助他都不敢申请，瞒着所有人。
他把自己的话一点一点掰正，总算是不带土味了。他学着城里人吃喝玩乐，家里的钱花的一干二净，就算是寒暑假他也厌恶起回家。
于是，慢慢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他知道，他们不就是看不起农村人嘛。
晚上苏谦依旧熬夜，只是今天晚上没有熬那么晚。他熬到十二点就准备睡觉了。
朱正优一直没睡着，他一直借着灯光看着苏谦的侧脸。
苏谦刚准备关灯，就看见他眼睛一直睁着，于是挑了一下眉。
寝室里只有绵长的呼吸声，朱正优只觉得心里很静，他抿了抿嘴，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悄声道：“我有话想问你。”
苏谦马上就了然了，笑了笑，说：“起来。”
朱正优掀开被子迅速换下睡衣，套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跟着苏谦打开门，在走廊踮着脚一路狂跑，直接跑上了天台。
晚上风呼呼的刮着，苏谦看起来很单薄，但朱正优知道苏谦不算瘦，身体很健康。
“我有话想问你。”
“说。”
朱正优觉得自己要把他最大的秘密吐露出来了，他不自觉看向天空，天上的星子闪来闪去，真是亮啊。
“你……怎么看……农村人？”
苏谦看着朱正优好久没说话，他知道朱正优害怕别人知道他是农村人，想尽一切办法来遮掩自己。其实他挺看不起上辈子胖子那种行为的。还不如此刻的胖子让人舒爽。
朱正优一颗心狂跳到了极点，他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肮脏，愚昧，落后。”
朱正优只觉得顿时浑身冰凉，他想张嘴说话，只见苏谦低低地笑起来。
“你觉得我会这样说？他们那样说是因为他们愚蠢。还是，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愚蠢，又或者你跟他们一样愚蠢？”
“有什么不一样，愚蠢的都是一样愚蠢，就连所谓的城里城外也不过是那群蠢货自己建立起来的牢笼罢了。”
胖子看着苏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欣喜，一瞬间他想跳起来，想大叫，想要大声哭泣，他甚至觉得他可以依赖苏谦，他可以把他所有的委屈告诉他。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
但他依然记得苏谦看不起他。
“那你……还有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我……”
“你有什么资本让人看得起？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坦诚倒是让我能稍微尊重你一些。”
朱正优脑子里牢牢刻下了两个字：坦诚。
感动过去，他有些不满地还嘴：“你还不是一样不坦诚。”
苏谦只是笑，并不说话。
他不是不坦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乞力马扎罗山他还没有去爬，青藏高原的日出他还没有看，他还没有去进修物理、化学、生物科学，他还想去涉猎金融……
他的野心太大。
所有的这些他没有跟人说过，他也不指望别人能懂。
第二天朱正优自然没有起来跟苏谦去跑步，上课的时候他极力控制着眼睛不要合上，但也没有太多作用。
他想要向往常一样干脆地趴桌子上睡觉时，下意识地看向苏谦，只见苏谦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书，眉头还有些皱，脸庞还有些稚气。于是他又忍住不睡觉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迎来了期中考试。胖子写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成绩出来之后，他有些哑然，竟然不是倒数第一，虽然是倒数第三，但也足够欣喜了。
连苏谦都含着笑对他说：“不错。”
确实，一开始苏谦就没有对他报太多期望，上辈子他可是看透了胖子，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我……请你吃饭。”
苏谦本来不想去，最后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去吧，毕竟两辈子以来都是胖子第一次舍得给他花钱，他是不是应该高看他一些？
饭店不是什么大饭店，但生意也算红火。以前胖子经常自己来吃，后来苏谦让他减肥后他就再也没来了。
饭店旁边挨着药店，外面是体重秤。本来也没在意，苏谦却让他上去称称，他不情不愿地上去了。
这一上去才发现，这段时间他竟然掉了十五斤。
“你原来多少斤？”
“……一百九十。”实际上是一百九十三，但胖子说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声音也很低。
苏谦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就让去吃饭了。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胖子只是沿着口水埋头扒米，什么也不敢吃。
“你怕什么？吃一顿能长几斤肉？”苏谦此时心情好，也就笑着跟他说话。
朱正优这才敢放开吃。
虽然这段时间他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刚才发现掉了十五斤肉还是异常的欣喜，似乎这段时间的汗都没有白流。
就再朱正优盘算着怎么再瘦快一点的时候，苏谦开口了：“保持现在这个速度就行。差不多两个月十五斤，不用太快。”
“为什么？”
“对身体不好。”
朱正优下意识就反驳道：“你每天不也在自虐你自己身体？”他开始越来越不舒服看见苏谦那样，可是没有人来制止。
“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你到底赶什么时间？我们才十五六岁，人生连四分之一都不到，你晚上那样熬夜对身体的损害根本就划不来。”
苏谦有些厌烦他这样，但还是回道：“你觉得我能活多久？六十？我倒宁愿我这样子活到三四十，比别人活到一百岁都精彩。”
朱正优张嘴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感激苏谦，希望苏谦健康。
“你这样不值当……”
苏谦脸色已经有些不悦，朱正优立马闭上了嘴。他已经会看苏谦的脸色，就像是谢芙蓉一样。但是他依旧和谢芙蓉无法达成共识，胖子忘不了那天谢芙蓉的冷笑。
学校之前害怕影响学生学习所以把合唱比赛推到了期中考试两个礼拜之后。各个班一考完试都紧张地开始排练合唱比赛。
谢芙蓉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这事也就落在了她和班长的身上，不过主力还是她。合唱比赛的主题是爱国，班里先是花了一天时间选歌，反复投票，最后定为《国家》。
接下来就是排队，谢芙蓉直接接下了指挥的任务，又和学校的音乐老师约好，由老师来弹钢琴伴奏。
其中一部分是男生独唱，全班推选的都是苏谦。苏谦也不推脱。女生独唱部分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女生。
这种活动朱正优因为又高又胖的缘故依旧被安排到最后一排中间位置，不过这一次他旁边挨着队伍的中心，是苏谦。
胖子以前一直是张张嘴懒得参与，也不出声，头一次，他不想落下这种活动，即使班里没人在意。他依旧私下里背熟了歌词，这事只有同寝的袁正、苏谦、赵子鑫知道。
苏谦一张口就惊艳了全班，包括朱正优。
胖子只知道苏谦优秀，却不知道他连唱歌都这么好。
声音带一点青涩和沙哑，唱的却是中气十足，像是学过音乐的。
合唱的时候，没人注意朱正优到底怎么样，只要没有错音就行。朱正优唱的很认真，很紧张，又觉得很尴尬。他声音并不好听，干嘛又要自讨没趣？
但是他看见了旁边的苏谦带了一点笑，眼睛微微瞥了他一眼，那一瞬间，他就安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