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月传说（原名：流浪之歌）》弋斯

26、第二十五章 化 蝶

　　擦着漫流而下如潮的泪水，吸吸鼻子。不忘嘲笑：好久没哭了，没出息的人。上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妈妈说爸爸再也不会回来吧。几岁？五岁？六岁？不清楚。管他的。
　　起身看看，同样满身是血，可是自己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他身上的却全是自己的。仔细一瞧，发现他伤得很重，背上，胳膊上，腿上，腹部……十几道口子，像是被人乱刀砍的，深深浅浅，模糊一片。这不是自己干的，她不信自己会这样，自己没有兵器怎么会把他伤成这样？这个人是白痴吗？武功那么高都是用来吃素的！！！
　　一边察看着伤，一边不知该从哪里动手才能不牵动他的伤口，一股气压着怎么也出不来，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珍珠一串接一串，没完没了。在他身上徒然找了半天，最后气馁地一拳捶在他身上，“你这么弱，就不要出来混嘛。”
　　“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一剑毙了我？”
　　“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装着不知道？”
　　“我是个魔头！你不知道吗？”一拳拳不轻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却仍未醒，一动不动。疼的不知是何人？
　　“我是个魔头！你不怕我杀了你？今天你命大，死不了。明天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到最后可儿不能自已地放声大哭。
　　“你快醒醒？你这个浑蛋！”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醒？”
　　“有本事挨我刀子，没本事醒？”
　　“再不醒我就把你仍在这里喂野狼！听到没有？”只有草原的风在呼啸……说着未知的语言。
　　“听到没有？”一拳拳的力度越来越弱，最后无力地扑在他身上，喃喃自语：“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你为什么不一剑毙了我？为什么？……”
　　过了许久，那可气的人才抬起虚弱的手，轻柔地放在她青丝之上。气若浮丝，低低沙哑地传来：“你这么打，死人都会活过来的。”
　　可儿激动地抬起头，又是一拳砸下，瞪着他又哭又笑，又骂又怨。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为什么不直接毙了我？为什么？你活该。……”
　　“噢！好疼！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都伤这么重了，还打我。”萧逸柔和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握住可儿的手缓缓起身，吃力地抬起右手，修长的指轻拂她的晶莹。
　　可儿快要干涸的泪又倾闸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是傻瓜吗？让我把你伤成这样！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我现在是个魔鬼！杀人的魔……”
　　“你就是你。不是你又是何人？这不是你伤的，不要这么怪自己。”萧逸轻点可儿艳红的朱唇，不让她在继续下去。可儿流转着动人的荧荧眸光看着萧逸俊美苍白的脸庞一寸寸地向自己靠近。轻柔的吻落在红肿的眼帘上、粉嫩的脸颊上，吻去不断滚落而出的泪，怜惜地不含任何情欲，动作轻盈珍惜如膜拜至宝。可儿愣愣地停住了哽噎，感受心口奇快的频率，忘记了一切烦恼与忧愁，仰着焕发异彩红晕的美丽脸庞，等待着她与他的甜美。萧逸看着此刻可儿迷醉的神情才惊觉自己行为的逾越，压了压心头倾巢而出的一波波情潮，才勉强出声，声音沙哑更显醉人。
　　“你不觉得我很需要帮助吗？”
　　可儿泄气地睁开眼，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人真古板。名副其实的古人。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他不正常？这样都不亲……唉！！！！
　　萧逸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轻摇着头，在可儿的搀扶下勉强艰难地站起身，整个人的压在可儿肩上依靠，脸上满是冷汗。
　　“我很重吧？”
　　可儿尽量不去看他的脸，专心地搀扶，低垂着眼帘。“还好。谁让你伤这么重的？”
