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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七章 凤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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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王世子宫九有一处别院,是在辽东之外的一个岛屿之上。
太平王只有宫九一个儿子,按道理是北境的继承人应该格外受宠才对,但很奇怪,宫九常年住在那个小岛屿,不怎么和太平王府来往。
这一次朱秀来北境查宫九,首先是去和太平王府拜访了一段时间,尔后才去了辽东。
陆小凤和夫人一路往北去,确实为了鹰眼老七死前见过了西门吹雪。
他们夫妻二人,无论是为了多年老友还是家里帮忙便宜养着的西门家的独子,都得往辽东去这一趟。
陆路走到尽头,陆小凤买下了一艘画舫,雇了几名船夫就开出了海去。
这次冒险,是泉深陪在他的身边。
不能说是温柔小意,就是太过于……痴缠了些。
这是一个午夜。
浩瀚的海,浩瀚的夜幕,月就那么悬着,无声却壮观。
画舫停在海面上,平静得只听见帷幔后女子的轻媚娇、喘声,待疾风骤雨都歇了去。
陆小凤敞开的衣襟,身上有浅浅的牙印,以及湿润润的汗迹。
他一把掀开半透的轻纱,吁了口气,起身想点灯取什么物件。
可身后一只如柔荑的手拉住他的后领,陆小凤咽喉一紧,咽了咽,笑着回头“怎么了?”
泉深自从上了这船,眼眸望人的目光都漾了起来,饶是成婚多年,也叫陆小凤刮目相看。
“你说我怎么了?”
泉深就这么看着他,似乎前半生与他成婚度日的女子是别人一般,焕然不同的炙热与缠、绵。
陆小凤对泉深的身子是再熟悉不过,对她的性情也是再熟悉不过。
只是这夫人是到了年纪,或者是小别胜新婚。
对他,夺取多过于需要。
陆小凤也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泉深没有高兴或者是气恼,痴痴看了他一阵儿,将他看呆滞住了后,嫣然地朝他凑了去。
吻至深情处,唇也咬破了。
陆小凤惊醒过来,忙按住她的双肩,示意她该克制些。
泉深则轻飘飘地说:“你的前半生,似我刚刚做派的女人,你应该是领略过不少,后半生只对我一个,不是总嫌弃我过于庄守着么……”
陆小凤心道:如何做派的女人,最后不是只有她治着他。
“怎么?我这几日你不喜欢?”
“喜欢。”
一桌珍馐,亦是要荤素搭配,而这几日则是将这几年的荤尽数都施展了去,男人再嗜好荤,也是会怀念起素食来。
“色令智昏,夫人已经很好,不必再迁就为夫。”
陆小凤郑重其事,似是正派严肃不过的人。
泉深拢了拢身下的被褥,盖住半个山水显露的身子,问:“还有几日到那岛上?”
陆小凤一排脑门,心中苦笑,当真是色令智昏。
他怎么把夫人带上了船?
“此去凶险……”
话刚出半截,立刻被打断:“半生凶险,江湖否侧,不是都过来了么?难道还怕这次?”
是啊,半生的凶险好快啊。他们从妓\\院的初遇,再到大金鹏王室、绣花大盗两宗大案的生死与共,患难真情,他们决定要成婚的坚定与忽然。
成婚数载,也有过别离与决裂。
到了今时今日,有家有业,两人竟还在携手江湖。
陆小凤笑说:“这几年的庄园闲适日子,都让我忘记了夫人从不是胆小懦弱的女子。”
泉深眉梢染上一丝骄傲:“我也曾是青衣楼与幽灵山庄的孟婆。”
陆小凤稍稍变了一下神色,青衣楼让他想起英年早逝的霍天青,幽灵山庄也让他想起了无辜凄美的叶雪。
这一次的出行,也因为他的朋友死了。
这次是鹰眼老七。
泉深也非心无旁骛,喃喃道:“这一次是你陆小凤再一次的重出江湖,你猜江湖上的人会怎么说?”
江湖上对陆小凤的传言,因为他的半隐退,现如今传得有些神乎其神。
就如当年泉深还未见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般,已经是江湖中宛如传说般神仙似的人物。
他们说陆小凤是人世间少有极高智慧的人,不是谋士,却能让天下谋士汗颜。
只是一次观战,便搓败了南平王与白云城主的谋朝篡位阴谋。
不仅护驾有功,更是为皇帝的削藩起了震慑四方,大大地巩固皇室的威严与体面。
之后在华山之巅的又大破木道人的阴谋,匡扶住了华山派百年的武林正道的清誉。
社稷、江湖,无人不对陆小凤三个字,心悦诚服。
其间种种,陆小凤当然知道。
“管他们怎么说,我陆小凤只是去查一个朋友的死因,也是去寻另一个朋友的下落。”
泉深披上一件薄衫,理了理头发,说:“你陆小凤是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陆小凤面带微笑,抱过妻子斜倒过来的身子,说:“那是当然。”
泉深饶有意思地说:“那你是先重情,还是先重义?自古忠义还两难,那情义你会怎么选?”
