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重生记》路遐

29、思亲弟长姐屡蹙眉

　　齐布琛是自己走过来的，虽然走得慢，偶尔有些踉跄，她还是坚持不要人抱，一步步挪到东厢，最后才在夏宁帮助下上了炕。

　　炕上的婴儿宽额挺鼻，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齐布琛歪着头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熟悉的影子。这一世的弟弟比前世晚生了五个多月，不知还是不是原来那一个。

　　想到前世的弟弟，齐布琛一阵头疼。

　　前世里，齐布琛由继母纳兰氏教养，她的胞弟却养在曾祖母博尔济吉特氏跟前。老太太对曾孙千依百顺，又不十分管教，娇惯得弟弟顽劣任性，胆大妄为。

　　因为从小长在老太太院里，弟弟与阿玛继母都不亲，和齐布琛这个胞姐也没多少感情，加上老太太又护着，阿玛管不下儿子，姐姐劝不动弟弟，只能眼看着他一天天放纵下去。及至成年，弟弟文不成武不就，只知贪玩享乐，活脱脱一个八旗纨绔子。

　　后来科尔坤被解任，继母纳兰氏靠着娘家之力为亲生儿子齐格谋了个笔帖式。齐格自己也挣气，办事得力，前途可期。

　　齐布琛想起胞弟就发愁，弟弟既无父祖余荫，也无外家助力，自己又没本事，在外立不起事业，在家管不好庶务。待到阿玛百年，兄弟分家，弟弟只守着那点分来的祖产，哪能过得好日子。
　　最后她这个姐姐也早早死去，弟弟孤零零地留在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齐布琛正对着弟弟发呆，福哥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干净澄澈，齐布琛轻声叫唤：“额娘快看，弟弟睁眼了。”

　　王氏连忙爬起来，喜道：“福哥儿生下来都闭着眼，这还是第一次睁眼呢。”

　　科尔坤见儿子定定地望着女儿，笑道：“姐姐一来就睁开眼，看来福哥儿喜欢姐姐呢。”

　　齐布琛也安静地回视弟弟，虽然知道小婴儿视线朦胧，他未必能看清楚自己，但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齐布琛心里软软的。无论这个弟弟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这一世既然已经重来，只要好生教养，弟弟也一定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福哥儿小嘴砸吧几下，小眉头一皱，王氏见儿子又饿了，急忙抱去喂奶，一边喂一边安抚儿子。
　　齐布琛听着额娘温柔的呢喃，心里想：额娘现在所有的关注都给了福哥儿，端的是有子万事足。可是既已有了福哥儿，子嗣上的压力骤减，额娘年纪又不大，自是应当先全身心照看好长子，怎会又急着怀孕呢？后来额娘不幸难产而亡，弄得弟弟离开亲生父母，被曾祖母养废了。

　　齐布琛突然一愣，等等，前世里福哥儿究竟是何时被老太太抱走的？

　　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在京城府里，弟弟便一直是老太太养着的。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老太太先抱走了福哥儿，额娘心里难过，这才怀了第三胎，以期再有一个儿子能养在膝下？

　　若是这样，一旦回到京城，弟弟就要被抱走，额娘又会再怀孕，然后前世的悲剧便又要重演了。

　　齐布琛震骇，这京城，可万万回不得！

　　齐布琛开始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才能不回京。但她年岁太小，即便是冒着被怀疑的风险，直接劝阻父母，只怕也会被当做闹小脾气，没有人理会。齐布琛又着急又无力，只能得空便静静寻思，否了无数的法子，也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夏嬷嬷觉得最近大姑娘话更少了，安静的不像小孩子，怕她闷出毛病，便对王氏说：“最近姑娘不大精神，逗她说话也不爱搭理。老奴想着是不是家里没什么好玩的，姑娘实在是闷得无趣了。”

　　王氏也觉得女儿该是闷了，宁古塔冬日极寒，大家都躲在屋子里猫冬。家里又没有同龄人作伴，怪不得女儿提不起劲。现在好不容易天暖了，自己又在月子里出不了门，可不是把女儿闷坏了？
　　王氏便问：“淑姐儿怎么也不来了？福哥儿洗三她都没上门，莫不是因为我太久没去看他们，便和咱们生分了。”

　　夏嬷嬷脸色有些不自然：“奶奶可别多心，这事是我不好，先前想着奶奶刚生完，便没报给奶奶，吴家太太又病了。”

　　王氏大惊：“吴伯母还病着？谧姐儿周岁那会儿她染了风寒，苏木夫人不是说不严重吗？难道到这会儿还没好？”

　　“风寒的确是好了。”夏嬷嬷说：“听说吴太太年里吃了一顿凉饺子，伤了肠胃，闹起肚子。后来肠胃好了，腿又疼起来，疼得坐立难安，只能在床上躺着。淑姐儿日日床前伺候，便出不了门。”

　　王氏忧心不已：“听着像是痹症，这病可难治的很，只能常常捂着，一点凉都受不得。不知吴家炭可够用？先前为着我生孩子，三爷弄回来许多炭，这会儿还剩下不少。嬷嬷你去清点一下，送车炭去吴家，也替我看望一下伯母，就说我现在出不了门，等福哥儿满了月，就去看她。”

　　夏嬷嬷去了，回来后报了王氏。吴家门口悬了“忌门”草 ，夏嬷嬷只在门外问了安，吴御家的回说近来天气渐暖，葛氏疼的也少了。只是久病体虚，没力气出门。葛氏恭喜王氏得子，送了顶虎头帽给福哥儿，让王氏好生休养，顾好儿子，不必去看她。

　　抚着虎头帽上的刺绣，王氏直叹吴伯母太多礼，身子不舒服，还强撑着做绣活，依着两家交情，又何须次次不落地送礼。

　　待到福哥儿满月，王氏却没空去吴家了。

　　先前河南总兵蔡禄造鸟枪，购骡马，令兵丁借称捕鱼，披甲行走，有反叛之状。皇上命内大臣阿密达领兵至怀庆，将其擒下，查得谋叛实据，将蔡禄父子及同谋人等俱行正法。虽然对投诚士兵概不株连，但河南地广兵少，防备便有些空虚。

　　康熙十五年五月，上命乌喇、宁古塔兵一千名，悉改为护军，率赴河南，以副都统席山总统之。
　　科尔坤也在随赴河南之列。

　　王氏强作镇定，为丈夫打点行装。等到科尔坤离去后，王氏一口气松了，人也没了精神，除却在家照看女儿哺育儿子，整日里懒懒的，只记挂着丈夫的安危，连家务都不理了。

　　男人们离家征战，宁古塔的妇人也低调起来，聚会饮宴之事再也没有了，便是偶一闲聊，也是互相打听军报消息。

　　只有西门外观音阁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宁古塔风俗，有疾病，用草一把悬于大门，名曰“忌门”。虽亲友探望，只立于门外，问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