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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五十一章 断剑 ...


  •   天明时分,接到信象的星辰聚拢到中心一处,看到这里的景象后全都惊异惶恐默不作声。
      “怎么会——”
      “难以置信。”
      无影与无姬面面相觑,继而看向一旁的无终。
      “这太不可思议了……”低身俯察的无邪声音很低,“从背后一剑猛刺,基本是一击毙命。”。
      无邪站起后抬头望着无终,却见他也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星辰与夜焰长久为敌,他们当然知道其首领寒过,实力究竟怎样,而能像这样从背后杀死寒过,他们真的猜不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无终将视线转向无姬:“你与夜冥空接触算多,可曾识到此人实力?”
      听无终发问,无姬摇首正眉:“我不知。”
      “我们四人严守各向,又是如此对决,其他人根本插不得手!”无邪音色一变,有种阴阳怪气。
      “寒过确是夜冥空杀死,这点铁定无疑。”无终当下断言,他曾仔细检查过寒过的尸体,其多处伤口,都是拜冰凌所致,而四下都已被星辰守死,不可能再有人卷入战局还能一连瞒过星辰四大高手,“关键是,如此虚耗后,他是如何走掉的。”
      无姬双眼低沉,冷冰冰看起无终:“你怀疑我。”
      “我可没这样说。”无终转过视线,“我只是觉得事情实在太不寻常。”
      无邪搭眼看了下无姬的手臂,没有说话。
      “又或者,他一开始根本没走。”声音出自一直隐匿的黑色斗篷里,“当我们等不及开始围聚时,他正好得空。”
      “嗯……”无邪看向无终,“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那首领那边怎么交待?”
      他们四人都知道首领其人,此次星辰四人齐出,如此阵势都未能完成任务,他们真不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去找无极。”四人一阵沉寂。
      “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我们犯下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错误。”无终转身望着远处,他隐然觉得,这个错误可能会遗患终生。

      临淄城破后,秦王以爵禄诱降,齐王田建听从秦使之命,来到所谓的百里封邑,不成想却是一座种满了松柏的小山土丘,深感悲凉的田建终于醒悟,怆然涕下呼天抢地,最后仅存的王族遗风临终发迹,为求体颜竟活活饿死在千松万柏间。
      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齐王死后,齐国的遗老遗少们为其作歌一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此,齐国彻底覆亡,六国躲匿临淄的流亡世族被尽皆举发,一时间临淄城乱,六国无后。
      而嬴秦,在相继灭亡了韩、赵、魏、楚、燕、齐之后,终于迎来了它流传千古的天下一统,从前的陇西弱秦,如今也终于开启了它全新的时代——大秦帝国!
      这一年,是公元前221年,秦王政二十六年,嬴政时年三十九岁。这一年,六国覆灭,天下始一,历史之洪流隆隆转过了一座雄峻高峰,骤然涌向了开阔的芒芒平野,荡开浩浩之势,开始了一次空前绝古的滚滚向东!

      远山雾霭风岚,有阵阵涛声依旧,分不清是山脚下的流水还是山林中的风穿,薄雾轻盈萦绕,时而变换了彼此薄厚。
      夜冥空远望站立,眼下零星散落几株针松,交映着光秃灰蒙的枯树轮廓,彼此林立彼此搀扶。
      脚踩枯黄的连叶枝蔓,夜冥空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再次抬头,刚才山前的雾霭,已又悄悄换了模样。
      与寒过一战后,夜冥空便独自一人躲到了这座深山莽林中。来时,他带了两柄剑,一柄封饮蓝泓,一柄九麟阁段。
      严格说来,封饮蓝泓已称不上是一柄剑,要称也只能称作一柄断剑。
      至于九麟阁段,这原本是属于封印的剑,注入了师尊心血,凝聚了流水的有情。
      月余之久,夜冥空就在这大山上卯时苏醒、亥时起睡,他竟真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晨沐清风、夜宿星辰。山里霜寒,格外的冷,夜冥空也唯有在如此清冷下才能保持住这仅存的一分清醒,犹如死过一般的人,断了念想。
