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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第二十六章天骄青苍无为处,高会赤子月旦评

      死啦死啦稍作忖度,继而毫不停顿地钻了进去。我想拉住他,伸手却只够到不见五指的虚空,我紧跟着进去,身后跟上同伴,身前死啦死啦突然打开了手电,我操起刺刀准备扑向他光线打到的敌人,却只从刺眼的光亮下,对上四双恐惧呆滞的眼睛。
      死啦死啦沉了沉,努力使自己嗓音和缓,“我们是远征军,我们是中国军人。”
      回答他的是死寂。那四个紧紧相拥的躯体逐渐松缓下来,分离开一家四口的身影。那老人丧魂失魄,老妇抑声哭喊,中年男人惊魂未定,孩子含仇带恨、狼意满眼。是一对极其命大的老夫妻、未老先衰的儿子和十几岁的孙子。没有人回到。
      而死啦死啦极其耐心,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凑近他们,他调弱了手电的光度,打量这潮湿阴暗的溶洞。这里有能供人生存的一应物事,一家人不愿为日本人刷共存共荣的标语,也放不下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他们在这里,在日占区,用这种方式活下来。死啦死啦慢慢移动着手电,最后照向那孩子湿漉赤裸的双脚,笑了笑,“小男子汉,一个人种地呢?”
      疏于农事的人,四海为家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那样舍不得自己的土地,哪怕那土地沦为日占,唯一可以理解的只有思念,他们上一次见到中国军人距今已经太久,如同祖辈耕作劳苦的几生几世,几生几世的思念潮水般涌来。老妇的哭喊声压抑不住,终于从嗓底的嘶哑长音爆发出来,她想要呼喊、宣泄,立刻就被她的儿子捂在了嘴里。
      死啦死啦又笑,“可以大声点儿,有我们在,你们安全了。”这绝对是假话,连我们都身在险地,无力保全任何。可这绝对是最直接有效的宽慰,他笑得牵强,却别具力量。“兄弟,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老妇渐渐平静,那中年男人放松了捂着她的手,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我们听不懂。丧门星充当了翻译,“庄稼曾经四次该收。”
      云南四季如夏,伤人山风与高耸海拔也被这里得天独厚的平原丘陵缓和,一年两熟的天时地利,极尽天公眷顾。
      死啦死啦脸上悲愤与悲悯交错闪过,最后说,“我们马上就打过来,土地还是你们的。”
      “什么时候?”
      “马上,真的。”
      “我们等着。”
      “为什么这么大个平原,不见一个日军?”
      “多得很,往南,往东也有。龙川江平原是给远征军预备的,说敢进来一个师,就吃掉一个师,敢进来五个师,就吃掉五个师。”
      死啦死啦想着事,我想着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我娘说,前一天,好多日本人就从这林子穿过去,吓得她不敢喘气。”
      “多少?往哪儿?”
      老妇终于开口说话,特有的口齿不清和嗓音沙哑,依旧带着那个时候的清晰恐惧。丧门星再次充当翻译:“大概八十个人,往西北方向。”
      我和死啦死啦闻言对望,他眼里压抑着灭顶的不安,想必我也一样。米奇在跃进明光打头阵,区区不足百数的日军精锐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朝我们后方奔来,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死啦死啦突然跳了起来,拍一下我的肩,推开迷龙丧门星就往外钻。
      那中年男人朝他招手想把他招回,“路难找……”
      死啦死啦道,“狗肉带我,瘸子带你们,跟人家问路,先走了。”他几乎来不及再交代什么,几个闪身离开了这洞窟石穴。

      龙川江大平原的丘陵间,通体植被伪装的临时指挥部影影绰绰地隐蔽在夜色雾里。这无疑是个好地方,高空侦查不到,即便在地上也很难看出它与周遭植被有何不同,比之前纯在地上的简易帐篷要安全得多,一个天然水泡子隔护着它的后方,警备连全权护卫左右与正前,特务营一连在暗处保护,另两连就近待命。妥善与安全,也就意味着虞师将较长时间地停靠在这里,龙川江一战,绝不轻松。
      阿译随着小猴,掀起植被一角,进到门里,里面却空空如也,这整个房屋都是伪装,他从地上掀起一块钢板,下到近地面的地道,通向八十米开外的一个地下空间。阿译得了张立宪的真传,去见师座最好挑在凌晨,凌晨才能挤出时间见面,并且虞啸卿多半还没有睡。于是阿译怀揣着死啦死啦百般嘱咐的三件事跑去请求会见:炮,炮兵,炮队。
