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仙》金金锦

17、黑白双尸

　　在元神长老离开后，所有的蜀山弟子在大师兄常苏仲的指令下，全部开始救助起在场昏迷的聚众镇民。另外被遗忘在一旁的胡翩翩目瞪口呆地盯着离她不远处的一个白衣道士姿势潇洒的就这么长剑一扔，原本在地上躺着的镇民居然被剑托起并飞到指定的地方。
　　没想到道士的法术还能这样用，胡翩翩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不断施法的他们，再悄悄走回姑父的身边，她可不想让那些道士来帮忙，用剑托着，虽然很快，但应该会很疼吧，于是胡翩翩的决定是用自己力气将他扶回去。

　　“翩翩姑娘，我来帮你吧。”
　　这时胡翩翩的身后响起一声爽朗的轻笑，她疑惑地回头，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位清瘦的白衣道士，可能又是蜀山的某位弟子。
　　“翩翩姑娘，我是常琰，二师兄让我前来协助你。”
　　常琰见到她脸上的疑惑，便赶紧说明来意。
　　“二师兄？”胡翩翩的脚踮起，顺着他的指向，一眼就能瞧见对面正朝她嬉笑的白衣道士，也就是昨日在饭庄指出自己身上沾染妖气的人。
　　常琰见她仍在犹豫，不由分说直接就背起地上昏迷的男子，笑眯眯地问道：“翩翩姑娘放心，在下就亲自护送二位回家。”
　　胡翩翩见到常琰诚恳的表情，再考虑到自己其实也没多大力气，想想也就答应让他跟随自己回家。

　　“翩翩姑娘，敢问你是认识我们三师兄吗？”
　　一路上常琰悄悄瞄了胡翩翩几眼，然后貌似很随意的开口道。
　　“三师兄？”胡翩翩摇头，根本就不认识。
　　“常墨桐。”
　　常琰说出一个让胡翩翩当场就咬牙切齿的名字，虽说她之前也算是原谅他的高傲自大，但是他竟然敢说自己是狐狸，还是长的像狐狸？胡翩翩承认自个相貌的确不太出众，妖形本体也是同属狐族。可是，她的长相自从‘脱胎换骨’后早就与凡人样貌无差，怎可能还会长的像狐狸？像食肉动物？
　　“三师兄是惹人厌的臭道士？”
　　常琰瞅着胡翩翩的脸上乌云密布，心里一乐，笑的是更加开心，便故意再添把火的说道，“翩翩姑娘，你为何对三师兄如此厌恶？难道你对他的容貌就不动心吗？再说，我们这些蜀山弟子可在昨天看的是一清二楚哦，你和三师兄的，绯闻。”
　　“怎么可能？论相貌，他不及你们的大师兄；论性格，恐怕常琰道长你都要比他友善两三分。还有啊，昨日那是我见他欺负我的月姑姑，一时情急才会鲁莽行事的。”胡翩翩慌忙详细解释着，她可不想把这个绯闻谣言传大，万一给蜀山派大弟子苏仲道长知道了，那自己可真的要羞愧麻烦了。

　　常琰听后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很夸张的摇头晃脑嬉笑着，看的胡翩翩一惊一咋的赶紧劝道：“常琰道长，我姑父还在你后背上，还请您小心点。”
　　“没事的。”常琰将她的姑父往背上托了托，侧头朝胡翩翩悄声道，“翩翩姑娘，你知道三师兄在我们蜀山派的外号是什么吗？”
　　“自大狂？”胡翩翩记起常墨桐满身的孤傲与清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三字。
　　“嘿嘿。”常琰眯眼贼笑，不怀好意地吐出三字，
　　“呆宝宝。”
　　“咦？”胡翩翩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比较幼稚的称呼。

　　常墨桐会是一个呆宝宝？难道他不是在装酷？不过他的性格跟样貌的确是有点不搭哦。
　　唉，果然蜀山派优秀的道士就是与凡人不一样啊。。。

　　“你别看三师兄怎天不理不睬别人，嘴上还不饶人，老是说些很难听的话。”常琰惟妙惟肖的模仿常墨桐的语气以及脸色给胡翩翩看。
　　胡翩翩立马拍手鼓掌，赶忙赞同，“常琰道长说的太对了。”
　　常琰得意一笑，紧接着说道：
　　“三师兄五岁那年就被送上蜀山，直接就让玄气长老给收为唯一的入门弟子，当时按照辈分来说，比他年纪长上几倍的弟子都还要尊称他为三师兄。”讲到这，常琰便开始轻蔑的嘲讽道，“三师兄相貌好，年龄又小，整天坐在玄气长老身后一动不动的，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很乖，好相处，但没想到——”
　　“没想到？”胡翩翩被挑起兴趣，催促着他快讲下面的。
　　“有一天，德殿的一名弟子过去和他打招呼，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因为他刚到蜀山，肯定有些地方还不清楚。结果，小小的三师兄头都没抬，张嘴就报出‘蓁茶’二字。‘蓁茶’可是连清掌门的最爱，除了他能享用，其余人等连碰都不让。那位弟子解释给他听，可三师兄一句话都不说，就一直坐在圆毡上，后来德殿弟子终于急了，也发狠必须要让三师兄说话。最后三师兄是说了，就两字，‘退下。’不巧的是又让元神长老给听见，不仅训了他一顿，还罚他面壁思过一整天。一整天有多长，人是有三急的，三师兄也就这样一直憋到晕倒，从此我们背后都叫他呆宝宝，连话都不会说。翩翩姑娘，你觉得三师兄好不好笑啊？恩？翩翩姑娘？”
　　常琰眉飞色舞地描述完，神气地瞧了瞧胡翩翩，想看看她了悟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恍惚，似乎在思考什么，于是他又喊了几声，终于将她唤醒。

