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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污浊的手(3) ...

  •   一.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二.红绡一幅广,轻阑白玉光。试开胸谈区,尤比颤酥香。

      三.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四.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夜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五.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媛甘香。

      六.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七.既摘上林蕊,还视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八.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媛白玉,雕出软钩香。

      九.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十.核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元非栅沉水,生得满身香。

      “好!好!此十阕诗一呈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方皇后!”

      男子大声叫好,语气间是赞叹,眉宇间却带了几分嘲讽:“不愧是状元爷!竟骗得皇后写下这些艳词,就连艳词本身也写得有些模样,简直就是……”

      话落到此,故意顿了顿,朝云破月瞥一眼,才道:

      “感同身受。”

      云破月接过他抛来的四字,不屑地撇撇嘴:

      “方予鸳并非蠢货,要骗得她写下这些艳词是怎么也不能的。”

      “你这人……”男子无趣地挑眉,尔后再次低首品味宣纸上娟秀的字迹:“字秀雅却不圆润,反带些棱角,险险破纸而出,作艳诗太硬,作文章却嫌太软——这般模棱两可的字,才致旁人赞赏却不疑惑吧?”

      云破月轻轻地朝他摇摇指头,小巧的嘴勾出略微向上的弧线:

      “太婉转就不似你了。”

      “哦?我的云大人怎地嫌起我来了?今日怎地换了调调,就不喜欢往日的笑里藏刀,倒爱上直来直去了?”男子顺口地接起话茬,表情淡漠地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一味地看那些词句:“颤酥?销魂?”

      语气可意提高了几调,低低笑了两声,又道:

      “难不成你早已体验过云雨之事?”

      “怎么着也比不上你,日日都躲在房里翻云覆雨,才叫你时时刻刻都想些龌蹉的事情来。没吃过饼难不成我还没见过么?”

      云破月尖锐地反讽了他一句,男子像抓着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立刻朝云破月看去,举着手里的宣纸摇晃:

      “哦?见过?也是——你日日都有机会见着,怎可能写不出——”眼神倏忽变得暧昧而迷离,来回地在她身上扫荡。

      “原来你埋藏在官服底下的,就是诗中这副销魂的玉体?”

      男子眉眼斜睨,轻佻的眼神轻浮的话语,无一不是刻意挑逗云破月。他就是想见到她失措的模样,她,有时候实在冷静得叫他不自在。不能说自己看不透她,相较于自己十几年的经历来说,别人眼中不动声色的云破月在他眼中,并非是不可触摸的。要是能够让她慌张让她无助,而不止是一向待他的鄙夷和嫌恶——会多有趣。

      不过要是,能够让如此不可侵的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那也是他偶尔肖想的。

      但,也只能是肖想罢了。她是聪明人,懂得自己的优势,同时她也是理智的人,也懂得如何将这个优势发挥最大的用处。想叫她甘愿委身于人?可以,只要能拿出足够的条件,只要她认为能换得值得的东西。

      认真想想,他充其量就不过是占些便宜,的确没有什么会令她觉得值得的东西。

      拥有她的人,不会是他,而会是能让她更上一层的人。

      是严嵩?是朱厚熜?他拭目以待。

      她会将自己“卖”出一个好价码么?还是会服从于心底残存的一丝属于女子的情念?

      云破月好似早已晓得他会这般挑逗她,不怒,反淡淡的微笑,身子斜斜地往侧一靠,纤指顺势地从自己肩头的一朵银莲滑到腰侧勾勒的金线,故意地放柔声音,剔去其中的锐气,慢声道:

      “销魂?非我自夸,的确如此。可惜,你并无缘一见。”

      媚眼如丝,男装女身,只更显得她的魅惑!惹得对面的男子微微僵硬着身子,刻意掩饰内心随之起伏的波澜。

      “无缘?”男子却稍稍提高了两字的音调,带些反诘的意味,似乎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云破月懒懒抬眼望去:

      “难不成你有什么值得……?”话至一半,并不点明。

      男子原先是以为自己的确无什么可吸引她的,但电光火石间似乎又捕捉到了什么:现下也许是不行的,可是终有一日,也许,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机会?

      无可否认,他人生中的三十几年,自他弱冠之时,便已在温柔乡中赏过千万种花,碰过的女人,较之朱厚熜,不夸张地说一句,决不在其之下。什么女人他未见过?也有似云破月一般的,假作男儿身哗众取宠的,但却乏云破月这等,轻视自己一切,愿用自己换来权势的女子。于男人说来,权势绝对是顶顶重要的,这毋庸置疑。可他一直不明白,于云破月来说,何以那么迫切地想要握住权势?

      女子,总归是盼望嫁个好夫君的罢,至于己身的贞操,更是拼命捍卫的,就算是装作男子出外行走的女子,也决不叫别的人碰着自己的一根发丝。可云破月叫人诧异。贞操于她来说,与其说是幸福的关键,不如说是交易的筹码。别的女子用贞操用美色换好夫君,她却志不在此,仿若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仿似自己彻彻底底是个男儿。因为世俗女子不外乎那些个想望,因而他总能很轻易地勾引她们。但她的目的是那样的明确但又那样的遥远,才更让旁人觉得她难以把握。

      她总是表现出与众格格不入的、令人惊异的抉择。勇气、心计、智慧,女子所缺乏的一切都在她身上熠熠生辉。他相信,这些不仅是自己所能看见的,深算若严嵩也理当看出来。连自己也被她吸引住,严嵩又怎可能看不上?

      他和他,向来是惯于争夺同一样东西的。

      因而,也一点点地叫他想要看清楚她的弱点。

      走在河滩上,哪有可能不湿鞋?夜路走得多终会遇鬼,此刻的她没有弱点,或许该说是竭力隐藏住弱点。可当她遇见更多,看见更多,也许就会有不舍、 不愿的时候,到那时——

      “休要过早下定论。倘若有一日,我拿捏住你想要的,你是否甘愿委身于我?”

      闻言,云破月像听见了什么有趣又荒谬的事情,感兴致地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缓声道:

      “到那时,我便属于你了。只怕是,永无这个时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污浊的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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