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此鹿非鹿》夜幕银灯

4、chapter 04

　　他又跑出了城堡。

　　哈利气喘地不停往前冲，他彷徨地抬头，安静的禁林边缘，毫无生息的高大林木遮掩着阳光。

　　这正好，他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他低头踱了一下步子，就看见自己那双褐黄色的充满绒毛的腿，哈利立刻又抬起了头，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

　　他现在这个样子……

　　哈利低着头，继续胡乱地走来走去，就在他快要踏进禁林的时，他停了下来，他失落地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身体很自然协调地趴伏下来，他并没有摔倒，泥土微微干燥泛着凉意，哈利并不感觉到冰冷，反而有点舒服。

　　他别扭了一下下，最终硬把别扭塞进心里，哈利不想面对此时自己的模样。

　　明明才只是第二次变成这模样，哈利却并不觉得像第一次那样不舒服，泛凉的地面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躲进禁林边缘的灌木丛后面，他或许该在这里呆到变回去为止……这么想着想着，哈利明显地察觉到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他沮丧地低头看了眼那双蹄子，他现在不能吃饭，或许他该啃草？

　　哈利慢慢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地在心里窜梭，他渐渐地升起了一点悔意，他不应该对着赫敏和罗恩那样的态度，他当时不应该跑掉。

　　可是，他不想呆在他们的身边，哈利着低头，低落地察觉到心底的阴暗，他承认他生气，不舒服，总想要大吼大叫……就像他的朋友们说的那样，他的情绪太稳定？

　　哈！是啊，只有他不能面对摄魂怪，只有他不能去霍格莫得，好像所有的一切到了他的身上，都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特里劳妮那样，总是有很多人恨不得在他身上发现点什么。

　　他像个被人愚弄的小丑！

　　哈利也知道，赫敏和罗恩会理解他的，不会那么看他……不会把他看做一个奇怪的存在。可哈利依旧控制不住，总是忍不住大吼大叫地发泄脾气。

　　不知道他的举动会不会让罗恩和赫敏伤心，哈利想着，他们该担心他了。

　　哈利明白自己如此普通平凡。

　　想想看做周围那些奇怪的针对，期待，厌恶，审视，都让哈利忍不住想要大声辩驳，但这只让他看上去像是失去理智。哈利自嘲，还有在人们口中的他，是个一出生就不知道为什么杀死了大魔头的英雄？

　　这听上去可真是不可思议。一个普通的小男孩……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

　　失去了一切，一无所知，寄人篱下地长大……他没有做过那么英勇的事情，那不是真的，是爸爸和妈妈的保护……

　　哈利的耳朵抖了抖，轻微地拉怂下来，低头失落地盯着眼前那双蹄子，专心得像能从当中看出什么，他努力地往草丛边缩了缩身体，有点不想遇到任何的人，他果然还是不想这个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哈利只能继续发呆，躲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呆了很久之后，那双微微轻颤的耳朵听见了周围的声响，它猛地竖直了，哈利下意识地朝着禁林外看去，然而他的视线被密密麻麻的灌木遮挡了结实。

　　有人在朝这边靠近，哈利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身体犹如惊弓之鸟，他知道这并不是处于他的本意，只是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就连风拂过草丛的声音，远处沙哑的鸟鸣声都如此清晰，他还嗅到了人的味道……淡淡的并不清晰，可是带着有点熟悉的感觉。

　　他觉得他认识这个人，哈利直觉认为，他绝对不喜欢这个在靠近的人。

　　而且，那个人并不是朝他走来，哈利伸长了脖子透过灌木丛偷偷往外窥探，隐约看见有个漆黑的人影在附近走过，他看见一只脚跨过草丛，从四米之外一掠而过，哈利紧紧地视线盯了上去，看见了一个熟悉而讨厌的人——

　　斯内普。

　　那只阴沉沉的老蝙蝠从他面前走过，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他，哈利却瞬间警惕起来，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斯内普，斯内普这种时候来禁林干什么？

　　很快，斯内普就从他面前大步地离开，他往禁林里走去，哈利几乎没有多想，在斯内普离开之后，迅速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哈利消声无息地走在斯内普身后，远远地跟着生怕被发现。

　　他想知道斯内普究竟来干什么，哈利心里不断地猜测着，斯内普或许在禁林里藏了什么，也许他是要跟谁见面——或者跟伏地魔有关系，也许他是跟谁交接？或者是等着出卖霍格沃兹和邓布利多——