陆小凤一怔,这样的抉择不该是从泉深的口中说出来,最起码,她不会知道自己为难,还让自己选。
泉深向来是面面俱到,很是为人着想。
虽然这些年,她是把自己放到了孩子后面,但起码的,作为丈夫的尊严,她是极帮自己维护。
陆小凤停了停,才淡淡地问:“是因为西门吹雪?”
泉深说得很自然,自然得不想平时教导孩子的贤妻良母。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活着。”
因为西门吹雪,她的妹妹死了。
秦妃的嫁衣,有一件是孙秀清的。
有些人至死,都还是在记挂着至亲,为了至亲,甚至放弃了至爱。
皇帝是爱秦妃的,这份爱,弥足珍贵,是丈夫对妻子的。
在天潢贵胄的皇家里,这份爱更加显得格外难得。
皇帝爱不爱中宫,谁也不知道,但起码他爱着秦妃,是中宫所知的。
公孙大娘那样的人,都会成全皇帝的爱,让她在秦妃的忌日入宫,去与皇帝一同悼念死去多年,还被罪名所累的秦妃。
可见,这份感情在深宫中,动容到能够慰藉人心。
“我妹妹死了,即便她是不知为何,而死得不明不白,我也恨着西门吹雪。”
泉深收敛了一开始的妩媚,冷冷道:“这是我的一个心结了。”
陆小凤并不开口。
“你会成全我的这个心结?”
泉深的这一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却似无比锋利的利刃在顷刻间划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陆小凤重情重义,绝对不会对他的朋友下手。
哪怕,他的朋友出卖过他,利用过他,甚至是想让他万劫不复。
过了片刻,海上的月亮升到很高的位置上。
“我想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但这辈子太长了,陆庄很小,江湖却很大。”
陆小凤侧着身,没有动弹,泉深已经从他的怀中坐了起来。
“你的凤舞九天练成了?”
远离了江湖,陆小凤没有荒废过武功,凤舞九天,是他新练就的一个武学招式。
凤,当翱翔在九天之上,才能名动天下。
泉深已觉得这话,下足够的分量后,便侧过脸庞,一派冷心冷脾的面孔。
她是这样善变,上一刻分明炙热温存,只是下一刻,便是那样绝情决绝。
她一贯都是这样善变且冷心的人。
他娶她的时候,就该知道的。
陆小凤眼睛暗了一阵,才亮了起来,转过身,低迷道:“我为什么要选?难道不能全要么。”
什么?
泉深骤然诧异,那人已将她再次推入了床围。
那些邪恶奇异的,难以启齿的,到底是比她要精通得多。女人再懂男人,也不是男人,唯有他们施展开了,才是叫切切实实的满足了。
天还没亮,夫妻两人齐齐平躺着,只是泉深软枕上还有湿透的痕迹,她向里侧过脸去,只觉得羞愤。
陆小凤闭上眼睛,饕餮般的野蛮的满足,心底以滋生出了古怪的念头,一时觉得荤到极致,仍可是勾起男人许多阴暗的心思。
海上寂静无声,太阳升起来之后。
临近岛屿的时候,几艘小船很快围住了陆小凤所在的画舫。
小船之中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以及一名花白头发的小老头。
陆小凤笑吟吟地看着来到他船上的客人们,露出了在陆庄接待客人的主人家笑容。
妙龄少女盯着他,显然没了兴趣。
小老头与陆小凤作揖,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
妙龄少女忍不住问:“你真的是大名鼎鼎的陆小凤?”
“正是在下。”
“你怎么看起来像个市侩市井的老男人。”
小老头有些尴尬,妙龄少女的话是口无遮拦,但也倒出了他的疑惑。
陆小凤该是这样的人?
这种面容相貌堂堂,虽然没有易容,可是看着怎么都不像特别聪明的样子,还有点发福的圆润和丰盈。
少女是失望的,小老头也是奇怪的。
“我的夫君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陆小凤。”
船舱中飘来一把清亮婉转的美人声,少女与小老头循着声音望去,是一名装扮端庄秀雅的妇人,极是闺阁中严格教导出来的大方气质。
这样规矩,容易成为了泥塑木雕般的美人,可是陆夫人确实是个美人。
还是越看越耐看的美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少女深望了许久,皱眉,迟疑说:“你就是医侠杜仁鼎的后人,那个传说中的孟婆,杜氏。”
“正是。”
少女忽然道:“你看上去很名门正派,不是虚伪的,是确实的磊落。就说你的气度,太平王府的玉屏公主都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