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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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很多时候都会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无休止的争吵，至于无感情的人，不过是常情罢了。
但是直到自己一直以来竭力维持的表象被打破，我才知道我所谓的坚持不过是我给自己编织的美好的梦。
梦醒后，只剩下断壁残垣。
是那个人，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我一片清歌。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林锦欢生日过后没几天，就是元旦了。
在几位班委的号召下，班里组织了一场元旦晚会，其实说是晚会，也无非就是唱歌跳舞，并没有多大吸引力。
她懒散的倚着后面人的桌子嗑着瓜子看完了整场演出。
教室后面以元旦为主题的黑板报是她画的，画完之后，除了收到几句或真心或假意的赞叹，倒也没什么新意。
每个日子都仓促到来又仓促离开。
期末考试后寒假如期而至。
林锦欢收拾了书包，拿着成绩单登上了回家的车。
父母还在外地，妹妹林锦妜还没有放假，她有些无聊的窝在家里看了两天电视，背起书包去了爷爷奶奶家。
乡下的年味到底是比城市里浓重。
这才腊月二十，大街小巷的鞭炮声就不绝于耳。
林锦欢在早上四点时候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穿好棉衣棉鞋，带着口罩手套帽子跟着爷爷去集市上置办年货。
爷爷和路两边的摊贩闲聊，她觉得无趣，就一直向前走，走到从前的学校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校园里跳跃的身影让她意识到，他们还没有放假。
向前走了几步，碰到有人翻墙而出。
她后退了两步，站定。
是那个被她揍过一顿的男生，大半年不见，看起来，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她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但男孩子明显不想把这页翻过去。
伸出一只脚挡在林锦欢面前：“嘿，这就遇到了啊，来来，过来林锦欢，我们好好谈谈。”
她抬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男孩子不依不饶，伸手攥住她散在脸颊的一缕头发：“我说我们谈谈，你就得过来。”
林锦欢皱眉，眼神凶狠：“放开。”
“哟，脾气还是这么臭，也对，发生那种事，任谁都不会有好脾气了，啧啧，小丫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回味无穷？”
一字一刀，林锦欢脸上血色褪尽，她攥着拳头咬紧嘴唇：“你敢再说一遍！”
男孩子讥笑：“敢做不敢认啊林锦欢，这倒真不像你呢，你不是一向自认清高吗？这次怎么当缩头乌龟了呢......”
林锦欢抬脚踹了过去，男孩子往旁边一跳就轻松躲开了，他看着面前浑身哆嗦却仍旧努力站立着的女孩子，突然觉得没意思：“林锦欢，以前的事，我不提了，但是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啧啧......真脏。”
男孩子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林锦欢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年幼无知被引诱犯的错，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承担苦果。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但她却无法说出真相。
那被模糊表象掩盖下的现实，一旦被说出，毁的不只是林锦欢一人。
她不能那么自私，所以只能竖起满身的刺，用拳头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闭上嘴巴。
而事实上，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凶悍的孩子。
可是，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一边强大到连自己都相信，另一边哭得惨绝人寰的。
“哎这不是林老头家的姑娘吗？怎么蹲大路上哭呢？”
林锦欢闻声泪眼迷蒙的抬起头：“没事的李奶奶，我就是找不到爷爷了。”
“嘿你这孩子，我当多大点儿事呢，你爷爷那个老头子啊，在街口看人家下棋入迷了，你要是嫌天儿冷了啊，就先自己回家去。”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谢谢李奶奶，那我先回家了，再见。”
说完，她拿手裹紧身上的棉衣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了几步，还听到李奶奶在身后碎碎念：“慢点儿啊，可别摔了，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是个冒失鬼，更是个爱哭鬼......”