　　前方的斯内普突然加快的速度，哈利回神，立刻紧跟，周围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布满了结实的树根，这给哈利带来了不少麻烦，他害怕树叶擦在身上发出太大的动静。斯内普似乎对这附近异常熟悉，几秒之后，哈利还是让斯内普偶尔脱离视线范围。

　　低垂的枝桠总挡住视线，哈利脚步错乱，越来越害怕跟丢斯内普，发软的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一个小心被绊倒了，他憋在心里闷哼了一声，赶紧慌张的爬起来。

　　等哈利终于从密集的树枝林叶中钻出来，斯内普再一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哈利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焦急地急忙往前跑去，然而这次他再也没有找到斯内普，哈利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找去。

　　过去了几分钟，哈利走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发现他彻底地认不出周围的环境，甚至不知道该回去的路在哪里。

　　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张扬地遮天蔽日的林木，天已经完全黑了，哈利在原地呆住了，混乱的头脑完全找不出任何办法，他只好继续四处找路。直到又过去良久，哈利再次停下来。他似乎在不断地往禁林深处走去……

　　他似乎走错路了，哈利掉了个头，急急忙忙地继续赶路，隐隐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可他真的很想知道，斯内普究竟跑进禁林要干什么？哈利一边四处寻路，忍不住一边期待着能再次碰见斯内普，或者，哈利清楚他只有找到斯内普，才能更加容易地找到回去的路。

　　天已经完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哈利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小心地在行走着，黑暗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不适，只是他还有点不习惯，这双眼睛让他在黑暗中，能把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有点丧气，勇气在体内不断地流失，甚至让他感觉身体在逐渐疲惫，四条腿都有点发酸，周围总是一望无际的树木，没有丝毫变化，哈利茫然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埋藏着的不知所措开始四处逸散。

　　偶尔他能听见禁林有动物的声响，甚至通过地面隐约感觉到遥远处的震动声响，像是马人经过发出声响，但接近马人不是一件绝对可靠的事情。

　　哈利想了又想，却没有一次往马人的方向走去。哈利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即使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只能祈祷别走进禁林的深处。

　　直到很久之后，哈利四肢再次发酸僵硬得不想动弹，他突然眼前一亮，那双没精打采的耳朵突然竖直了，圆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漆黑的前方。

　　那双异常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

　　惊喜在哈利脑海里转了一圈，他瞬间想到了——海格！只有海格会在深夜的时候在禁林里到处巡逻！

　　他竖直了耳朵倾听远处的声响，他确实听见了人的走路才会发出的沙沙声响，哈利轻轻一跃，敏捷地迅速在窜梭而过，几乎用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地朝着目标靠近，一道明亮的荧光照入了他的双眼中，那是一根高举的魔杖。

　　只是紧接着看见的那个人——让哈利的惊喜立刻变成惊吓，那个高大笔直的身影，手微微高举着手上的魔杖，低垂着脑袋，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侧脸，斯内普目光停在地面上不动，他并没有注意到迅速接近的哈利。

　　冲击力让哈利一时间无法停下，他的蹄子踢踏中错乱了，混乱中踉跄着朝斯内普，无法停止地一头砸了上去！

　　终于被迫停住，哈利的脑袋撞在结实的小腿上，一阵头脑晕眩，身体更加僵硬了。

　　斯内普手上的魔杖摇晃着垂下，在禁林中显得微弱而并不明亮的光芒中，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怒，迅速地扭头看向哈利。哈利狼狈地甩着头，悄悄后退了半步，无措得抬头扫了眼斯内普，他看见斯内普的神色阴沉不愉，还有瞬间的惊怒和警惕。

　　哈利心里一凉，闯祸了。

　　他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步，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斯内普。

　　哈利僵住地抬了抬蹄子，然后又僵住放下，他想要离开，可是他不能走。

　　而斯内普则低垂着头，完全俯视的盯着不安的哈利。

　　哈利无措地睁大了眼睛，抬头直直地看着眼前异常高大的斯内普，仿佛等待着可怕而又漫长的宣判。

　　斯内普从来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高大得让哈利心颤。

　　一个成年的人类，而他现在，只是一头未成年的幼鹿。

　　弱小得能被斯内普轻易杀死。

　　但哈利不想，也不能被单独留在这里。

　　哈利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而哈利并不会从斯内普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那头幼鹿，微微湿润的黑亮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害怕，怯弱又倔强。

　　渴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