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比射术赞身手矫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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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开国以弧矢定天下，骑射向来是八旗子弟最重视的技能。宗室旧制，由亲王至闲散宗室十岁以上者，按左右翼划分，每月定时在镶黄旗教场演习骑射。
二月初七，正是左翼四旗镶黄、正白、镶白和正蓝习射的日子。
为了这件大事，丰生头一回住在别人家里。提前一天，他便进了常舒府，和兴泰睡了一夜，寅时不到便摸黑起身，穿上一身箭袖随着七老爷家的爷们一起出门。
常舒的次子德明和三子嵩祝正值壮年，每年春秋两季都要擐甲习射两回。那样的大比武是由宗人府主考，要将各人的勤惰优劣登记在册，怠惰者参处，优异者题奏，往往有人因骑射出众邀取恩赏获得升迁，其盛况之浩大自不是每月都有的小试能比的。
因而今日之事两位年长的爷丝毫没放在心上，一路骑着马谈笑风生，倒显得三个跟在后面的少年越发拘谨。
丰生还算镇定，他不过是以伴读的身份过来看个热闹，无需挽弓上阵，自然心里轻松。
可是索麟和兴泰这对叔侄却神情严肃，索麟是第三年参加比试，倒也还好，兴泰却是正儿八经头一回，从出门后就紧绷着脸，连骑马的身形都带着几分僵硬。
见朋友紧张成这般，丰生少不得凑过去劝解：“表哥别担心，你今年第一次参试，定是场上年纪最小的一个，旁人比你强都是应该的，这会儿紧张的可不该是咱们。”
一旁的索麟这才发现侄儿的脸都白了，连忙跟着点头：“丰生说的很是，兴泰你不必紧张。现如今的黄带子多有耽于享乐之辈，骑射技艺都荒疏了。你只要发挥出平日的实力，就绝不会比别人差。”
索麟的话并没有夸张。
这月考虽然名义上是从亲王至闲散宗室都要参与，实际上上过战场的没当回事，有品秩的又不屑参加，就连德明和嵩祝那样年长些的都不愿争得太难看，到了最后反而是以十来岁的孩子唱主角了。
当先一项便是“射鹄子”，十人一组排成一列，每人五发，只要三箭上靶就算过关，射中“羊眼”即为优等。索麟叔侄状态都不错，皆是五发全中，索麟还有三箭正中靶心。
旁的宗室却有些不够看了，中三箭的不过十之五六，中“羊眼”的寥寥无几，两相对比，越发显得这二人鹤立鸡群，难免招人妒忌。
今天来参加月试的虽然共有四个旗的宗室，但是皇子分封通常是到下五旗，分在上三旗的少之又少。此时场上的人数最多的是正蓝旗的王公后裔，却输给了人数最少的镶黄旗，有人心里便不平起来。
其中，信郡王府的阿哥们尤其不服。
信郡王鄂札是豫亲王多铎之孙，和祖父一样也是一员猛将，正是当年朝廷征讨布尔尼时的抚远大将军，大胜之后还得过圣上的重赏。
遗憾的是虎父犬子，今天来的三位阿哥都只是堪堪过关，和父亲要求的夺魁相去甚远。想到回家后又要挨鞭子，三人看索麟叔侄越发不顺眼，站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也不知道使了什么作弊的法子，老天真是不开眼，竟让这样的人偷了魁首。”
索麟咬着牙当做没听见，辅国公韬塞家的谕德却看不下去了，他阿玛和常舒同为太宗庶子，一向关系不错，见信郡王一派想要欺负人，便帮腔道：“说什么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输赢都是明摆着的，谁能做得了手脚？”
“谁做了手脚我们不知道。”信郡王府的二阿哥眯了眯眼睛，一个辅国公，一个被革了爵的闲散宗室，他才没有看在眼里，“前两年不过是默默无闻的小卒，如今突然抖起来了，任谁听了都会起疑吧。”
兴泰忍不住开口辩解：“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家这两年请了一位好师傅，我们天天勤学苦练，自然会有进益。”
二阿哥嗤笑道：“在场的谁家没有几个名师，怎么就你们家的点石成金了？”
兴泰正要回一句我们比你们勤奋，就被索麟拉到了身后，他轻声问道：“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不过是再比一回罢了。既然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那伴读也该同样厉害才对。就让你们的伴读和我们的比比，看看谁更配得上头筹！”说完就从人群里叫出一个灰衣少年，对着索麟努努嘴。
索麟皱起了眉头，今天他没带伴读，只有兴泰带着丰生。然而丰生还不到十岁，面前这个灰衣少年却有十五六岁，六尺高的身形结实得像牛犊子一般，这样的比试何来公平可言？
然而不待他拒绝，正蓝旗那边却吆喝起来，叫嚣着“不愿比就认输”，丰生一时意气，主动上前应战：“小子丰生，今年九岁，敢问这位大哥姓甚名谁？今年贵庚？”