      忽然一阵清风撩过,夜冥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一切该是时候结束了,要面对的总要面对。夜冥空拿起九麟阁段,“呛”的一声剑刃出鞘七寸,一道凌寒烈光映在了夜冥空双眉之间,繁华落尽,夜冥空只剩了这一个想法。
      这柄剑的,归宿,即使,自己不太想这样选择。拿定主意后,夜冥空起身,终于开始向山下走去。
      久在云端,不谙天下世事,夜冥空逃离的这段日子里,山下的景象已全然变了模样,如今脚踩山石他放眼望去,竟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美。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路边小草已匆匆冒出叶芽,野花也开始竞相开放,在绿色的土地上点满一朵朵白黄色的小花。
      迎春,夜冥空吸了一口气,春天来了。
      望着辽远一片、点缀绿株的庄农土地,夜冥空就想起了自己曾在辽东勘察农作的场景。当时自己刚离开封印谷,久学文武不懂农家诸器,还是重之千韶他们带上的自己,那日出行,冰宫的几位雪姬也在,众人随意的在辽南旷野上随性走着,偶遇到稀疏一片的野生兰花,铺夹在绿草与棕土之间。
      然后一行人就说着这里的景象如何变化如何富美,初春时你会看到绿茵一片,盛夏时可能就是蓝紫兰花,而到了冬季,就几乎全是白茫冬雪。夜冥空的耳边就突然回响起了燕零雪声细音高的那句“覆盖草的是兰,覆盖兰的是雪”。
      夜冥空突然笑了,这个记忆里初纯懵懂的模样,当时的自己怎么也想象不到吧,后来的她与自己竟还有一段故事。
      覆盖草的是兰,覆盖兰的是雪……
      夜冥空看着眼下的苍茫土地,春天将来万物回春,多好。
      你们看到了吗,大地苏醒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天下也一统了。整个中原,终于要安定了。
      夜冥空脸边带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咧嘴一抽,夜冥空再掩抑不了内心的悸动,他跪到地上,双剑垂地。
      “你们,都去了哪里啊……”。
      整个山脚,不见一处人影,艳阳高照、气候暖宜。春啊,请你来的慢点也走得慢点,因为孤身凄苦的人,内心很冷。
      公元前221年,看着大地复苏,一片绿茵,夜冥空崩溃大哭。整个天下也随着这次季节交替划入了全新的时代,公元前221年,在中原华夏的青简历史上,注定是极为不凡的一年。夜冥空不知道,冬末春初自己与寒过的那场决战,早已像中原一统那样传遍江湖,任谁也不敢去猜测夜冥空究竟何人,任谁也不相信夜冥空此刻的内心何其悲凉。只是,在不经意间,即便他自己还未察觉到,夜冥空却再也不是先前的那个夜冥空了。

      是日天晴,卯辰,秦都咸阳。
      无终一路隐行,这次是他面见无极最为担忧的一次,之前从来没有哪个人值得让四大星辰联手,也从来没有人能逃过哪怕明暗双星的连击,而在这一次,全都出现了。
      说也奇怪,就在星辰围堵失败的时候,不知何时天下间的消息竟变得如此迅捷。军政上,天下一统举世欢腾,黔民奔走相告互道祝福,而江湖上,夜焰燃尽封印复起,夜冥空一战成名,很快传开。
      冬去春来,无限平静的湖面上荡漾出新的波纹,一切都是重生待发的新生格局,所有人似乎都在翘首期待着,不知湖底的暗流涌动,与谁起谁兴。
      无终来到这处别苑□□,刚踏入湖上栈桥,便看到闲心亭中的无极饮坐石凳,已然等候。
      看到来人后,无极相视一笑,体态安然。
      “战阵……有些意外,死的人是寒过,夜冥空我们没有拦到。”无终一本正经,内心还有丝不甘与歉疚。
      可没想到无极听后却平静异常,干笑两声伸手虚情:“先坐。”
      无终内心存疑,他不知道无极怎么连一丝震惊都没有。
      “那天的事情,无影已经告知我了。”无极指向石案上的一盏茶,现在的他一言一行颇具政场人仕,已看不出半分似江湖之人。“寒过何许人也,首领带我们隐匿多年,为的不就是拔除此人,所以那一战,对首领意味的可不仅仅是谁生谁死这么简单。实话说,夜冥空的战胜确实出人意料,但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不管结果如何,除掉此人的,绝对不能是我们。”
      无极说罢饮一口茶,任无终眯眼紧盯,面带哂笑:“你……话里有话。”
      无极也干笑一声:“我常伴首领,知道首领志向,但星辰毕竟是江湖组织,所以我更知道何时该隐,何时该退。”
      手中茶被无极搁置在石案上:“亦知晓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如此来说,放走夜冥空,未必是件坏事。”
      无终听闻,身前一倾,面目久违的难以置信,又夹杂些许嘲弄:“放?”
