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来花弄影》烟柳弄晴

28、芙蓉引人竞相折(3)

　　“云公子！”芙雪惊喜地轻唤一声，忘了朱厚熜尚与她交谈，站起身迎了过去。

　　人是朱厚熜请过来的，他自然不若芙雪般讶然，但芙雪的喜色却一一落在他眼里，看来这女子待云破月是真心实意的。眼看芙雪就要迎过去，未经思量就一下伸手拉住芙雪的手！芙雪并未多想，回首瞪视着朱厚熜，只当他是轻浮所致，便用力挣了两下。

　　云破月撞上朱厚熜挑衅的眼神和芙雪的懊恼，心下清楚得很，凉凉地摇了两下扇，手又轻轻一抖收起折扇。这两人，真是有趣的紧，还真把她当作喜欢上了芙雪了。但，戏还是不得不演的，云破月信步走上前去，懒懒地以折扇拨开朱厚熜的手。

　　朱厚熜一愣！芙雪的无礼是因为不知他的身份，但云破月明知他是何人，那么她的举动就是不敬了。云破月不可能不懂，然而她却依旧任意为之，这，是因为看准了他的心思吗。

　　两人之间的暗潮就连不明就理的芙雪也感受到了！那种气势！那种压迫！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冷静是那么不可思议，他的威严是那么令人畏惧！在一瞬间她以为朱厚熜就要动怒，像寻常人一般掀桌子撂狠话，但朱厚熜微微一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就从黑眸里消失了，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芙雪悄悄地掩上门，慢慢蹲在墙角。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云破月是那种让人无法驾驭的人物，不会多与一个人亲近，但却又把每一个人记得仔细，每当你以为已经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摆出另外一面，再度让你无法捉摸。云破月的冷静有时候让她不知所措，那人的气势让她退避三舍，可是他们，却能够若无其事地面面向对。她，真的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云破月吗。

　　“好聪明的云破月，好可恨的云破月。”朱厚熜不温不火地吐出两句话，似在赞赏，又似在叹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来的目的？”

　　“圣意不可妄测，皇上的心思，岂是我这等贱民能够知晓的？”云破月无声一笑，挽起衣衫就坐：“我只是请求皇上留情罢了，若是皇上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可行。”

　　“你还是这般固执么？”朱厚熜眼里飞掠过一束怒意：“那日之后，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思？”

　　凤眸微眯，唇角微扬，淡淡的笑漾在唇边，无限的媚色。

　　“请问，如今在我眼前的，是皇上呢，还是朱公子？”

　　朱厚熜也扬起笑意，道：

　　“你想是皇上我便是皇上，你要是朱公子我便是朱公子。”

　　云破月假作思量状，螓首微侧，葱般的指轻轻点在唇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凤眸含笑望向朱厚熜：

　　“可是，我一直是皇上您的臣子呢。”

　　“你不要太过分了。”凌厉的光芒在朱厚熜的黑瞳里绽放：“你真把自己看太高了。”

　　是，她在朝廷上的位子全凭他一句话，今日可以是太子太师，明日也可能是罢官还家，若是精乖的，便应该甘心地听任他的话。只是自己仍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一点点的智慧。太容易得手的，总归是转瞬即逝的罢，若是能让他完全将心放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好？她可不希望在她凯旋之后，他便不再看见自己了。

　　戚继光，她或许没有他的谋略，可是她却能做得更多。她必须做得更多。

　　“皇上可记得卫少央？”

　　朱厚熜脸上闪过疑惑，但仍是颔首。

　　“我不是卫少央。”云破月抬首，晶亮的明眸直直地紧逼朱厚熜，一字一字地道出心中所想。

　　“你不愿？”朱厚熜仿若未听见云破月的说辞，淡淡问道：“你能够不愿吗？”

　　“我只想尽臣子的微薄之力，如戚将军一般。”

