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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二太太嘲讽五进士 ...

  •   齐布琛揉了揉僵硬的脸。昨晚她先是惊恐不安,继而忧思烦扰,好不容易想透了关节,一夜的时间却匆匆地过去了。

      她一夜未眠,眼睛里便起了血丝,看得姜氏格外心疼,柔声安慰道:“谧姐儿别难过,以后外祖母还会派人接你来玩的。”

      齐布琛扯了扯嘴角,这次省亲,她是以惊喜开头,又以惊吓结束,倒真是收获颇多。

      同时收获的还有一箱礼物。

      四喜打开箱笼,捧着半匹金光璀璨的大红锦缎出来:“姑娘,这料子可真是华丽,拿来做件冬袍,留着您过年穿啊。”

      齐布琛闻言转头,看见这匹熟悉的回回锦,不由地心里一暖。

      “这是表姐送我的织撚金锦,可是难得的好料子。还是先收着吧,等我想好了再用。”齐布琛看着四喜收了回回锦,又对八珍道:“你把箱子里那套雪青的纺丝单中衣拿出来,寻个包袱包上。”

      上房里,老太太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打开了包袱,把中衣拿在手上细细地看过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回收到晚辈孝敬的针线呢。”

      齐布琛微微一愣。

      说起来,她的祖母李氏当年忙于管家,应该是没有功夫做针线活的;后来额娘进门,又不喜欢女红;至于现在的二太太觉罗氏,也没听说过她擅长针凿。老太太有这样一群儿媳孙媳,收不到针线却也不足为奇了。

      就在齐布琛愣神的时候,丫鬟碧玺从里屋取出一个朱漆描金四方盒,老太太接过盒子,递给齐布琛:“我也不白拿你的衣裳,这个就赏你了。”

      打开盒盖,齐布琛险些被里面的流光晃花了眼。只见黑色的绒布上放着一个项圈,正中镶着一粒珍珠,两侧錾刻成联珠纹的金边内嵌着青金石和红料,中间用四粒红宝石间隔,下系的丝绦上穿着珊瑚结珠和坠角,尽显精美华贵。

      饶是齐布琛上辈子用过不少精致的首饰,这副璎珞项圈却还是让她惊了一下。不知老太太为何突然出手这般大方,倒让她犹豫起来:“老太太,这……太贵重了……”

      老太太仿佛看不得她犹豫的样子,冷声道:“收着吧,免得有人说你到我跟前侍奉一场,却什么也没得着。”说完还瞄了一眼齐布琛胸前。

      齐布琛眼神一扫,顿时明白过来。她一回来就紧赶着来给老太太请安,还戴着外祖母给的玉佩。
      难道就是这个刺激了老太太吗?

      齐布琛心里无奈,却少不得露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恭敬不如从命,让您破费了。这项圈可真漂亮,要不您给我戴上?”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样子十分可爱。老太太也没再板着脸,亲自把项圈戴在了曾孙女的脖子上。这项圈分量十足,齐布琛只觉得脖子都坠短了一寸,咬着牙给老太太行礼道谢。

      老太太挥手让她起来,又看了看她红红的眼睛,斥道:“我又不是没衣裳穿,哪用你点灯熬油地赶活儿?弄出这么一双兔子眼来给谁看!”

      齐布琛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不好解释,只能垂头不语。

      老太太又叫来碧玺:“你带大姑娘去稍间里躺躺,歇一回再出来用晩膳。”

      齐布琛受宠若惊,跟着碧玺,头一回进了老太太的卧房,躺在榆木卧榻上还没回过神来。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她竟然没有择席,刚闭上双眼,就惚惚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齐布琛在一阵说话声中醒来。

      外间传来二太太的声音:“……老太太,殿试的金榜放出来了!”

      齐布琛彻底清醒过来。

      前世里,伊尔根觉罗家出了两个读书人。

      二爷运苏不到弱冠便中了举人,却因身体病弱不能再考,至死也只是个五品郎中。

      而五爷齐什布比二堂兄中举的年纪更小,却行事稳重,硬是又闭门读了六年的书,才在春闱时金榜题名,先中进士,后入翰林院,一路稳扎稳打。就在齐布琛去世之前不久,她这位五堂叔升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相比科尔坤的昙花一现,齐什布可谓是后劲十足,前途无量了。

      然而这一世,齐什布为了和纳兰氏的婚事风光,提前三年下了场。

      也不知这一回他考的怎么样?

      齐布琛竖起了耳朵,却听见二太太拿腔拿调地说:“老五也算有福气了,这回中了三甲,得赐同进士出身呢!”