      无极静静看着无终的反应,没有回话。
      直到此时,无终才重新注意起站在无极身后的无影、无踪。
      “无踪……”
      无极微微小喊,其后的无踪便伸手向前,将一卷密宗置于石案。“这是首领秘议的刺客组织,黑冰台密兵远多于星夜诸辰。”
      无终扫一眼无踪,又看一眼无极,终半信半疑的打开密卷,眼睛却从未离开无极,只在最后打开的一刻扫一眼卷宗其名。
      “如今天下之势已经变了,我们也是时候谋后路了。如果现在不走,那下一个夜焰,便会是我们。”
      无终右手一撩将密卷合上,身子后仰眼神及其轻蔑:“如果我不同意隐退,你今日是不是便要杀我?”
      “哈哈哈……”无极索性一笑,“你无终是何许人,我又不是不知。无影无踪联手,纵是能打败你,难道你还跑不掉不成?”
      无极嘴角一扬,老谋深算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平和:“首领志在天下,江湖只能是辅佐。我是真心想带你走,天涯海角,自有你我施展之处,除此无他。”
      无终看着无极,内心波澜万卷,脸上却平静异常。
      “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不过时机若到,我们不会等人。”无极起身,留笑归去,连同一侧的无影与无踪。
      无终看着他们离去之影,又看下案上密卷,才知道之前那么多不解的谜团,仿似一下子全都解开了。
      无极,与自己同为北方的玄冥之宿,这颗最忠心首领的星辰,竟也最先逃离。

      春风和煦,万物待生,夜冥空一路西来,看到的见到的都感觉不太相似了。也许真的是因为之前死死念着复仇,而如今阴差阳错地报了大仇,自己的内心也变得释然了。
      夜冥空来到了封印谷,他想祭奠一下那些死去的同窗,告诉他们,可以真正安息了。
      深茫棕土,临山石壁。夜冥空此刻就站在他们埋葬的地方,如今微风习习芳草青青,看这一处难得的惬意之地,想想也可以宽慰生前喜欢清幽的诸位子弟了。
      绵延的青草,从脚下干土,一直弥漫在临近的坟冢上,时而高低此起彼伏,微风一过,短绿的嫩草摇曳起细小的身躯,像极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张张面孔,然后对着自己说,夜冥空,你快看啊!
      白依依新穿了一件淡黄的新衣,得意傲娇地问着自己,“你快看看我今天好看吗?”,夜冥空知道那是她缠着师母要了好久的新衣,那天过考后她才如愿以偿,不过当时的夜冥空只想着,好像还是没有宁雪好看。
      那一日藤安晨起练剑,秋霭弥漫在空中,使得他像极了一位隐世修行的翩翩君子,夜冥空知道藤安很多招数其实是中看不中用,到了战场便漏洞百出,不过那天在他看来,这剑舞起来真是好看。
      春年雪落,夜里宁雪很少见的一身红衣,端坐在中央为大家演奏,只听琴箫一起,遥远的时光令人陶醉,宁雪的手指落点悠扬,火盆里的红星点点腾空……当时,这名女子还并未太惹人注目,大家的心思,也都集中在另外一人身上。
      书韵,这个一入谷就万众瞩目的女弟子。犹记得师尊聚议,大家第一次集结在择远轩,欢快、期待、热情,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大家都在好奇究竟是谁能在入谷遴选的考核中拔得头筹,就在此时师尊立身宣布,“女者周姓,名曰书韵。”
      命言一出,庭议纷纷。竟然……是一名女子?若非眉头一紧,仔细地搜索此人在哪儿,夜冥空也目定口呆,望着人群不知所云。而议论声过,一个身着碎花浅缀的素衣女子慢慢起立,带着与生俱来的典雅清秀,又夹杂一丝羞赧,“诸位同窗,我是周书韵。”
      夜冥空睁开了眼睛,对风笑了笑。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了一处新落的坟冢,依偎在合葬大地的边界处,其上光秃无痕,只有带湿的棕土显得其颜色更深一层。
      夜冥空顺向走去,停在了这一处坟冢前,坟前竖立着半侧木桩,其上潦潦草草地画着几个字,不过略一搭眼就能辨出,上面写的几个字是“夜冥空之墓”,立碑者应该读书不多,五个字写错了两个。
      夜冥空眼帘微低,想起对成庆说过的话,现在一晃,已经百日之久,连季节也从霜冷寒冬变成朝阳暖春了。夜冥空静静地看着,听着,把这一次当做永远的最后一次,因为他知道今天过后,自己该彻底遗忘了。
      遗忘那段,回不来的岁月,回不来的自己。
      夜冥空回神时,是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叫喊,是自己的名字,夜冥空转过了身,他看到远处高高站着的成庆,莫名动涌的成庆。
      “夜冥空——”
      成庆突然跨起大步,两手大摆……这么大的一个人,跑起来竟跟个孩子一样,夜冥空心里一笑。
      成庆跑了过来,狠狠抱住了夜冥空,冲撞直接不带一点间隙,围绕的双臂不停颤抖。仔细听,竟还能听到他的抽泣,声响气粗。“呜……”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夜冥空语气僵硬,身体还是一直无反无应。
      “哦,哦。”成庆松开了手臂,接着抹了两把眼泪,“我以为你真的就——”
      “说来侥幸,可能是他们冥冥中帮我吧。”夜冥空看一眼合葬坟冢。
      “活着就好,”成庆不断重复,不管怎么着活下来的,“活着就好。”
      “你,一直在这?”
