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五章 江南涟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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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某处角落，方圆百里的深宅大院，门口有着朱红的匾额，其上笔挺金灿的四个大字——“安羽山庄”。整个园林建筑群乍看之下，错落有致、精巧连绵的亭廊楼阁灵秀地跳跃于山林间，精妙绝伦，宛自天成。然而深入其中却发现，彩画雕花，勾角凌銮无不精细奢华，隐隐透着高贵的傲然。独具匠心的精心设计使得足以乱真的峰峦丘壑、洞府峭壁、曲桥石岩既有江南水乡的绚丽多姿，又透着不同寻常的霸气。定会猜想住在其中的人必非池中物。
然而长久以来，这里的真正主人却只是一个深居闺苑的普通女人。她，双鬓斑白已见，却华容依在；她，面容安详恬静，却仪态高贵；她，半瞎近盲，却坐在听雨轩内看着朦胧细雨，听着雨打芭蕉，愣愣出神。
萧逸静站在这个女人身旁，远远静看着她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这位夫人回过头向着萧逸的方向眯起眼努力地看了看，模糊的白色人影处在轩外蒙雨中像是柱石却又是人形。这时柱影晃动了一下似要离去。老夫人急忙站起来碰倒身后的圆木凳，慈爱唤起：“逸儿，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柱影摇曳，去而复返，快步跨进轩内，扶她坐回凳上轻语：“娘，孩儿回来了。你坐好别碰着。”
老夫人幽幽轻叹：“听下人说你回来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也不知你在忙什么？要注意身体。今儿柳家小姐还来陪我聊天，说起许久没见你，你可别冷落人家。”
萧逸漠然不语，只是退到一旁看着轩外一潭雨中荷池。
老夫人探在空中的白皙的指摸索着儿子，却又空手而归，眼里言里满是担忧：“逸儿，你自从南疆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闷头天南海北的跑，别以为你娘快盲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从前你一有什么不开心就躲着娘，这回可好一连近两年都不见你的踪影，你老差人来说你很忙，想躲娘一辈子吗？你爹为你定的这亲总算是把你催来了。可是你还是天天不见人。”
萧逸回过头看着母亲的花白又多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坐回凳上，将桌上的茉莉花茶倒好推进母亲跟前：“孩儿这不是来见您了吗？”
老夫人望着眼前靠近的人影摸索着桌上的茶，萧逸将桌上的茶杯移近到她手中，夫人却抓住萧逸握杯的手，含笑轻叹：“人是来了，心却不知在呢？你真的忘不了她吗？”
萧逸诧异抬头：“谁？……”
“就是你喜欢的哪个女子呀？小文说你在南疆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可那女子毕竟已经不在了。你也该放下了。”
萧逸起身双手撑在轩栏上，看着池中几尾红色鲤鱼露出水面，点点圈圈的涟漪在朦胧中晕开，眼泛着柔和执著的光，嘴角细微翘起，俊逸的脸上优美的线条美好地映着淡淡的水纹波光，满是往昔的憧憬：“娘，孩儿只会给她带来危险，没有资格拥有她，只愿她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俗事纷扰，可以快乐平安的重新开始。自然是放下了，不然她也不会安心的离开。”
“那就好，想开了就好。”熟不知那样的放弃，才是真正执着的开始。这世上的‘舍’与‘求’，大概只有这个扶栏的男子‘舍’得如此心甘情愿，‘求’得如此无怨无悔，又如此卑微简单。
“逸儿，娘知道你爹定这亲是为了扩大萧家如日中天的势力。你不喜欢不怨你。可你也二十快五了，不小了。小文的孩子都已经满了周岁。你也该安定下来。怡芸这孩子很不错，知书达理，又会体贴人。娘看得出她很在意你，你就不能试试吗？”
萧逸注意力转向轩外的如丝细雨，思绪仍是飘得很远，随口应着：“孩儿知道了。”
老夫人黯然叹息：“你总说知道了，没一次听进去的。要抽些时间多陪陪怡芸，可不能再出现上次于家强迫退婚的事，搞得满城风雨，上次你爹可是被你气得不轻，娘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可是娘希望你可以有个贴心人疼你。你像你爹，一忙起来就忘记照顾自己。”
老夫人语顿怔忡了一刻，神色中带着寂寥的落寞：“你爹昨日送来信函，说下个月初七给你完婚，让你广发英雄贴，把府中上下打点准备一下。”
一直茫然看着雨中荷叶的他猛地回过头盯着老夫人的脸，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可更多是木然的静默、漠然的黯淡。他嘲讽地笑起，语气里满是厌恶：“还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凤阳楼中，有人吃得逍遥，不忘消遣余兴。辛可儿抓个香酥鸡腿，晃上晃下……
“欣竹，你会不会笑？”