　　萧逸半天不出声，许久后。“不是你就对了。你不要自责。”不是她！那是谁？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伤成这样？可儿不愿在探究，只怕答案让自己更加愧疚，无地而容。
　　两人缓缓渐行渐远，晨光下两道相依修长的影子摇曳。
　　“逸,你一生中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呀？！！最想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为，然后一辈子。”
　　“呵呵……当米虫。”
　　“建议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
　　“嗯……”
　　可儿自说自话了半天，萧逸才轻应了一声。
　　“要能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唱唱歌，跳跳舞，四处去吹吹风，就更好了。”
　　“我小时候就在想要是人想去哪儿去哪儿，那该多好。”
　　“你去过公主岭吗？化蝶传说原来还有民族版的耶，真羡慕。”
　　“咱们也去吧！这会儿梨花也应该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蝴蝶？”
　　“嗯……”
　　萧逸漫应着，努力集中有些涣散的注意力。
　　因为整个马雅，人人都见到他们就躲得连衣袖的小角角都不愿露给他们看，男女老少无一例外。就连客栈老板见到他俩时都有惊惧之色。看来自己一夜之间远近驰名，可儿扯扯嘴角苦笑，人怕出名，猪怕壮。以前怕歌迷围，现在怕众人躲。
　　估计此刻的笑也好看不到那去，但愿不要像魔鬼在狞笑，可惜了自己一张俏丽可人的美人脸。吓人！！！好在老板并不敢拒收他们，萧逸得到了良好的照料。两天后，在可儿的提议下，他们出发前往库尔勒城。马车由客栈的活计帮忙驱驾，一路毫无停歇地奔驰而去，像是晚了赶不上去看春天梨花开，蝴蝶飞舞的景象。
　　萧逸也出奇地配合，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霸道与冷漠的表象，尽显温柔与绅士，谦谦君子，飘逸潇洒，让她无时无刻不怦然心动。可儿心中早已做好了决定，只是不知该拿萧逸该如何才好？好在他们两人相遇也不过一两月而已，应该还没到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难舍程度，只是现在的他为什么变这么多？不会又像先知一样，知道了吧？
　　马车内，萧逸柔和的深潭如月光般温柔地凝视向外探头看风景的可儿，可儿有些兴奋地说道：“逸，等伤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爬雪山怎么样？你看远处那山太令人神往了。”
　　“好！说好了。一起去！”萧逸口吻轻快而干脆。
　　本自言自语，不期待任何回答的她却听得一怔，回过头来看到萧逸幽深碧海的眸闪着灼热的光，又迅速回头去注视隐隐远山，稳稳气息，轻柔低缓地说：“好！一起去。”
　　心中默想，曾听过关于女孩和蜻蜓的故事。自己没有那么幸运，也没有那么伟大。只求上天为自己渺小的愿望给一次机会。即使她已不再，灵魂却可以羽化为蝶为蜓伴你左右。
　　不紧不慢，该到的地方还是到了。他们来到铁门关，可儿再一次见到了公主岭，想自己当时只是无意之中闯入这个美丽传说，现在却是神往不已。望着这可沿盘山道拾级而上的岭，和萧逸一步步踏级而上，看着险要的深涧，看着刀劈斧凿的天工，看着曲折幽深的绵长的谷，这里是苍凉之美无处不在，山涧烂漫梨花盛开，梨花瓣如雪花随着春风飘散四溢，满山繁华春景美不胜收。他们终究赶上了这绝世美景。萧逸有感而发，喃喃念出苏轼的诗句。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话满城。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可儿就没他这么文雅了。赞叹欢呼一阵后，开始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萧逸看着蹦跳如兔的动作，好笑地问着。
　　“我在找……”可儿如猴探月。“啊！蝴蝶。找到了。看！好多。还有好多彩色的。哇！漂亮死了。看！美吧？！”可儿一边开心大叫着，一边扯着萧逸的衣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萧逸宠溺地挠挠她满头柔顺青丝，“是很美。我们要不要走近看？”
　　“那还用说。走吧。”说着拉着萧逸的手就往前冲。
　　最后可儿自己欢快地跑入梨林花海之中，一身淡绿轻质衣衫，伴随她轻灵飘动的身姿，在似雪的花海如精灵闪动，她快乐地旋转着美丽的舞姿，银铃笑声隐隐荡在仙境，飘盈洒脱已非人间物。
　　萧逸痴醉地缓缓走近，看着绝世曼妙的舞姿，感受着她此刻蜕变的心情，她当真要羽化了，似和萦绕的蝴蝶一起向着自由而去，无限憧憬，不带一丝哀伤。只问这化蝶女子世上能有几人见？