      成庆点了点头,“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夜冥空咧嘴一笑,他自诩没几人能和自己走在一起,现在倒觉得跟这个傻大个儿相处地很是轻松。
      夜冥空低下头看着脚边,成庆的目光往那儿一扫,看到了自己为夜冥空埋下的衣冠冢,继而尴尬难堪、满脸都不自在。
      “我这就把它毁了!”说着成庆就要上前拔桩。
      “不要——”夜冥空应声制止,“留着吧。”
      夜冥空又走近几步,仔细地看起了这块木碑,继而对着它欣慰一笑:“留着吧。”
      成庆眉头一拧,虽然不明白夜冥空为啥要咒他自个死,但既然他都说了那自己也就不好再做啥了。成庆好似想起了什么,拧团的眉毛突然一弹:“哦我得告诉你,你走之后,若非也来过这里。”
      “若非?”夜冥空转过头。
      “对,我问过他名字的,错不了。”成庆言语强硬,“好像是齐国灭了,天下一统了,他要来这里……祭奠?”
      夜冥空心里一想,对啊,当初若非离开封印转投嬴政,为的不就是华夏一统的夙愿吗,齐灭则意味着天下归一,若非追求多年的心愿了却,他确实该来这里祭奠亡灵,以求宽慰。
      其实他心里还是一直有封印的,只是他的选择不知道其余同窗接不接受。
      “那天我跟他说了你去找寒过报仇的事,他听了后挺触动的,跪在这里哭了好久。”
      “我看得出,他也是很难过的。”成庆末了补了一句。
      “唉……”
      回忆涌上,夜冥空轻声叹息,他和若非原本最亲最近,在封印基本是形影不离,有什么也都会想着彼此。可惜后来,两个人的选择差异太大了,两个人的倾慕又太过一致了。
      这么多年,有无数个不眠的夜,夜冥空望着天空上的轻云一片,想对若非说一声感谢,再说一句对不起。然而时光流转岁月巧合,夜冥空自始至终也没能亲口对若非说出这些话,直到后来哪怕再次相遇,发现也已经过了说这些话的时机。最终,也只能望着悠悠长夜,为他鞠起一把相思的月光,一饮而尽。
      “我想,再见一次若非。”夜冥空喃喃自语。
      成庆听后先是一愣,继而高声回应:“可以啊,他就在咸阳,走之前他跟我说的,如果我日后有难处,就到咸阳找他。”
      “呐。”成庆在衣服里翻出一方黑色木坠,夜冥空搭眼一瞧,是一块看不出级别的秦国令牌。
      “好,”夜冥空欣慰笑笑,“正好……我也要去咸阳。”

      下一个卯辰起,夜冥空和成庆顺风西进,夜宿星辰日行暖阳。夜冥空难得的饶有兴致,想看一看他曾经以为的列国中原,也补一补曾经错失的美好风景,一路上走走停停,偶尔看得黔民安生,夜冥空心里欣然慨叹,又或者路过一处农家耕地,望着成片的熟麦沉沉,也跟着逗起地里的孩童儿,一起欢闹嬉笑。
      等真正踏进秦国腹地,离行装南下已有月余之久,此刻连路风吹来,都有了一种初夏的味道。兴许是最后的都值得眷恋,夜冥空内心很是珍惜眼下这刻,因为他知道这些平淡的经历,这次过了可能就永远没有第二次了。
      几日前成庆曾先与若非相见,将约见的地方定在了不远处的渭南城西,此时夜冥空和成庆打马踏行在一处空山高地上,路过了一片禾黍麦田,灰黄的秸秆棕黄的麦穗连天一片,似千万种招摇千万种呐喊,在风的吹荡下层层浪涌。
      夜冥空对着茫茫远处深深吸气,他闻到了那股记忆中青麦的涩香,感叹着所有这些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两个人继续走马,从山石高台上悠悠往下,此时夕阳斜下,暮霭方深,远处天边的一道道彩霞仿佛也跟着他们般,一时一变,
      突然,夜冥空注意到脚下麦田有一处身影,细小微浅但仍可以辨别,那身形,那动作,那熟悉,夜冥空一下子就警觉起来,这人分明就是……燕零雪!