      老太太是个不识字的蒙古人,压根不懂科举的门道,还以为她最讨厌的三房成了大器,冷冷地哼了一声。

      二太太似乎是想讨婆婆高兴,又仔细地解释起来:“不过媳妇听说,这同进士其实是落了第的,不过是因为考不上进士,才给了这么一个安慰的名头。大家私底下,都把这同进士唤做‘如夫人’呢!”

      老太太嗤地笑了起来:“这名字倒也般配,果然是小妇养的……”

      外面的声音不大,齐布琛却听不下去了。

      说起来,老太太在和三房那位老姨奶奶的恩怨里,是占了上风的。

      三房的老姨奶奶,是老太爷从四川带回来的。那一年,老太爷为救齐布琛的外曾祖父受了重伤,上峰便拨了一个汉人女子照顾他,就是后来的老姨奶奶。

      战后,老太爷带着姨娘和庶子回了家。起初妻妾虽然没有多么和睦,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却不知老姨奶奶怎的惹恼了老太太,大冷天的被罚了跪。不料老姨奶奶本就有病,这一跪竟然就此撒手人寰!

      老姨娘的儿子,三老爷龚额无人教导,文不成武不就,连个官缺都没补上。倒是他的儿子齐什布聪慧过人,十岁才进学,八年后就中了举,为三房争了一口气。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齐布琛虽然和五叔并不亲近,却也很为他惋惜。考场失手已经很让人痛苦,回到家还要被嫡祖母和堂伯母嘲笑,一家人如此幸灾乐祸,委实让人不舒服。

      齐布琛不想出去看二太太落井下石,干脆闭上眼睛躺着不动,又听二太太和老太太说起大少爷昂吉达的婚事,才知道二太太为何非要踩三房。

      老太太对大房也是不喜的。

      大哥的亲事定下快三年,今年也该办了。二太太管着内宅的事,不能不把这事报给老太太,又怕老太太迁怒,便把三房拉出来当笑话,用来缓和场面。

      二太太这样捧高踩低,不积口德,也不怕遭报应。

      齐布琛不过腹诽两句,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她用完晚膳回到自己房里,就被四喜神神秘秘地迎进里屋:“姑娘,您不在的这几天,奴婢听到了一件大事!”

      “何事?”

      “二太太三年前,掉了一个孩子!”

      齐布琛倏地转过头,脸上却没有惊讶的表情。

      前世里,她是有一位比自己年幼的小叔叔的。

      二太太嫁给二老爷的时候已经不小了,进门后又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后来齐布琛的继母纳兰氏嫁进来,有儿媳妇接班管家,二太太才在年近三旬的时候有了身孕,最后生下了六爷松阿泰。

      然而这一世,齐布琛并没听说二太太生了孩子,没想到竟是如此。

      齐布琛心里有些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二太太当家累着了?”二太太素性好强,到手的权力一星半点都不愿分出去,要是为此累出个好歹,齐布琛也不觉得意外。

      四喜却摇了摇头:“二太太才不是为咱们家累着的,都是为了娘家,为了她的亲弟弟。”

      觉罗氏的娘家,虽然算是皇族的本家远亲,却并不得势,祖上只在世祖爷入关后,特恩封赠有功觉罗的时候,捞了个阿思哈尼哈番的爵位 。降等袭了两代,觉罗氏的阿玛便只是个拜他喇布勒哈番了。

      他们家的兄弟没有一个成器的,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老爷子的爵位。三年前老觉罗病逝,几个儿子为了袭爵差点打破了头。觉罗氏为了帮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争爵位,见天儿的往娘家跑,居然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硬生生把个成型的男胎弄掉了!

      “那最后这爵位可争到手了?”

      “没有呢,二太太那兄弟不过是个庶子,人才也不出挑,哪里争得过兄长们。”

      齐布琛暗自叹气,即便争到了又如何,不过是个最末等的拖沙喇哈番,再往下子孙就再也没有爵位可承袭了。为了这么个鸡肋,弄掉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二太太真是轻重不分,本末倒置。

      四喜也撇了撇嘴:“听说这件事发生以后,老太太大发雷霆,罚了二太太禁足半年。就连老太爷都惊动了,让二太太在自己院里静养,把外院的事情统统交给了三老爷打理,直到现在那些庶务还是三老爷掌管着。”

      这倒出乎齐布琛的预料了,怪不得二太太行事收敛了许多。回想前一世,齐布琛没少被她居高临下地训斥,所以才一直担心额娘被为难。现在知道二太太底气不足,齐布琛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

      她笑着点点四喜的额头:“这些事情你告诉我就罢了,不要再对旁人说,横竖不与我们相干。还是早点安置了吧,以后又该上魏姑姑那里学规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二太太嘲讽五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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