她苦笑了一下，小声接了一句：“冒失谈不上，爱哭倒是真的。”
到家后，看到门口停的车，她拍了拍因为眼泪被风干而有些紧绷的脸，直到皮肤变得柔软，她才雀跃着推开了家门：“爸爸妈妈！”
林妈妈走出来：“又跑哪儿疯玩去了，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你们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回吗？”
“忙完了就提前回了，小妜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吧，等下去接她。”
林锦欢点了点头。
下午到林锦妜的学校接了她，一家人就算是凑齐了，晚上围着火炉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日子平静而满足。
林锦欢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的父母，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融洽，在人前尚能虚与委蛇一下，回到家卸下面具，他们根本连伪装都不屑，两个人在除夕那晚吵得天翻地覆。。
林锦欢和林锦妜躲在房间不敢出声。
她听到爷爷奶奶在低声说着什么，但父母争吵的声音太过高亢，盖过了老人家的窃窃私语。
眼泪一滴滴落在脚下的地板上，她问身边默不作声的林锦妜：“你说，我们家，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过年时候别人的家，应该都是团圆快乐的吧？”
林锦妜低着头没有回答。
良久，林锦欢听到她说：“每一年，我都总会以为今年和去年会不一样的，但事实上，每一年都一样，不过是再重复上一年的难堪罢了。”
林锦欢伸手抱了抱她：“会好起来的吧。”
声音里，有着自己都不确定的迟疑。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而他们家这个除夕，注定和从前一样冷清。
林锦欢突然站起身，走出去翻箱倒柜的找到父母的结婚证，冷着脸递到他们面前：“你们去离婚吧，求你们了。”
林父林母都愣了。
“既然彼此憎恨，何必非要绑缚在一起互相折磨。”
“如果是为了我和林锦妜，那现在我们长大了，不会怪你们的。”
......
林母抬起手，照着林锦欢的脸狠狠扇了下去：“我就是这么养你教你的吗？”
林锦欢被打的一个趔趄，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眼：“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教过我什么？从小到大，你给我开过几次家长会？你有没有问过我当初打人的原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几年级几班......”
林母的手颓然的放了下去。
林锦欢夺门而出。
除夕的夜晚，万家灯火，歌舞升平，她蹲在街头无人的角落里，泣不成声。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两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同学之间相互转发的拜年短信。
手指无意识的向下滑动，划过陈菲的名字，她点开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原本还想再写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
阖家团圆的日子，就不要拿自己那些又臭又长老奶奶裹脚布一样的心事给陈菲添堵了，何况，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自己心里有了死结罢了。
程程也发来了短信，洋洋洒洒一大段，把认识半年来，两个人，或者说加上陈菲，三个人经历的事概括了一遍，最后她说：“林锦欢，我很庆幸在这所学校遇到你和陈菲，新年快乐。”
她笑了一下，冰凉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滑动，斟酌着应该回复什么，才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矫情，最后，她回了一句：“大过年的，你干嘛给我发这么煽情的东西，是要让我哭着过年嘛。”
发送成功后，她揉了揉因为流泪而有些干涩的眼睛，又编辑了一条发送过去：“我也很庆幸，遇见你和陈菲。”
更庆幸，你们对从前的我，一无所知。
回复完信息，她站起身揉了揉蹲得发麻的双腿。
手机信息铃声又响起，她低头，00:00，发件人：陆宁简。
他说：“林锦欢，新年快乐。”
她握着手机，心里突然有很多话想同他说，但最后也只是回了一句：“你也是，新年快乐。”
那边回复的很快：“心情不好？”
林锦欢：“......”
手指噼里啪啦的点在键盘上：“没啊，看到你的信息，被吓到了。”
陆宁简：“哥特意卡着零点给你发拜年短信，我以为你会说感动。”
感动吗？
是挺感动的。
她突然庆幸刚才气急败坏冲出家门时候，手里握着手机。
正斟酌着要回复些什么，突然收到一条彩信。
是一张烟火的图片，像素并不算高。
他说：“林锦欢，开心一点儿。”
他还说：“你还有我。”
一瞬间，心里所有的委屈与戾气，都柔软成一片水蓝色的大海。
她说：“陆宁简，谢谢你。”
谢谢你，不问缘由的安慰与陪伴，也谢谢你，给我去面对的勇气。
她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