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修订版）》萱雪

188、 第十六章

　　轰炸持续了数十分钟，总算平安开始航行。
　　直至一星期后冲过盟国空中封锁线抵达法国里昂港。
　　胡黛琳和沃尔夫的大使夫妇身份伪装尽管严密谨慎，仍旧受到了多重的排查。
　　他们在里昂被迫呆了三天后，终于得到通行准许搭乘火车穿越边境一路回德国。
　　在科隆，有准备接洽他们的人在等待。
　　似乎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胡黛琳却感觉越发得不对。
　　或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她有一种阴谋即将浮出水面的预感。
　　这种感觉在火车抵达一个名为萨尔布吕肯的边境小站时得到了印证。
　　党卫军强迫停止行进，并且勒令搜查整列火车。
　　人们慌乱地看着蛮横无比的黑色部队逮捕了许多人，如今的德军在东西线战况皆不理想，屡次传回败逃的消息，以至于国内民众对于纳粹的信任低至多年来的谷底。
　　沃尔夫站在贵宾车厢的门口，仔细探听着动静。
　　胡黛琳已经准备好了反抗的武器。但是不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他们绝不能够暴露。
　　因此在一列党卫军敲开车门并且要求出示证件时，他们仍旧镇静地演到底。
　　那位带着黑色骷髅标志军帽的漂亮青年深深地瞅着他们。
　　“大使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们。”
　　“没关系。”
　　“您拥有一位非常美丽动人的夫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位青年军官瞬也不瞬地看着胡黛琳。
　　她的表情始终不变。
　　“那么，告辞。”
　　青年军官离开后，沃尔夫深深地看着胡黛琳。
　　“你认识他。”
　　她试图扯出一抹微笑。
　　“......是他来了。”
　　沃尔夫变了脸色。“你如何这么确定？”
　　“那个军官少年时期是他的通讯兵，名叫李昂诺尔曼。是布拉格基地的诺尔曼上尉亲弟弟。如果我没有记错，自捷克斯洛伐克开始，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我们立刻离开！”
　　“你知道，现在我们分散开来是最好的。”
　　沃尔夫死死攥住她的手。
　　“我们不能分开，比起任务，你才是我最重要的。”
　　她露出一丝苦笑。“别说傻话，别忘了这件事关系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战争绝不能再继续了。”
　　“可是除却我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很多，而你却是无可取代的。”
　　“沃尔夫，听着。可以完成任务的人很多，可是参与名单和仓库所在地只有你知道，你掌握的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们不能因为私情耽误了大计。”
　　“那么现在就立刻和我离开！”
　　“听着！我爱你。”
　　他的双眼通红。“别说了，我都知道。”
　　“能够再见到你，我已经足够了。”
　　“不，我们还有一辈子。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不会杀了我的，对于‘白色城堡’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他已经杀过你一次。”
　　“所以，我更相信我在他的心中已经死去。”
　　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
　　“离开这里，马上。”
　　“不，不！”
　　“如果你还是我深爱的那个沃尔夫，如果你还是个军人——别逼着我死在你的面前。”
　　“奥诺黛拉，我们不能再分开。”
　　“这只是一场小离别，我发誓，我们还会再见。”
　　“什么时候？”
　　“一切结束后。只要我们爱着彼此，就仍旧会找到对方。”
　　“死亡不能拆散我们，对么？”
　　“这不是永别，沃尔夫。”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因为火车即将再次启动的鸣笛已经响起，他们都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相信我，我会活着回来救你。我保证。”
　　“我相信。”
　　他深深地吻着她，仿佛要将她扼死在怀中，这样才会永不分离。

　　火车终于启动，她背过身，不敢去看他离去的身影。
　　擦干泪水，她静坐在昏暗的车厢中，慢慢点燃了一支烟。
　　当香烟熄灭的时候，她听到了走廊处传来的奇特脚步声，如此优雅而尖锐。她知道，那是因为来人拄着拐杖。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短暂的沉默后，车厢门被缓慢地拉开。
　　“日安，我的小乖。”
　　她屏住了呼吸。慢慢转过半个上身。
　　他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气息越发邪佞，充满了血腥味。
　　“日安，希姆莱中校。”她的视线直盯着他肩上的军章。
　　他自动自发地走了进去，优雅坐下。
　　“能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此生此世，没想过真的可以如愿以偿。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施陶芬贝格中尉一起下车离开。”
　　“何必说反话。”她只觉物是人非之感充斥着整个脑海，不由得轻叹：“你依旧这样了解我，丹尼尔。”
　　“是的，亲爱的奥诺黛拉。”他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微笑。整张脸始终隐藏在车厢的阴影之中。“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的了解我。”
　　“所以，你故意让李昂诺尔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就是为了警示我。”
　　“这一次，我给了你选择。”他抬起手杖。“留下一个，我便放了另一个。而我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
　　“但是，我并不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是的，我这样做不过是想让你深切的明白，你和他的爱不过如此。”
　　“丹尼尔，你想证明什么呢？或许这就是你永不会明白我爱沃尔夫的地方。”
　　他沉静地听着，除了越发粗重的呼吸。
　　“我爱他，是因为他便是这样的人，他会为了别人死去，然后为了我而活下去。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要比死来得艰难。”
　　“真是比圣经还要虚伪！”
　　“但这就是爱，爱从来不是要求多少，而是给与多少。爱是不求回报的。”
　　“满口假仁假义，多年不见你却喜欢当圣母了么！这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倔强而充满野心的女孩！”
　　“的确，我曾经因为自己的高傲和任性伤害了很多人，甚至是我自己，直到遍体磷伤。但是如今我要感谢你，丹尼尔。你让我那样的迷惘和沉沦过，只有堕落过的人才会越发的明白和珍惜身边的人。而我，已经永不再是那个被你迷惑的小女孩了。你的甜言蜜语你的纳粹哲学，全全部部都是邪恶的。”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笑了出来。
　　“太动人了，我的小乖。我喜欢听你讲，请继续。”
　　她亦冷笑：“丹尼尔，你这个疯子。”
　　“一个你曾经深深爱过的疯子。”
　　她闭上了眼。
　　他深深注视着她，如同穿越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