“……”
“欣竹，你会不会哭？”
“……”
“欣竹，你会不会说话？”
“……”
“知道了，面瘫加哑巴。啧啧……将来你老公一定被你活活闷死。”粗汉（辛可儿）翻了翻白眼，继续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不胜酒力，里面全是茶，看样子喝起来很爽而已）。像饿狼扑食的粗汉（辛可儿）东一下西一下用手抓食，整个客栈的人都盯着这个像饿鬼投胎的粗汉，用灰色的粗布衣袖抹着油腻腻的嘴，留下一大片油渍。
刀疤男旁边还站着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冰雕美人，所有的男子都在想真是暴殄天物，所有的女子都在想自己真是幸运。
粗汉歪着头看着远处许多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不停耳语，伸过抓过鸡腿的油手，“来！美人坐下一起吃。以后大爷吃啥娘子吃啥。”
欣竹眼皮也眨一下，轻一飘避过辛可儿的魔爪。
辛可儿见状挑眉，坏心大起，突一跃起，牢牢地抓住欣竹的衣袖摆，干净的青色丝纱被她彻底终结掉。眼中闪着戏虐嬉笑：“娘子，大家都看着呢，坐下一起吃吧。”
欣竹冷冷地扫视着辛可儿，紫竹剑将粗汉（辛可儿）的魔手从身上轻敲剥落，依旧站着做冰雕。
辛可儿悻悻然缩回手，厌恶地看看自己油腻的手，终于擦了擦手，改用筷子继续自顾自地吃起来，嘴里咕噜：“我家夫人真强，不分昼夜地跟着我这糟老汉半个月。欣竹，有你这张免费饭票还真不错也。……”
辛可儿突然拍案而起，惊叫：“对噢！老板！再来一盘清蒸河豚。美味也！你要不要尝尝？”抬头看着欣竹仍是冰雕脸，陶醉遗憾地叹息：“哎！你怎么可能体会得到这人间美味的妙处。‘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虽九死犹未悔’精神用在吃河豚上可是一绝，你怎么会懂呢？小二！清蒸河豚！清蒸河豚！”辛可儿敲打着竹筷，眼中闪着灼热的渴望。欣竹冰冷的眸这时才隐约闪动着似了悟似怜悯的东西，静静地拉开椅凳坐了下来，打量着辛可儿的眸光也柔和了许多。
店小二听到召唤，急忙跑过来，兴冲冲地问了半截：“客官要清蒸河豚，要知道别处可是吃不到的，扬州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哑然噤声，热情自豪的店小二傻眼了。看看这一桌的核桃鸡汤、香酥凤腿、酥盐鸡块、甘菊猪肚、油淋鸡、沙参玉竹老鸭汤、粉蒸牛肉、芙蓉蟹……十几盘吃得满桌狼藉不说，竟然还要上菜！到底是几个人在吃？
小二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你……你还要清……清……清蒸河豚？！？”
“快去，乘大爷我胃口大开，快去弄来。”粗汉懒懒斜身靠着椅，粗鲁地支起脚，还极不雅地开始剔牙。眼角余光睨视着对面的冰人。欣竹将头低垂，用手指轻弹两下衣袖，然后抬眸淡淡看着店小二。辛可儿心想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定力，这样都可以不动声色，要甩掉她不是一般伤脑筋。该用方法都用了，她还是像影子一样跟着。
“噢，好。”店小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粗汉走远。
辛可儿粗声大吼，口中抱怨：“快去，看什么看！这些菜都不怎样，只会塞牙。”
店小二闻言赶紧窜远。
“那个，欣竹！我没带银两，你一会付帐。”辛可儿吃了一遭，这才想起没钱的事。
“我身上的不够，一盘清蒸河豚一百五十两。”哑巴开了口，一语惊人。
“噗……什……什么？！！！”辛可儿一口茶喷了出来，欣竹闪身自是无碍，只是这满桌的菜全都被甘露沐浴过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王菜，啧啧……”辛可儿连饮了三口压惊茶，“呵呵……这样好了我回客栈去拿银两，你在这等着。”这会儿不闪，傻呀？
辛可儿站起来就想走，一抬头欣竹就晃在了跟前。辛可儿惊叫退后一步：“嗬！大白天，你想吓死人呀。我去去就回，你等等，我还想吃清蒸河豚。”说着就想拨开“欣竹冰雕”。
欣竹一动不动挡住她的去路，辛可而失去耐性，两人陷入僵持互瞪。
“欣竹！……”魏子净的自远处传来。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魏子净和一名随从向这边走来。辛可儿见是‘空头支票’来了，只是‘及时雨’来得不怎么受欢迎。
两人又一致回眸继续瞪视。和欣竹相处这么久，辛可儿早就明白和她沟通的最好方式就是对视。
辛可儿眼神怒视：是你出卖了我？
欣竹不屑回视：是又怎样？不要忘了你是雪拉银鱼圣女！
辛可儿咬牙阴险地邪笑着：不怎样？欣竹，干得不错。
欣竹微微瑟缩一下，毅然迎上辛可儿眸：一般般，比起圣女大人差一点。
两秒后，辛可儿的眼危险地笑成一条缝，放声大笑：“啊哈哈……”
欣竹正要撤退，辛可儿已先她一步将她拦腰抱住：“娘子，这位公子是你的旧知吗？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五章 江南涟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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