      虞啸卿正立在姜煜桌旁,为如何与友师及司令部直接联络之事做商议,阿译听到只言片语,只觉奇怪异常,如此一来,等于跃过军部,直接将虞师师部作为临时军部行事。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在角落等待,孤零零对着满屋繁忙的师部精英。没人会为了给他通报而打扰师长与主任的谈话,小猴也不,他就只能期盼虞啸卿尽早结束谈话或直接瞥到他。
      所幸虞啸卿眼尖得很,很快就发现了这一个呆呆伫立的不和谐身影,还算客气地点点头示意稍等。阿译很是满足,当即敬礼回应。直到虞啸卿终于走了过来,也许是出于对南天门幸存者的别样情怀,他首次撇开对唐基的否认而公开承认了职位由唐基任命的阿译,“林副团长……”询问的口气。
      阿译对他一向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哪怕因三十八天苦守而理应有的怨愤,也在迷龙平安归队之后被默默咽下。出于这份没什么感情的感情,唯有敬礼官话以对,“师座,川军团汇报工作。”
      “有话进来说吧。”虞啸卿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袁盎在阿译急忙路过身边的时候拦了一下,“林团副还没有正式委任书吧?”身为虞师参谋长,他自然尽皆知晓,只是明知故问。阿译至今没有正式委任书,只因虞啸卿和唐基在对团政策方面一直隐有分歧,唐基任命的参谋长,虞啸卿迟迟不愿承认,南天门以后更是没人提起,这事就被这么不尴不尬地搁着。袁盎此时愿意推上一把,一表对川军团的由衷敬意。
      阿译道,“是,参座,因为当初……”
      袁盎当即打断了他,“去吧,别让师座等。”
      阿译进到里间,就见地上摊满了地图,虞啸卿俯下身去捡起了丢在旁边的几张电报。阿译刚要伸手帮忙就被问了个直白无比,“你们团还想要什么?挖了一个营,我没理你们,还想摆到明面上来要么。”
      “不是……您知道,一个排的大活人都比不上一挺大炮,我们现在没有重火力。”
      “远程奔袭、突击、强攻,我给你重火力你也抬不动啊。”
      阿译的口才跟虞啸卿相比实在太笨。他只想,师长总是比自己聪明的,不然他怎会是师长,所以打官腔耍贫嘴怕是没用。他试图以真情打动对方,“可是西边那么多日军部队让人睡都睡不踏实,我们现在在守坡地,您知道的,我只希望打完仗他们还活着,有一台炮也许就能少死十个人……”
      他的逻辑思维本没错,只是估错了形势,对方不是感性的人,甚至在这感性话语面前走了神。虞啸卿几乎忘记这是川军团在要饭,因为那个经常为团要饭的家伙说话从不会这么讲理、这么文雅,他多半会说,“我找狗肉抬啊,那您就别操心了。哦,狗肉就是狗。”
      这么一想,虞啸卿被自己气笑。
      阿译看那突然绽放的笑容就是一阵脊骨发凉,他从没见过虞啸卿肯展露笑脸。幸好袁盎救了他,一声“师座”响起。
      虞啸卿的笑来得快去得也快。“进。”
      袁盎送来一沓文件用纸,放在桌角就走了。
      这是属于副官的职责范畴,由副师级参谋长来做实在罕见,虞啸卿也不禁低头看上一眼,只是普通的纸张,码放整齐,唯独最底下印着深蓝花边的纸角冒出个头。抽出来看,是一张印有青天白日的空白委任状。虞啸卿立刻明白,袁盎只是隐晦地提了个醒,不敢丝毫染指任免大权或触犯到虞啸卿内心想法,被接纳了就是建议通过,未获接纳就是根本没这回事,进退有路。
      虞啸卿想了想,把委任状放下亲笔填了上去,又拿出官印私印重重钤上,魏碑端正,朱印明丽。他把委任状递给阿译:
      远征军虞师师部任职令
      兹任林译为本师川军团副团长
      此令
      师长虞啸卿
      中华民国卅三年陆月壹日
      阿译的反应是难免惊喜的,但已远没有当初唐基口头应诺了那样颤抖敬礼、面部抽筋,死过很多次的人都会对名利看淡,哪怕一直渴望壮怀激烈的阿译。但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最正式认可,阿译咬着嘴唇,目光闪动。
      见他这样,虞啸卿想起一些往事,泛起一丝隐忧,“似乎没怎么跟你说过话,但在我印象里你是很有追求的人。”
      “是……”
      “其实师级以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人包办足矣,人多了没有好处,冗官尚且值得庆幸,顶多是费些钱的事,可又不能没有。实际上,刚柔相济再好不过,要是袁参谋长也是我这脾气,我们肯定天天打架,什么正事都别干了。”
