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连累 ...
-
花满楼与陆小凤饮过那樽酒后,对垂头的丹凤公主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豁然道,“你要的公道,我一定会尽力为您找回来。”
泉深不知陆小凤和金鹏王之间有什么的契约,更不知道所谓的公道是什么,苍老的金鹏王热泪盈眶,重复说着感谢之词,只觉得悲凉。丹凤公主早就背过身去,默默拭去眼泪。
陆小凤是个好人,但这麻烦事一旦惹事,不但性命之忧,还有与天下人为敌被后世唾骂的风险。
金鹏王看着大殿中的众人,道,“独孤方和独孤一鹤是族亲,却有血海深仇,柳余恨的半张脸是给阎铁珊砍去的,萧秋雨是柳余恨的生死之交,他们已经承诺为我复国,你若助我,他们三个赴汤蹈火,也会跟你走。”
陆小凤却不带他们三人,只拍了拍花满楼的肩,微笑道,“我只需要花满楼就够了,我们本来就是老搭档。”
金鹏王并不相信陆小凤说的,因为花满楼是个瞎子。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比得上柳余恨等三个武林高手。
陆小凤没有解释,只说,“我还去找几个人。”
“谁?”
“朱停、西门吹雪……还有泉深。”
地下宫殿常年不见阳光,一切都显得孤僻阴暗。泉深在前方走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走在她的身后。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你何苦拉我下水?”
陆小凤只说,“我是想带你离开此处,毕竟留在此处,可能对你不利。”
“就只是这样?”
“不然还有哪样?你不是不想让我连累吗?”陆小凤抱着双臂,懒散道。
“朱停一双巧手,擅长机关陷阱,能凭空做出一座巧夺天工的宫殿出来。而西门吹雪,则是当世剑神,剑术登峰造极。而你却将我与这二人相提并论……”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道,“这个刚刚不是解释过了?”
陆小凤确实解释过了。
金鹏王起初也是诧异,除了西门吹雪是名不虚传外,一个瞎子,一个工匠,现在又加上一个弱质女流,这样的几个人真能帮他完成复国的心愿。
陆小凤却说,“一个女子,往往比一群武林高手还要有用得多。”
金鹏王目光如炬地看着陆小凤,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一个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确实有着比男人还妙的用处。
泉深侧过身来,目光停在陆小凤的脸上,“谢谢你的一饭之恩,但我做不到你想我做的事情。”
陆小凤连连摇头,“我是无心的。”
丹凤公主用捋垂在胸口的黑发,徐步走来,笑意深深地看着三人,“泉姑娘误会陆小凤,他是真心想帮姑娘。”
泉深向丹凤公主施了一礼,“感谢公主的招待。”
丹凤公主低看了一下泉深的衣裙,“这衣裳原本是我赠予我堂妹的,雪儿借花献佛,又何必言谢。泉姑娘穿上这衣裙,却是比我堂妹上官飞燕穿着好看得多。”
泉深道,“这衣服仿唐,搁在今时已经鲜少人见。”
丹凤公主眼睛一亮,“泉姑娘真是有才,竟看得出这衣裳是我朝仿唐所制。仍是旧时裳,却难得有人认得出来。”转而,幽然叹道,“如今,我也不瞒各位,金鹏王朝剩下的不过是空架子罢了,我不想让父王知道现在的困窘……”
泉深深深道,“世间有比荣华富贵还有重要的东西,丹凤公主只管在平时多陪陪金鹏王,殊不知这天伦之乐,比起复国大计要暖人心得多。”
丹凤公主又是感激又是惊讶,只见泉深对她又施了一礼,便淡然离去。
花满楼和陆小凤去到客房,坐下来便说,“这泉姑娘心思与常人不同。”
陆小凤本审视着屋里的简陋摆设,听了他的话,不禁说,“你才上了一个女人的当,现在又敢对别的女人的动心。”
花满楼微笑,“我只欣赏,并非动心。”
陆小凤扬眉,“能让你花满楼欣赏的女人已经很了不得了,我比较想知道让你上当的女人是怎样的女人。”
“她的确是个很会说谎的女孩子,但却对我说实话。”
“也许她已发现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说实话。”
“也许。”花满楼说,“来到金鹏王的宫殿后,我就没见过飞燕,倒见到了泉姑娘。陆小凤,不妨换我问问,你是如何连累泉姑娘给捆来的。”
“她没埋怨过我是个大混蛋?”陆小凤笑呵呵地说。
“听雪儿说,泉姑娘的轻功了得,独孤方几次三番才将她‘请’来的。”
“我从来就不知道她会轻功。”陆小凤叹气,“那我真是连累了她。”
到了启程去寻找西门吹雪的那天,丹凤公主用缀满鲜花的马车送他们到了城外。
“我们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陆小凤对丹凤公主扬了扬手。
丹凤公主坐在马车里,情意绵绵的望着陆小凤,“我知道,我等你。”
千言万语似乎一句就够,有这样一个女人在等你,还不够吗?