　　萧逸怔惑于着仙界美景，茫然于渐飘渐远的化蝶人，十几米外远远地看到雪白刺眼的光芒从可儿袖间徐徐划出，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顺理成章。可儿将一把锋利光亮如灵物的七寸剑插进了自己纤弱的身体。却仍维持着旋转飘动的姿势。
　　萧逸只觉得世界冻结，麻木地开启薄唇缓缓低低地吐出：“不。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
　　五秒后，才移动身体，飞身来到可儿的跟前，紧抓住将要飘落的人儿，殷红的眼满是恐惧，大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听到没有？你这个骗子！听到没有？你必须活着。”
　　可儿只觉将剑刺进自己胸膛的那一刻，尽是幸福的满足。“来不及了。”说完安详地闭上了清澈的眼睛。
　　凄美绝伦的笑颜绝望地刺穿萧逸恐惧的心脏，胸口一甜，鲜血自口中喷出。潵在雪白的花瓣上，潵在雪白的衣袖上。可是鲜活将逝的人儿却已看不到。
　　“不！！！这不是真的！”萧逸急切地抱起可儿，就要冲下山岭。转身才发现一名银衣人站在前方似乎等了很久，他一身凛冽的戾气自是天成，鬼凿刚毅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
　　“把她给我。”
　　萧逸皱皱眉，不管他是何人，此刻只有就可儿最重要，理也不理他，抱着可儿急奔。那人倒也不急不气，仍旧原地不动地冷眼看着，与萧逸擦肩而时，如狂风扫来。早有防备的萧逸先一步腾空而起。可银衣更不弱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萧逸的背后，向他一掌批来。萧逸虽有警觉闪身却被余力所伤，重心不稳地踉倘几步落地。然后又施展轻功跃起。却没有躲过银衣紧接着的致命一击。整个人飞了出去，手一松连带怀中人也要一起抛出。银衣人如风扫过，接过可儿就闪身不见。
　　萧逸正要奋起直追，才发现自己经脉俱损，好深的内力能把自己伤成这样。在施展了一次次轻功紧不舍下，银衣人尽然还能神奇地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萧逸气愤非常，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可又满怀希望她不会死。她还没死。

作者有话说

　　女孩和蜻蜓
　　　　男孩儿和女孩儿相爱了，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很快乐。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太久，女孩儿得了一种怪病，像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男孩儿跟她说话，男孩儿为她流泪，她听不到，也看不见。
　　男孩儿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像看见自己躺在床上，比看见自己躺在床上还难过。
　　男孩儿去找了上帝，他说愿意答应上帝的任何条件，只要上帝让女孩儿醒来好好的活着。上帝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上帝有他的条件，他要让男孩儿变成一只蜻蜓，蜻蜓可以飞在女孩儿的身旁，但是不能说话。如果醒来后的女孩儿能认出她身边的蜻蜓就是男孩儿，那么男孩儿还可以变成男孩儿。
　　男孩儿变成了蜻蜓，女孩儿醒过来了。世界还是那么美好，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女孩儿再也找不到男孩儿，她认不出飞在她身旁的蜻蜓。
　　女孩儿很难过，她找不到她的爱情，她整日流泪。
　　蜻蜓很难过，他看到女孩儿整日流泪。他在深夜落在女孩儿肩头，他希望女孩儿能快乐起来。
　　女孩儿不再流泪，她遇到了另一个男孩儿，这个男孩儿像原来那个男孩儿一样给了她爱情，他们相爱了，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很快乐。
　　女孩儿渐渐的忘记了原来的男孩儿。
　　蜻蜓飞在女孩儿的身旁，他看到女孩儿又快乐起来，他悄悄地离开了女孩儿。
东栏梨花 【作者】 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翻译】
如雪偶般又轻又薄的梨花瓣烦刻间已飘飞满地。这一刹那的景象使我们顿悟了人生，最美的时刻也就是开始领悟到人生凄然的时刻。清明时节，草熏风暖，梨花如雪，已是募春繁华过眼即空，但是这一刻仍是一年当中最美的，人生能有几度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