      虞啸卿一向爽厉,但这话毕竟不好明言,他选择委婉,可对阿译而言这圈子兜得有些大了,只好将这当做无则加勉的提点。“是。”
      答应得太快,虞啸卿知道他这多半意味着听见了而非听懂了,只好直话直说,“凡事,听你团长的话就好。”
      阿译这下隐隐明白了什么,对于唐基那些事情,对于自己的行事作风,虞啸卿一直是知道的。阿译很认真地应了,“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呜呜呜地越来越大,却不知是什么声音,也不知来自何处。虞啸卿也听到了,初步断定是有人在说着听不清的话,那绝对不在外屋,更像是来自头顶地面上。虞啸卿抬头看看,透气孔外漆黑一片,却有人影一晃而过,突然又是一声狗叫。
      虞啸卿提高了音调,“滚下来!”吓了阿译半死。
      阿译走出外屋,就见狗肉被卫兵理所当然地拦在了最外间,方才趴在伪装呜呜说话的家伙被放了进来。死啦死啦看见阿译,严肃深沉地问,“炮呢。”
      阿译这才想起,师长一语回绝之后就根本没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而自己一陷深思根本就忘记了本来目的,尴尬赧然,“我,我没要到……”
      死啦死啦丝毫不顾及师部众人因他这一身全副武装、泥渍污垢投来的异样眼神,大咧咧一摆手,“你对付不了他,还是我来吧。你先回团,不用等我,孟烦了马上回去。”说着看也没看闫助小猴两个孩子,也不喊报告,直接进去虞啸卿房间。
      阿译正要离开,袁盎突然鼓掌,整个师部随之响起掌声,军人特有的有力、干脆和节奏一致。阿译激动难掩,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被一群真正的精英认可过,得到的不止荣誉,也驱散他浸泡了多年的自卑,“谢谢,谢谢长官……”
      参座在继续掌声,就没人会停,将他不大娴熟的官话淹没。直到姜煜轻拽袁盎衣角,声音细小但清晰入耳地说了一句,“师座累了。”
      本打算拍上半分钟以表敬意,一听这话,袁盎的巴掌像被拉紧线绳的木偶立刻停止拍击,整个师部的掌声随之停息。
      “其实我……”“恭喜……”
      阿译和袁盎同时想要说上两句,发现对方开口又都停下,微笑带过,自然还是这屋里地位最高的袁盎发言,特意往里屋反方向走走,声音也不大,“恭喜林副团长啊,多余的话不说了,我们为国家凑到一起,原本就是缘分,看到咱们虞师人才济济,真令人热血沸腾。向川军团致敬!”这话远比不上虞啸卿对炮灰们说过的话感人,虞啸卿偶尔会以如冰似火的情怀去容纳比他地位低很多的人,而参谋长自有自己老骥伏枥的热情,他的真诚谁都看得出来。说着,袁盎率满屋师部官员向这位明知没有总攻还是回到团长身边的副团长敬起军礼,这是除了虞啸卿还没人享受过的殊荣。
      阿译还礼之时已是热泪盈眶。虞师对川军团的亏欠似乎尽可以在这一礼之下还清。那所谓的亏欠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是为了保家卫国的人本不存在谁亏欠谁的概念,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存在这一共识,他们亏欠了我们。
      谁也不知道南天门这三个字会在人心里停留多久。
      死啦死啦一进屋,就见虞啸卿跪坐在地上,在铺满地面的地图与战报上。他蹲下身去凑近,两臂抱着膝盖,埋头等待。虞啸卿并不看他,却见视线里落下一块泥巴硬块,那来自死啦死啦的衣服。就此抬眼,就看到孩子一样蹲在面前的川军团团长,一身披挂和军装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像刚从烂泥里爬出来一样。
      “我该给你一个侦察连而不是一个团。”
      “好啊,多多益善。”见虞啸卿脸色并不好,他又补上一句,“回头再给也行……”
      “刚才,趴上头嚷嚷什么呢?”
      “师座您这潜望镜伪装得不够隐蔽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您在哪儿啊?我从哪儿下去啊?你们叉我干什么我是团长!”龙文章平静地原封不动地复述,“就这些。”
      虞啸卿想了想,起身掀开帘子,见姜煜刚好立在门口,“告诉陆铭,伪装要细致。”
      再一回头,就见死啦死啦趴在方才他的位置,对着满地军事机密探头探脑。
      虞啸卿道,“你擅离职守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镜片反光吧?”
      “师座听了我的,何不再听一次?”死啦死啦抬头,仰视的姿势生生带上一种平等的姿态,“如果我是对的,您听吗?”
