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14、第十三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一）

　　春天的万梅山庄自然是没有梅花的，可满山遍野红灿灿的野杜鹃，洋洋洒洒绯色的桃花开在这个山庄的周围，走进一步，就像跌入了盛满春意的画轴里。
　　这个时候的万梅山庄宛如仙境。
　　一脸马车行驶在山庄门口不远的山道上。
　　马车上，泉深根本无暇去看万梅山庄的美景，陆小凤见她一脸阴郁，柔声说，“不必担心，西门吹雪世代学医，再难解的毒也有办法的。”
　　泉深抬眼看他，脸上有疲惫之色，只说，“我家也是世代行医，可惜我阿爹不让我学。”
　　陆小凤说，“你从来没说过你的家人。”
　　泉深道，“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并不觉得你是坏人。但认识得你越是久，我越是觉得你身上得复杂。”
　　陆小凤笑了，“我怎么复杂到你一点都不肯相信我，那一定是我失败了。”
　　泉深实诚地说，“你看起来风流，但你从没对一个女子真的不轨；你喜欢说自己是混蛋，但你做的事情比起大金鹏王的三大家臣却光明磊落得多；说你坏话的人很多，偏偏都是你的朋友……你说，我应该怎么看你？”
　　陆小凤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忍不住双手捂脸，十分羞愧样，“让你这么说，我还真要反省一下我自己。”
　　泉深给逗乐了，憔悴的脸上有了一点缓和，“其实……”
　　陆小凤放下双手，问，“其实什么……”
　　泉深又收敛了神色，“其实你还是很好的人。”
　　陆小凤佯装无所谓，带着痞笑说，“我知道你的难言之隐，你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但有一天，我想我能是你最信任的一个人。”
　　泉深定定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暧昧的语调惹她脸颊乏红，讷讷地说，“陆小凤，我……”
　　赶车的车夫忽然一声吆喝，“万梅山庄到了！”
　　闻声，泉深将车帘一挑，率先跳下车去，直径跑到大门去，伸手去拍门，不住的叫唤，“有人吗？”
　　陆小凤也跟着下了车，双臂抱胸，有些郁闷地看着赶车的车夫。车夫是个老实的汉子，笑得十足实诚地伸出手，那是向他讨车钱的姿势。
　　“又差了一步，真是笨死了。”陆小凤暗想，下次怎么都该找个良辰美景的地儿。

　　马车夫似乎一眼看穿了陆小凤的心思，“陆大爷，这地风景够不错了。”
　　陆小凤斜眼看他，“万梅山庄是西门家的祖宅能差到哪里去。”
　　马车夫笑呵呵说，“那是那是，小的没什么见识，看哪里都是神仙窝。”
　　陆小凤从怀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随手一抛，丢到马车夫的胸前，马车夫笨拙往自己胸前一捂，才勉强按到了钱袋。
　　陆小凤心不在焉地转身，这时候，泉深已经换来了万梅山庄的下人，下人打开了朱漆的大门，领着泉深走进了庄里。
　　陆小凤望着泉深焦急又匆忙的神色，目光暗了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陆小凤并非一点也不好奇她的身世，在调查大金鹏王的伊始，他就去找过江湖中人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智大通，本是想问问金鹏王朝是否属实，但他还是忍不住丢了一锭金子进坟墓里，问了一个问题，“泉深是谁？”
　　大智大通回答，“天下叫泉深的千千万，同音同字的那么多，你问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是啊，她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子，世间可能与她同名同姓的都有千千万，大智大通又怎么会清楚她究竟是谁。
　　陆小凤说，“那就是连大智大勇也不知道她是谁啰。”
　　大智大通又说，“叫泉深的确实多，可你陆小凤身边叫泉深的只有一个，她是你新认识的一个姑娘，长得普通，身世也普通，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罢了。”
　　如今看来，大智大通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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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泉深进庄子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生得周正端庄，言行举止颇为稳重，像是受过严谨的礼教。他告诉泉深，庄主天一黑就不见客，如今天还未黑，需要他通传才能知道庄主是否愿意见她。
　　于是，泉深便在一处花厅等西门吹雪。
　　陆小凤对万梅山庄十分熟悉，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如同是自己的家中。
　　泉深忍不住对陆小凤说，“我们脚程没他快，西门吹雪竟可以不眠不休带着望君从关中一路赶回万梅山庄，那他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做什么还要下人通传。”
　　陆小凤懒洋洋坐在一把交椅上，笑说，“男人对于女人的事情，有几个能冷静自持。他既然把五妹带到山庄，就一定有把握能医好她。”
　　泉深回想起那日孙秀清中毒针的事情，说，“事情发生得太快，我都不知道五妹是中了毒针，到底是谁要除掉五妹。”
　　陆小凤分析道，“要杀掉一个人的理由太多了，你五妹出事，正巧是西门吹雪杀了独孤一鹤，其实我们之前就有猜测，独孤一鹤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泉深怔了怔，“你们怎么会这样想，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是……”

