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重生记》路遐

36、贤内助软语计前程

　　科尔坤有些意外：“你是说去找大房？”

　　“是。”王氏点头：“上次四弟帮忙送过年礼，大房也送了回礼，一来二去通过几次信，大嫂子还请咱们有空去玩。那会儿爷事忙，我便没提。只是我觉得大房挺热心，盛京离宁古塔也不远。现在关内正乱着，咱们与其回京，倒不如上盛京住一阵，爷再养养伤，好结实了再说。”

　　科尔坤有些犹豫：“若说养伤，去盛京倒是不错，想来陪都也有好医生。只是我本想着关内打仗，各处都要用人，这会儿回京好好筹划，说不定能谋进六部。”

　　“可是京里谁能帮爷筹划？府里帮不了爷，李家的路子又是军中的，爷要谋文缺怕是不易。”王氏沉吟片刻：“倒是陪都也有礼户工刑四部 ，大嫂子上次还说，二堂兄刚升了盛京礼部员外郎呢。”

　　一席话说得科尔坤动了心，他略一思索便点了头：“你说的是，咱们去盛京。只是还要先给大房去封信，虽说祖宅不是大房一家的，咱们去住也是天经地义，但是大房住了几十年，咱们提前知会一声也是礼数。”

　　夫妇二人便商量着，以王氏的名义给大伯母写了信，也不提谋官之事，只说科尔坤受伤辞了官，回京路太远，想上盛京修养一段日子。

　　信送出去后，科尔坤便开始与宁古塔的朋友们聚会。王氏一边吩咐下人准备收拾行李，一边也和要好的官眷们告别。

　　得知不用回京，齐布琛乐开了花。她像个小尾巴一样，成天跟在额娘身后，看着额娘收了十多份程仪，心里很是感叹。

　　前世里，她只知道自己姐弟生在宁古塔，家里人却都不爱提宁古塔的事，也没听说过有宁古塔的朋友，更别提认识萨布素大人这样的高官了。

　　这一切的改变，是从王氏遇上葛氏开始的。

　　那么前世里额娘有没有遇上葛氏呢？

　　前世的事齐布琛再也无法探究了，她只知道现在，额娘正在为帮助这位有恩于自家的伯母而发愁。

　　冬日里，葛氏又犯过几次病，全靠安和汤药调理，这才支撑过来。而吴家馆业日渐摇落，吴兆骞双鬓染白，无力持家，全靠苏还和淑儿兄妹，担起照顾母亲和妹妹的重任。

　　王氏几次想帮衬，却都被婉拒，最后吴家甚至挂起“忌门”草谢客。王氏只好将家里治疗痹症的丸药全部找出，让夏嬷嬷送到吴家。现在自己一家即将离开宁古塔，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王氏想留些银钱给吴家傍身，却又怕一提就被葛氏谢绝，想要转圜便难了。

　　齐布琛暗自思量，吴家虽然收入微薄，但宁古塔物产还算丰富，价钱也不是很贵，吴兆骞的束脩可以维持日常开销。吴家的艰难全因葛氏之病，虽然安和已经压低了药费，但安和靠售药为生，也不能白送。直接送银钱葛氏肯定不收，不如将银子交给安和，以后药费便从额娘留下的银两里扣。

　　齐布琛想好后，便在王氏与夏嬷嬷商量派谁去给葛氏送银子时，插嘴道：“让安娘子去吧。”

　　王氏还真的想了想女儿的提议，摇头道：“安和虽然和吴家熟些，但伯母也不会收她的银子。”

　　齐布琛歪着头扮天真：“不要银子啊，那就送药吧。上次三姨收了药，让安娘子送药给三姨。”

　　夏嬷嬷抚掌道：“是我们想岔了。吴太太不收银子，但要吃药啊。奶奶不如把银子给安和，抵了以后的药钱，吴家也能省下好多花销。”

　　王氏想了片刻，点头道：“那便多给安和一些，若是吴家有难处，也可以拿来救急。反正安和是信得过的，到时候咱们人走了，吴伯母想还也没地方还了。”王氏说完便笑起来，摸着女儿的头，夸道：“咱家谧姐儿可真聪明，都会给额娘出主意了。”

　　齐布琛心里也高兴，又想到改变家人命运的第一步成功了，但后面仍然需要努力。随着自己年龄增长，也能逐渐给额娘提些小建议了。齐布琛决定先做个铺垫，便装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对王氏道：“我念书了，以后都能给额娘出主意！”

　　王氏被女儿逗得开怀大笑，离愁别绪也淡去了。

　　又过半月，盛京的回信到了。大房一家子不但欢迎他们去住，还说大爷党善和四爷孔果岱都入关去打仗了，二爷运苏又体弱多病，一家子妇孺心里没底。现在科尔坤去了，家里也能有个主事的，还盼他们能在祖宅住久一些。

　　科尔坤知道这不过是客气话。大哥虽不在家，大嫂子却是个能干的，更何况大侄子已经到了办差的年纪，哪里需要科尔坤去主事。大房这样说不过是让他不要顾虑的意思，科尔坤也领他们的情。

　　拜访过萨布素大人府上，又到吴家告了别，给安和留下一百两银子，打点好行装，辞退了雇来的佣人，科尔坤带着妻儿，领着仆从，登车上马，离开宁古塔。

　　出了西门，绕上石壁，经过朗岗，踏上向南的大路。

　　回望古木苍松掩映下的宁古塔，齐布琛感慨万千。

　　这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这里曾是自己的家。重生三年以来，齐布琛在这里绞尽脑汁，终于让额娘改变了早逝的命运，让阿玛放缓了回京的步伐。

　　现在，她依然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对是错，不知道一家人能不能比前世过得更好。

　　但是至少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

　　额娘和阿玛的感情越来越好，弟弟还留在他们身旁。夏宁不是寡/妇，春舒没做姨娘，秋爽有了儿子，这些都与前世不同。

　　齐布琛看向前方，树木环绕下的大路仿佛没有尽头。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点一点做，齐布琛此时只有四岁，还能慢慢规划新的人生。

　　科尔坤携妻上任时并没有带很多人，离去时亦是轻车简从。

　　一行不过四五辆马车，头一辆是新置的大车，坐着科尔坤夫妇二人；第二辆车略小，齐布琛姐弟和夏秋二人同乘；其余车上装着行礼。阿林骑马打头，短短一列车队，不疾不徐地行在路上。

　　如此走了两三日，齐布琛只觉得闷得慌。她本想从车窗里看看路上的风景，但夏嬷嬷生怕早春的寒风吹病了小主子们，死活拦着不让掀帘子。她又想教福哥儿说话，无奈福哥儿一声不吭，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齐布琛几番引诱都没能让他开口，便也只好作罢。

　　齐布琛枯坐无聊，更觉得马车颠簸，不但晃得人浑身痛，连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一次饭后还忍不住吐了。

　　王氏见女儿晕车，连忙把她抱到大车上，大车比小车稳当，垫着新絮的厚褥子，科尔坤又吩咐夏叔把车赶慢些。齐布琛在额娘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头不晕了，吃了两块萨琪玛，人也有了精神，可以认真听阿玛讲家史了。

作者有话说

　　顺治十五年，盛京置礼部，次年置户部、工部。康熙元年置刑部，三十年置兵部，并置侍郎以下各官，称为“盛京五部”。文中此时盛京兵部还未置，只有礼户工刑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