小小孩童落落大方毫不怯场，清亮的声音压下了对面的嘘声。几个刚刚走进教场的锦衣人停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丰生一针见血的提问让灰衣少年十分狼狈，二阿哥色厉内荏地上前制止：“少说废话，赶紧开始！和刚才一样，还是每人五发，中多者胜。”
丰生接过兴泰递来的弓，镇定地走到位置上，搭上箭静静地瞄起靶来。
灰衣少年站到他旁边，却是出手果断，一箭接一箭，不过一瞬就射完了。成绩和索麟一样，也是五箭上靶，三箭红心，正蓝旗那边一片叫好，声音震耳欲聋。
丰生却丝毫不受影响，慢慢地瞄准，果断地放弦，以一种很有节奏的方式射完了五发，却是五箭上靶，两箭红心。
默默观战的锦衣男子不禁摇头：“可惜了！”
旁边的白净少年跟着叹气：“是啊，这孩子不过是力气不够，头三箭里可有两箭中了红心呢。”
“以大欺小，好不要脸！”后面麦色肌肤的少年一脸愤怒：“阿玛，让我换身衣裳，去会会那个跟班的。”
看到结果，丰生难免有些沮丧，愧疚地看了一眼索四叔。
索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正打算去和信郡王府上了断了这官司，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哟，这是谁家放出来找场子的？手上功夫马马虎虎，倒是挺适合看门护院的。”
众人纷纷回头，看见最后面的背光处站着一个人，朝阳在他身后升起，在光晕笼罩下，整个人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长相。
灰衣少年气得不行，恼羞成怒地问：“你是谁？”
那人一个跨步走出光圈，四射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只见一个身着雨过天青缺襟行袍的人影行来，冷冷而笑：“射鹄子不过是雕虫小技，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射艾杭吧。”说完一指前方，却见场上的箭靶不知何时换成了布靶，鲜红的靶心红得刺目。
信郡王府的二阿哥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兄长一把拽了回去。这人能在教场上不声不响地换了靶子，不是身份不凡就是有所依仗，只怕他们得罪不起。
灰衣少年见没人帮他说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却道：“只有一个艾杭，谁先来？”
“无妨，一起就行，你射你的，我射我的。”青衣人弯弓搭箭，却偏过头看着对手，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人也是个少年，挺鼻深目，轮廓硬朗，端的是英气勃勃，一副俊美的好相貌。
青衣少年黑亮的眼里透着睥睨，灰衣少年被他一激抢先出手，哨箭呼啸而出，稳稳地上了布靶，带得艾杭震颤起来。
丰生心里一跳，这“射月子”比“射鹄子”难的地方，在于布靶柔软，一箭过后便会晃动，大大增加了瞄准的难度。如今被那灰小子抢了先，后面的人可要吃亏了。丰生不希望这个好心人失手，正紧张的时候，却见青衣少年露出一个很眼熟的笑，丰生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快箭已经脱手而出。
一阵黑影闪过，刹那间刺破箭靶，落点距离哨箭不过一寸，却比灰衣少年那一箭更靠近红心。青衣少年一脸兴味：“再来啊，咱们同样五箭定胜负。”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两人相继出手，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五箭。
最后查靶，只见快箭都插在哨箭旁边一寸之处，却每每都比哨箭更靠近红心！
众人心中骇然，这青衣少年的射术竟然精准到了如此地步。
信郡王府的二阿哥面红耳赤：“你是什么来头？竟敢戏耍我等！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不就是信郡王家的二小子嘛。”
话音方落，又有一个少年挪着方步走过来，石青色流云蝙蝠纹样的常服料子贵重，金黄色腰带上的玉板精致华丽，衬着他白皙俊逸的脸庞，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突然间，一直袖手旁观的安亲王府众人齐齐上前，弹下袖子打了个千儿：“恭请太子爷大安。”
丰生大惊失色，连忙跟着众人行礼，却从眼角看见刚才射箭的青衣少年身子微躬，并没有和别人一起跪地。
莫非他是太子爷的亲随？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比射术赞身手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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