　　“翩翩姑娘，你刚才有听到三师兄的糗事吗？”
　　“恩恩。”
　　回过神的胡翩翩顺着连连点头，先前她突然从常琰的话语中听见一样很熟悉的东西，真的很不可思议，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之后所说的话都没能理会。

　　“常琰道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刚才所说的蓁茶，是哪里的茶叶？”

　　“蓁茶吗？”常琰低头沉思一会，“我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连清掌门每半年都会去一个地方取回来的，连四大长老都不知道，长老们不爱饮茶，所以也就不过问连清掌门的私事。怎么了？翩翩姑娘，看你的脸色不安，这有何不妥吗？”
　　“没有。”胡翩翩平静笑着，摇摇头，“我很喜欢饮茶，一听到好茶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

　　蓁茶，连清掌门奉为珍品的应该就是凤凰蓁茶。
　　胡翩翩心里暗地思索，蓁茶确实是半年采摘一次，由娘亲所统管的狐族女箮来负责。虽说一年两次的结叶，但仍旧是供不应求，连凤凰山上的妖族都供给不了，又怎可能传到外界？
　　再说，蜀山派的掌门会是从何处得来的呢？胡翩翩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回忆着娘亲那里能有什么样的失误。

　　“娘，你最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子？”
　　“连清道长。”

　　等等，连清道长？连清掌门？
　　胡翩翩在恍惚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连清道长？
　　还是，连清掌门？

　　胡翩翩一个激灵，她猛然间记起她娘好像提及过‘连清’二字。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娘最喜欢的，比喜欢爹还要喜欢的男子，是连清道长，和那位蜀山派的连清掌门又是什么关系呢？不知不觉，胡翩翩由于过度激动而停了下来，她连忙拉住前方正在行走的常琰快速问道：
　　“这世上有没有第二个人名叫连清？”

　　常琰好奇地看着此时神色严肃的胡翩翩，稍愣会，然后很肯定的摇头，“绝对不可能，连清掌门功德无量，乃天下人所敬仰，普通人是不可能取得与他一样的名字。”
　　“之前呢？”胡翩翩又急急再问，“在他还没登上掌门之位前，会不会有个道士也叫连清？”
　　“呵呵，翩翩姑娘你好能计较。”常琰笑叹着，“若是世上会有两位连清道长，那就更不可能了。连清掌门可是前任蜀山掌门从外面抱回来的婴儿，连清二字也是由他翻阅千万字书所找到的独一无二的名字。因为前任掌门早就笃定，他带回的孩子将来肯定能继承他的掌门之位，所以是不会允许世上会有重复的名字，这也是我们蜀山历代传下来的规矩。”

　　“连清道长就是连清掌门？”
　　胡翩翩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似乎也浮现出斑驳昏暗的颜色，她的身形逐渐不稳，有些虚软。
　　而此刻说的正欢的常琰却没有察觉，“另外，大师兄也是和连清掌门同样的身世哦，以后啊，等到大师兄继承掌门之位时，天下所有人不论家道贫富，不论地位贵贱，甚至就连当朝皇帝都要尊称他为一声，苏仲掌门。”

　　苏仲掌门……
　　胡翩翩已痛到极致，终于坚持不住，她咬牙抱住全身硬是蹒跚走到边上，靠着墙壁缓缓倒下，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好像悄悄地窥见了，也偷偷地听见了，一个已经沉睡了五十年的秘密——
　　朦胧的梦幻境地，杨柳拂面，无边无际的绿中一染黄，那是一身鹅黄衣衫的少女文静优雅地站立着，长至腰围的如漆乌发上用金带挽了个很小巧的公主髻，皓肤如玉的纤手紧拽着她自己的衣角，此时她秀美绝俗的面容惨白眉间无望，闪烁如星的眼眸正苦苦望向浅蓝的天空，清喉颤抖，凄然有声，
　　“连清道长，你会，收了我吗？”

　　一个褐色的葫芦瞬间出现在半空中，随即一个白衣少年道士手持葫芦现身于此天地，景象里的他面目模糊，看不清，只能见他清癯出尘的身形，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连清……你会收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