　　“是谁？”西门吹雪一如既往的冷漠，声音也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般。
　　陆小凤对着忽然出现在花厅的西门吹雪扬眉笑了笑，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为了你，我可是几天没休息好了。”
　　西门吹雪说，“侍剑待会儿会收拾出一间房给你。”
　　泉深面对西门吹雪向来没什么好心情，却不得不向他福了福，“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看着泉深，缓和中带着无奈的语气，“她还在昏迷中，不肯吃药，喂……也喂不进。”
　　泉深比陆小凤想象中冷静，只问，“她如今怎么样？”
　　西门吹雪道，“已经没有性命之虞。”
　　泉深想了想，“我能去见见她吗？”
　　西门吹雪点头，“如今她最需要的是你。”
　　侍剑从门外走进来，向泉深作了个揖，童稚的声音说，“姑娘请随我来吧。”
　　泉深本侍剑走几步，却停了下来，回头轻声说，“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陆小凤一直注视着泉深。泉深撞见陆小凤的目光，眸底有了一抹温情，仍是对西门吹雪说，“……谢谢你救了望君。”

　　陆小凤一直看着泉深的身影直到没在了走廊上，西门吹雪走前一步，拦下陆小凤流连的目光，淡淡地问，“可是知道青衣楼总瓢把子是谁？”
　　陆小凤习惯地抹了抹自己的胡子，发现还没长出来，蹙眉将手一放，说，“还没有。但从泉深的反应来看，独孤一鹤绝不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我甚至怀疑，想杀孙秀清的人就是青衣楼的人，可是孙秀清知道的事情，没有理由峨眉其他女弟子不知道，但他们却是对孙秀清第一个下手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似乎想听陆小凤继续说下去。
　　“孙秀清在峨眉四秀中排行第二，剑术是寻常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听闻独孤一鹤最宠爱弟子苏少英之外，便是孙秀清。如果孙秀清一死，既可以掩盖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秘密，对峨眉派内部的弟子中可能还有别的意义。”
　　西门吹雪问，“全姑娘不是想带她离开峨眉？”
　　陆小凤说，“这正是关键，孙秀清一旦离开，她在峨眉中的优势便没有了。而青衣楼的人想杀人灭口，完全可以在她来珠光宝气阁的路上就动手，但那一路我一直睡在峨眉四秀的马车顶，他们没找到机会。”
　　西门吹雪瞥看他一眼，陆小凤笑了起来，“嗯，我是一路跟着泉深，但快天亮的时候，我不是回到了珠光宝气阁去等你了么。”
　　西门吹雪道，“既然是你一路跟着，不可能不发现青衣楼的人跟着峨眉四秀。”
　　陆小凤细想一阵，道，“确实没人跟来，但青衣楼的人如何可以这样准确知道峨眉四秀会遇到我们。除非是……”
　　是内奸。唯有内奸，才会事事料事如神，苏少英与独孤一鹤已死，下一任峨眉掌门自会在资质突出了二英四秀中选出，如果孙秀清一死，掌门之位排名就更为微妙。而陆小凤并非是一直跟着峨眉四秀，天亮之际，他还是离开了，到了珠光宝气阁与花满楼汇合，一起在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边等着决战归来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本来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打赢独孤一鹤，独孤一鹤是因为剑法忽然混乱，才让西门吹雪有了一朝战胜的机会。以他那样的高手，交手的三十招后，后继无力的原因只有两个，一则是心乱，二则是内力不济。
　　西门吹雪忽如一把开鞘的宝剑，浑身透着凛冽的寒气，“独孤一鹤败在我手中是可能是因为之前与人交过了手。他死前说他明白了，原来是明白了，为何有人会与他动手。”
　　能与独孤一鹤交手，在他手中游刃有余地耗尽他内力的高手，珠光宝气阁除了霍天青，还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