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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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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很有名的酒吧。
Returns。
回归。
菊丸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酒吧越前独独选了这个怀旧的。
不大的门面,木质的招牌透露出老人的沧桑。纵横的纹理犹如奶奶的皱纹。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调酒师优雅的动作,塑造出完美的作品。
点什么好呢?菊丸不常来这种地方,他平时只是随便喝喝啤酒葡萄酒什么的。
当学生的,醉酒了很麻烦。
他琢磨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熟练的开口了。
“Rusty Nail,thank you。”
“……”菊丸眨眨眼。
墨绿的头发不管在哪里都是充满一种生命气息的,好像参天的大树,只有枝叶密实到一定程度,才有那种深沉的颜色。
昏黄里,名为“抑郁”的舞者在那片墨绿上翩翩起舞。
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深邃,透明的却望不到底。瞳孔稍微扩大,却越加浓黑。
眼神纯净,在鸡尾酒的熏染下流露出一种特殊的落寞。
是的,落寞,寂灭。
越前清楚地看到菊丸的犹豫,于是嘴角上翘:“BloodyMary,thank you。”
BloodyMary?菊丸知道“血腥玛丽”的大名,他不觉得那种鲜血一样的东西适合他。不过既然是越前帮他点的,他也就没说什么。
血腥玛丽,血腥佳人在世界上存在的证据。
李•克斯特伯爵夫人,保持了五十年美貌的女人。
她在沐浴前要杀掉两名少女,喝下半升的血液,然后用少女的纯血进行全身的浸泡。
她只用处女的新鲜血液。尸体就埋在她的浴缸下面。
她染红了这杯饮料,染红了男人的心,染红了整个世界。
菊丸看到了那杯鲜血一样的东西。
两千八百名少女的魂魄似乎就在他耳边嘶哑的哭泣。
惨烈的哭声中,他仿佛模模糊糊看到了那个穿着飘逸长裙的身体。
黑色长发在空中飘舞,两颗宝石般的眸蕴涵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火红色长裙就像流动的烈焰一样,包裹着白玉似的修长身躯,宛如一团移动的火之精灵。
菊丸甩甩头。
他举杯,小口小口的品着那种烈焰的滋味。
“小不点,为什么偏偏选择这里?”两人沉默的时候,菊丸问了一个问题,“怀旧?”
“……”越前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杯子,他轻轻摇晃着,看到那种飘忽的色彩。
“调酒师。”他说,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寂寞,“我认识一个调酒师,在同名的酒吧里。”
“这样。”菊丸点点头,又说,“嗯,这酒吧的名字好奇怪。”
“奇怪?”
“完整的单词不是return么?为什么还要加上s?”
越前喝酒,感觉那种锈涩在身体里扎根。
他托着下巴:“这是第三人称单数的形式。”
第三人称单数?
Returns。
The one returns。
寂寞的一个人,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所以回来了。回到原点.
只有一个人的回归。
推开门,打开窗,看到老松的枝丫不再笔挺。
看到屋里的器物不再熟悉。
看到门前的小径不再飘满樱花。
看到屋顶的天空不再始终如一。
回归的只有一个人。
“小不点……”菊丸有点结巴,“你……你是不是很寂寞?”
“寂寞?”越前看他。眼睛里印着寂灭的足迹。
“对,你看起来很寂寞,”菊丸盯着越前的杯子看,“你在想他,那个调酒师。”
“……”越前转回头,嘴角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嗯。”不知道承认的是哪一个。
“你……”
“你走过钢丝么?”
“嗯?”
“钢丝上,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细细的一线,托住你的脚尖。”
“什么……”
“所有的价值,都会在一个微小的不平衡里粉身碎骨。”
越前露出笑容:“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他专心的把酒喝完,招手,又叫一杯。
菊丸瞪大眼睛。
越前的神情是平静的,动作是娴熟的,眼神是寂灭的。
这些不一样的情绪充斥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和谐。
纯净与灰暗的交融,完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糅合成一个独立的世界,隔绝一切。
孤独,却高傲。寂寞,却冷静。
菊丸想打破萦绕在越前身边的那个世界:“你的酒呢?有什么说法?”
“没有。”简洁的回答。越前抿唇:“习惯罢了。”
越前看着那杯经典的鸡尾酒。
Rusty Nail独有的又甜又辣的味道冲击着喉咙粘膜。
生锈的铁一样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人在边缘徘徊不前。
好像一根锈蚀得千疮百孔的铁钉慢慢的戳进去,快感扬起的同时又伴随着辛辣的疼痛。
让人好想流泪,又不禁贪恋这份美妙。
这好像,某种愉快的体验。
越前轻轻蹙眉,他感觉他似乎忘了某种感觉。
菊丸看着他,很压抑。
他想,他可能永远排在第二位。
他知道,越前的身体已经被烙上了别人的烙印。
这很让他气闷沮丧。
无论如何想要抹去,也是奢望。因为那具身体很鲜明的排斥着不熟悉的动作和触摸。
只习惯那一种,那一种独一无二的触碰和拥抱,温柔和疼爱。
他给不了他。
因为那是“所有权”的烙印。
深入骨血,终生伴随,不可更改。
菊丸突然一阵心慌意乱,太阳穴突突的往外冲。
倒下去前一刻,他嘲笑自己:血腥玛丽被称为“喝不醉的番茄汁”。真逊。
酒不醉人人自醉。
菊丸在越前惊讶的目光中醉倒了。仅仅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