　　“戚继光？”朱厚熜薄唇一抿，冷漠的神情忽然换作唇畔的笑，探手一拉，云破月便跌在怀中。那日御书房的事瞬间涌上云破月的脑海，眼前的唇曾经烙印在自己的眼自己的唇，那些灼热的触鹏，纵云破月是如何云淡风清也不免尴尬地别开脸去。

　　“怎么？像你这般柔弱无力的手，怎能执起沉重的剑？”朱厚熜一手揽紧云破月的略嫌纤细的腰，惊诧于她的单薄，另一手扣住她秀美的五指，拉到唇边印下一吻：“我怎舍得叫它折断？”

　　抬手柔柔抚过她的粉颊及潋滟的丹唇，朱厚熜刻意忽略云破月的尴尬，爱恋道：

　　“这样胜过女子的花容，我怎舍得叫它被战场上的烟尘掩埋？”

　　太过暧昧的煽情言辞，云破月俏脸也禁不住绯红，朱厚熜的怒气她有法子承受，但调情的抚摸和话语她实在无力招架！在他的指太过灼热，他的怀抱太过温暖，他的声音太过温柔……云破月在这一刻的确有过心悸！不论此前她有多无视多鄙弃情爱，她依然无法挣脱心悸的感觉！

　　觉察到怀中人儿的不安和闪避，朱厚熜嘴边的笑意更胜，一手仍紧紧揽住云破月，另一手慢慢地抚上略带绯红的粉颊，很是满意手下柔软的触感。

　　“你并非不愿？”

　　暧昧的话语就在耳畔，有力的手紧紧揽住自己，富有男子气息的胸膛紧贴……能有几人逃脱他的怀抱？可是云破月毕竟是云破月，她是易坠入情爱的女人也是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决的心！她决定的事决不会败在自己手里。

　　优美的唇线勾起迷人的弧度，黑亮的眼瞳里盛放蛊惑人心的光彩，让朱厚熜不由地愣住！微凉的手抚上脸颊，云破月莞尔一笑，朱厚熜只见得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柔软的菱唇覆上他的！小小的舌尖轻轻来回地描绘着他的唇形，试探地探入唇齿之间企图撩起他的舌共舞，不同于上次的不知所措，云破月对一切熟练得像是尝试过无数次！佳人的挑逗，朱厚熜怎能无动于衷？他用力加深了这个难得的吻，甚至比云破月更专注、更热烈！

　　终于，云破月微喘着气推开朱厚熜，朱厚熜的瞳眸里漾着波动的情欲，凝神望住怀中的人儿。

　　“云儿，你的吻比上次熟练得多了。”嘴上虽是称许，黑瞳里却是冷厉！到底是与谁吻过？方才有现下的熟稔。芙雪？还是另有旁人？想起上回云破月所说的“决不纳妾”，不免有些好笑。此时是信誓旦旦，哪知彼时会否依旧坚定？云破月对芙雪太过有礼也太过生分，完全不似有男女间的情爱，芙雪是爱云破月爱到骨子里，可云破月对芙雪，只怕是怜多于爱吧！

　　云破月浅浅一笑，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云破月有男子的俊逸，却也能比女子更柔媚，自信时的万种风华，私下里的媚态横生，朱厚熜眼里闪过一丝光泽——只能属于他！

　　“这世上的事，只要皇上您想，没有不可以的，”云破月很快稳下气息，道：“若是皇上想要我，我也只能乖乖听令。”

　　看见朱厚熜眉尖微微一皱，云破月又接道：

　　“我首先是皇上的臣子，自当先尽臣子的职责，我幸得皇上恩宠，一入朝便高官厚禄，却因此惹起朝中非议，想必皇上也因此为难。我同时身为李家的独子，自然也肩负着家人的期望和自己的志向，不是求官求名，而是求能卫国。”

　　云破月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缠绵的情意？此刻，她又是一向沉稳冷静的云破月！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倘若皇上对我有半点怜惜，何不让我先全臣工的责任，尽子女的孝义，结毕生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