      虞啸卿踱到桌边,如同面对张立宪一样随意,手撑桌沿靠坐着,两条长腿保持站立地叠在一起。“对不对由我判断,对的自然听。”
      “您那是先判断听不听,再断言对错。”
      他习惯了冒犯,并且时至今日几乎只有他敢。虞啸卿瞥眼不再看他,“不说算了,没什么事请回。”
      死啦死啦犹豫,但也仅仅一秒,他站起来认真看着虞啸卿,“您离开这儿,师部后撤,两团齐扑,作势猛攻,待另两团来支援,再一举扫平龙川江。”
      这语气简直是在下令,虞啸卿全无反应,只问,“为什么?”
      “师座想听实话?”
      平静依然。
      “好吧。”死啦死啦想了想,并没有想到更好的表达,索性仍旧履行双方都已习惯的相处方式,气人的直白与,“龙川江这一战,您分兵就分兵吧,可是您该去跟友师齐头并进,在这儿就成了……碍事。”
      虞啸卿强忍着想要给他一记耳光的冲动,“碍事”一词对一位费尽心血的将领来说,他几乎觉得委屈。他放弃了面对张立宪才有的放松姿态,转身,背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妖孽,看桌上来自友师的战报,“五师西进,整个战线以缓慢的速度进行稳扎稳打和零星蚕食,只有虞师,已经完成西进战略,开始南下,这个时候你让我退到后边去?不错,我有私心,分兵给198师,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拉拢叶佩高,你见过有高官两年之内连升四级么,我若没有其他师长真心支持,怒江西岸的最高指挥官不会是我。而我跟着你们来这里,完全是为战事考虑,我不会去战场冲锋,你看我像是没什么作用还总要有精兵保护我是么,可若没我坐镇,盟军不会来支援你这里,你和米奇也在刚才就吵起来了。川军团像盾牌,挡在师部的前面,龙团长,你是觉得有我在后面,让你不能扑上去大展拳脚了么?”
      “我绝对没这么想过,师座。”
      虞啸卿置若罔闻,他的气还没完,“龙团长,不要以为世上只有你忠军报国,别人都是沽名钓誉。南天门的代价,还没让你懂得政治上的事有多要紧么?”
      死啦死啦无话可说。这是虞啸卿想了很久的结果,三十八天之祸的根源就在于这两人太过一心执着战事,谁也没有考虑□□势要求虞师该当何时反攻,终归是政治凌驾于军事之上,一朝事发,万般无奈。
      死一般的安静。
      “扯远了。”死啦死啦长出一口气,几乎是在叹息,他从不叹息。“师座相信我么?”
      虞啸卿沉了沉,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这似乎该我问你。”
      “刚才那不是实话,实话是,我去侦察,探听到有日军潜过来,我和米团长居然都没发现,可见他们很厉害……然后就不用我说了吧。”
      虞啸卿对于真话反倒不信,“难道他们打地洞过来,或者从你们头上飘过来?”
      “他们盘踞多年,已经比我们更了解我们的土地。”
      “也许是诱使我错误调动特务营进行防卫。”
      “您看见那些中国人的眼睛就不会觉得这是个陷阱了。”
      虞啸卿只看着他的眼睛。

      我领着我们这一被死啦死啦丢下的侦查小队,紧跟前面中年男人的背影,他十分娴熟地绕路,穿越这平原,将我们送到最近的回去的路。他终于停下在一块巨石前,指向那后面的一片漆黑,小声说了句什么。
      丧门星道,“沿着被人踩出来的石头路一直爬,就能绕过那丘陵。”
      我说,“得,让他小心……”我已绕过他往前走去,又鬼使神差地停步站住,这种感觉很怪,黑夜下看不出景色的龙川江大平原上空旷的风促使我油然而生了安慰与保护的冲动,像死啦死啦说过的一样,“告诉他,好好活着,我们很快就打回来。”
      迷龙嫌我啰嗦,却也没说什么,我明白他一定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想起的更多。塞北与江南的农耕文明归根结底不会有任何区别,人们和土地之间总有条无形的锁链,为之耕作,活着,欣然自若乃至死得其所,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正在参与的战争,就是赶走那些胆敢破坏这一切的人,所有敌人。
      虞啸卿曾说我的心是塞着的,总有一天会把它打开,会改变,却不是他让我改变,也不是死啦死啦。我不知道什么能让我改变,如果不是对我影响最大的我的团长、也不是最能决定我命运的虞师长,又还能是什么。我也不打算去研究他说过的话。
      我只是突然想弥补那时的沉默再回他一句,你不是混蛋,我们也他妈的不是炮灰。带我们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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