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噩梦惊姑娘又设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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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归来，王氏消沉了好几日，直到关内传来捷报。
六月初七，周培公用攻心之策，陕西王辅臣乞降。至此西线叛军解体，全秦悉定。
得知这一喜讯，王氏再度打起精神，一边继续抚育儿子教育女儿，一边盘算着丈夫的归期。
如此又过数月，待到齐布琛已背熟了三字经，学了一遍千字文时，关内再传捷报。
十月初四，福建耿精忠势穷而降，浙、闽、陕渐次平定。
正当王氏翘首期盼丈夫归来时，却传来副都统席山已领兵前往江西，宁古塔兵将同赴军前，效力图功的消息。
齐布琛的心揪了起来。
上一世，齐布琛的大弟弟是康熙十四年十月生，弟弟刚一满月，他们一家子便回京，赶在除夕夜进了府。
这一世，弟弟福哥儿生于康熙十五年四月初八，因为额娘怀孕，他们一家便一直留在宁古塔。
这一留，阿玛在五月里随军入关，现在又要南下对敌。
前世里阿玛从未上过战场，这次却要直面三藩！
齐布琛惴惴不安，生怕阿玛有个闪失。如果她想方设法保住额娘，却害了阿玛，那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要改变一件事，便会发生其他意外？
那么以后她还敢不敢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重来的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齐布琛忧心忡忡，夜里做起了噩梦，梦见科尔坤跌落马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惊叫着醒来，汗水湿了衣襟。
夏宁点起苏子油灯，小心翼翼地给齐布琛拭汗：“姑娘可是做恶梦了？”
齐布琛不敢提梦中的场景，只抿紧了嘴，轻轻摇头。
房门打开，王氏走了进来。她被叫声惊醒，急忙过来看女儿。见女儿面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王氏也不敢细问，只把齐布琛连人带被子抱起，对夏宁道：“谧姐儿怕是被梦魇着了。正屋供着祖宗板 ，我带她去定定神，今天谧姐儿就和我睡吧。”
回到正屋，王氏抱着女儿到祖宗板前祷告，齐布琛也跟着默念，祈求祖先庇护阿玛。
也许真是祖宗保佑，齐布琛后半夜竟然睡得很沉。
王氏见女儿在正屋睡得好，便干脆让她歇在这里，母女俩相互依偎着，都觉心里安定不少。
王氏逐渐习惯了科尔坤出征的日子，白天依旧打理家事，只在晚膳后到祖宗板前祝祷，思念战场上的丈夫。
一日祝祷毕，王氏搂着女儿喃喃自语：“已经一个月了，不知你阿玛到了哪里？可打了胜仗？”
家里冷清，王氏习惯对着齐布琛念叨科尔坤，不求她能回应，只当排解心情。
王氏又道：“不知你阿玛这次过不过京城？只怕路过京城，也不能回家。”
齐布琛目光一闪，忽然插嘴问道：“额娘，京城在哪儿？”
“京城在关内，谧姐儿没去过，你可想去？”
问得好！齐布琛使劲儿摇头，清脆地拒绝：“不想！”
“京城有大街，有大宅子，有曾祖父曾祖母，还有玛法。京城是咱们的家，谧姐儿不想回家吗？”
齐布琛依旧摇头：“不回去，京城不好玩。”
王氏不由失笑：“不好玩？京城若是还不好玩，那你说说，哪里才好玩？”
齐布琛低头看到胸前的金锁，灵机一动，说道：“去盛京！盛京比京城好玩！”
王氏奇道：“盛京有什么好玩的？”
“盛京有四叔，有大伯父，有伯祖母。”齐布琛眼睛亮亮的，举着金锁笑：“盛京有小金锁。”她拉住王氏的袖子撒起娇：“额娘，我有小金锁，弟弟还没有呢。咱们去盛京吧，去了盛京，弟弟就有小金锁了，京城可没有。”
王氏心里便是一酸。
去年孔果岱回京，带回去一车年礼。府里收了东西，却既没送回礼，也没给齐布琛赏赐，只让孔果岱捎来一张银票，王氏算了算，不多不少正是自己夫妇二人两年的月钱。宁古塔不似京城广设银号，那银票兑不出银子，至今还压在王氏妆奁匣子的夹层里。
府里的轻忽让王氏很寒心。如果他们一家子这么回去，那日子只怕不好过。
王氏顿时也不想念京城了。
齐布琛看着额娘暗淡的神色，默默地谋划起来。
也许是因为做过那个噩梦，齐布琛心里一直不安稳，她甚至有些后悔，若是按着前世的路子，阿玛此时做了文官，已经平平安安地呆在京城了。
可是想到京城府里暗流涌动，还有额娘前世的早逝，齐布琛又坚定了不回京的想法。
倒是她刚才突发奇想去盛京的主意不错，盛京作为陪都，地位绝非宁古塔能比。若是能得大房帮衬，阿玛便能弃武从文，额娘也能躲开京城的纷争，弟弟以后进学也便宜，倒是个四角俱全的好去处。齐布琛便决定以后多提盛京，勾起父母的兴趣，引着他们考虑去投奔大房。
进了腊月，按理来说就该忙年了。但一家之主在战场拼杀，家里没人敢提过年庆贺之事，王氏自己也没心思。所以这次过年，是齐布琛出生以来最冷清的一次，就连她的生辰，也只是吃一碗的长寿面便过了。
正月里，宁古塔连降大雪，大风如雷鸣电激，尘埃蔽天，咫尺皆迷。王氏被这突变的天气吓了一跳，连忙吩咐家下人等尽量呆在屋里，凡事都等雪停后再办。
幸好大雪只下了三日，低压的乌云散去，王氏这才吩咐下人清扫院里的积雪，而她自己却还是不敢出门。下雪不冷消雪冷，王氏生长在江南，夏宁一家子也在南边住了十来年，都是怕冷的。
不过家里也有不怕冷的。
春舒是王家本家的家生子，生长在山东，初到宁古塔时，虽然也和他人一样披了三件厚袄尚不觉暖，现下却穿一袭厚袍子就敢出门。春舒又是个坐不住的，便向王氏主动请缨，王氏想了想便应了，还赏了她一件草上霜的褂子穿在外头。
院中的积雪快要没膝，七八个下人忙碌了五六日，才把积雪清得差不多。
春舒四处查看，见正屋、厢房和二门之间的地基本干净了，这才点了头。正要进屋时，忽见一扇大窗的窗纸角上有条裂纹，春舒进屋回禀王氏：“奶奶，家里的窗纸该换了。”
王氏一拍额头：“呀，可不是，正月廿五换窗纸，我都忘了日子了。”王氏对春舒赞许地一笑：“还好你记着。一事不烦二主，这窗户纸还是你去盯着换吧。”
春舒得了这声赞，喜得眯弯了眼，又出去安排起来，看着仆妇们摘了旧窗纸，按着关外的习惯，将新纸糊在窗棂格外面，再在上面喷以盐水、酥油，既可增加室内亮度，又可使窗纸坚久耐用。春舒连声叮嘱仆妇们仔细，稍有不好立刻上前指正，越发有了大丫鬟的派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噩梦惊姑娘又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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