      “零雪。”夜冥空眨了眨眼睛,他看向成庆,又看向燕零雪。
      这不是幻觉,这是零雪!零雪还活着!
      “零雪……”
      夜冥空突然就发疯般往前跑去,他边往前奔跑边回头左看,他努力的向前奔跑,努力的向左回头。看着远边的斜阳,他突然看到希望,仿佛只要他跑的够快,斜阳就不会落下,只要他跑的够快,燕零雪就能在自己身边。
      突然,夜冥空止住脚步了,他在那处麦田,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
      是若非,夜冥空努力盯着看着,他看到燕零雪一路地在前面蹦着、跳着,欢快洒脱地像极了一只轻燕,他也能感觉到若非就这样在她的身后看着、笑着,一步一跟。两个人穿梭在麦田里时隐时现有说有笑,燕零雪看上去可爱极了,看上去很是开心。
      夜冥空就忽然觉得,这么两个人看上去很是般配。仿佛一瞬间就看开了,他脸上轻微笑笑,知道自己以后的路,知道自己何谓成全。
      成庆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夜冥空看到的,此时却也只能看着夜冥空,无奈沉默着,想去安慰却又不知到底该说啥。
      等到三日后当他们真正见面时,夜冥空早也已将这一幕封存心底,闭口不言。
      “夜冥空,你还活着,太好了!”
      若非,燕零雪,夜冥空,成庆,四个人来到相约的地点,看到彼此的那一刻,大家都有很多话说,可看到彼此的人,竟突然陷入了一种冷凝。直到若非向前,站到夜冥空跟前。
      “很好,”夜冥空笑了笑,“你们也还活着。”
      “我听说你打败了寒过,”若非言语间有些颤抖,眼眶也有些通红,“真的,我真心替你高兴。”
      “我也听说灭齐大战你是前锋主力,一战成名。”夜冥空嘴角笑笑,眼神多是欣慰,“我也替你高兴。”
      若非摇头苦笑,他和夜冥空两两相望,一时间,一个报得了封印大仇,一个了结了一统大愿,明明该有很多话要说,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啥。
      “这不是你的剑。”若非的身后,燕零雪的声音。
      “嗯。”
      “封饮蓝泓呢?”
      “断了。”
      燕零雪看了一眼夜冥空,停在了四目交视间。
      夜冥空心里平静如水,慨叹宿命何其巧然。燕山的月,恐怕永远也照不到这里的夜吧。
      “若非,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若非轻微扬眉,转身看了一眼燕零雪,最后回头朝夜冥空点了点头。
      若非和夜冥空拐进屋门后,燕零雪走到远边的廊道石阶上,微微蜷身坐了下来。她双臂环绕着双腿,下巴放到了膝盖上,眼神平静呆滞,看着脚下静静地发着呆,忽而一阵风起,吹得她额前碎发零零碎飘。
      成庆就远远守在她的身后,她不明白为何夜冥空如此痴情于这个女子,他也不明白眼下这名女子的孤寂悲伤,究竟为谁。
      好久,久到燕零雪双腿都有些麻木,门,终于开了。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连我都要瞒着。”听到开门声,燕零雪小跑过去,不满的眼神、疑惑的憋屈。
      因为她很想知道。
      若非和夜冥空相视一笑,“既然不告诉你,自有不告诉你的理由。”
      “我——”
      “相信我们。”燕零雪本欲再争,若非已对她点头保证。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夜冥空转过头,对着若非看了又看:“记着我们的约定。”当看到若非点头的这刻,夜冥空的心里仿似突然有了着落,他知道他已做了他该做的。
      最后看一眼燕零雪,夜冥空侧过身遥遥走开。
      “哎——”燕零雪对着夜冥空走去的背影连连疑问,又转过头却发现若非向自己递过来一个黑色锦囊。
      “这是他留给你的。”
      燕零雪看到这个锦囊,突然就安静了,因为她认得,这是自己给夜冥空缝制的锦囊,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其实在这个锦囊的里侧,自己还绣上了他的名字。
      若非看着夜冥空走去的背影,心里默默起誓,“放心,以后我会对她好。”然后低眼看着手里的锦囊,心里也默默狠心,“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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