泉深翻身上了一匹马,居高临下道,“我也该走了。”
陆小凤看着泉深麻利的动作,歉意道,“我是真不知你是给绑去金鹏王的地下宫殿的。”
“我知道。”同样一句话,泉深说得疏离客气。
“那你相信我么?”陆小凤忽然问。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我不相信好人,不相信坏人,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这世间的任何人和事,我连自己也不敢全部相信。我所做的只是还你一个人情,现在人情已经还清了,我为何不走”
陆小凤怔了怔,却是不知该说什么。聪明狡猾如陆小凤,如果一个女人不肯领他的情,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花满楼微笑说,“泉姑娘,后会有期。”
泉深微微颔首,露出笑颜,“后会有期。”又对陆小凤道,“还有,一切小心。”
泉深这一路走得不像出谷时那样着急了,她甚少出谷,今年她倒是多了一份闲情逸致,对沿途的山水充满了好奇。
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的一间客栈投宿,夜里就出了事。几个黑衣人持剑闯入了泉深的房间,泉深未惊呼,为首的黑衣人率先说,“姑娘可是叫泉深。”
泉深不悦道,“杀人越货也需要询问苦主姓名?”
黑衣人头目竟向泉深深深一躬,“姑娘可是在青云客栈葬了铁门判官。”
泉深淡淡一想,“你们是青衣楼的人。”
黑衣人道,“正是。此番前来是青衣楼特来向姑娘道谢。”一扬手,身后的人抬出了两口沉甸甸的箱子,盖子一翻开,竟是白灿灿的银子。
泉深一向最缺的就是银子,可不代表她会随意拿了别人的银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楼主想和姑娘做一门生意。”黑衣人头目声音还算诚恳。
“什么生意?”
“棺材生意。”
泉深实在不懂,“你们想要我帮你们做棺材生意?”
霍天青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生得凤目尾翘,风流倜傥,江湖人送玉面郎君的美名。这时他正在对泉深讲解着青衣楼的棺材生意经。
他这个人很是自信,却不愿意让人觉得他骄傲,他从容温和地和泉深说话,时不时要留意泉深脸上的表情。泉深对着他,反而觉得紧张。
“我不会做生意。”
霍天青笑了,“没人生下来就会做生意。”
泉深不明所以,“我葬了一个青衣楼的人,少楼主却要我去为青衣楼做这样的一个生意。”
霍天青不紧不慢地说,“不只是一个生意,更是一个产业。”
“棺材生意,做的是死者家人的生意。可是青衣楼的杀手本来不能让人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自己的亲人。如果有一日,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却有人上门讨所谓安葬费,这样的生意我如何做得来。”泉深竭力推辞。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霍天青凑近泉深,脸一近,泉深不得不一退。
霍天青眯眼一笑,似乎满意泉深的羞怯,“全姑娘放心,我……会帮你的。”
泉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江湖人只知霍天青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却不知道他霍天青是青衣楼的少楼主。她知道了这样一个秘密,根本就没命可以活着,即便之前她连霍天青是谁都不知,如今也唯有听从霍天青的安排。
青衣楼一共有一百零八楼,每一个楼里有一百零八名杀手,干得都是雇凶杀人的勾当。这些杀手一般隐姓埋名,平日里过着和寻常百姓一般的生活,人一但活着,便会有家有亲。可他们死了,亲人根本无从知晓。
泉深做的生意就是和这些个杀手准备身后事的生意,一种没有收益的生意。青衣楼每次任务都会死人,这时就需要泉深出面敛尸安葬。
与其说她是在做生意,不如说她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一个不需要青衣楼的人去做的任务。
之后一个月里,都会一个奇怪的现象,青衣楼一旦行凶,过后不久便会有一个敛尸的神秘女子出现。凶案事发地,无论是青衣楼人、还是被害之人,他们的尸首一定会消失不见,然而却在第二日便会有人发现,一排整齐的坟修葺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