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来花弄影》烟柳弄晴

27、芙蓉引人竞相折(2)

　　雅静的厢房里袅绕着馨香的花香及清雅的筝乐，芙雪十指轻巧若翩翩彩蝶飞舞，钿筝若蝶下的花绽放出诱人的乐声。只见芙雪拇指食指一挑，便跳出个清脆的音节，在只有两人相对的房子里萦绕袅袅，将白净小手藏在袖下，芙雪朝另一人柔柔浅笑。

　　“好，”闲闲坐在一旁的朱厚熜懒懒地抚掌，笑道：“姑娘不仅绝色，连琴艺也是一绝，就连方才这浅浅一笑更是动人。”

　　“公子过奖了。”芙雪客气地回道.

　　这公子的确不同于其他的贵客，既无商贾的市井气息，也无高官的盛气凌人，更不像纨绔子弟那般轻浮，他身上有着一种气派，似云破月的淡定从容，又胜其几分大气。若说云破月是清高自矜的莲，让人心甘情愿地折倒，那此人便是贵气逼人的牡丹，令人不自主地拜服。芙雪为他徐徐斟酒，一边臆测朱厚熜的身份。

　　朱厚熜将杯引至唇边，缓缓饮下一口，道：

　　“听闻，芙雪姑娘是云大人未过门的妻子？”

　　“的确如此。”虽说现在并不是有太多的人晓得，但被问及也是迟早的事，她私底下也极愿意更多的人都知道。

　　朱厚熜黑眸一黯，再道出的话语便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那芙雪姑娘同云大人的婚事定在何时？”

　　芙雪未料及他会问及这个问题，但只一愣，旋即笑着岔开话题：“公子喜欢方才的曲儿？何不让小女再为公子您弹奏一曲？”

　　“不了，我想与姑娘聊聊天，”朱厚熜平日里听宫中的乐师弹曲儿都听腻了，芙雪也不比乐师们好多少：“你与云大人是怎么认识的？”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赏美人！

　　这人说话好不客气！张口便是命令式的语气，芙雪不悦地蹙眉，被问及私事总是有些不乐意的，何况是这么恶劣的审问方式。

　　“小女想，私事不必跟公子您一一交代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朱厚熜，他言辞已极是谨慎，但惯用的语气是一时难改的，乍听芙雪这么不客气也有些愕然，随即想及定是自己的语气不妥，笑笑道：

　　“是在下失礼了，请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勉强姑娘。”

　　“小女也有不是，公子不必介怀。”

　　听得朱厚熜温言道歉，芙雪的气也消了，纤纤指尖扣在唇上，而后柔柔一笑：“那时我遇难，是云公子救我脱险。”

　　回想起初初与云破月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段记忆里柔软而脆弱的片断，一直深深深深地埋在芙雪心底，不曾遗忘，于一个困境中的弱女子来说，一个及时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男人，而且是如此优秀的男人，从今以后一定会是女子心目中的英雄。

　　老套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朱厚熜摇摇头，根本不认为这段情意有多深厚多稳固，不论芙雪现下对云破月是抱着何种心情，他能够确定的是一切都只是从恩情开始。恩情……向来都是随手就可丢弃的东西，青楼女子多是清高自矜的，钱财定不能收买她们，但若要收买恩情，怕是容易得多吧？

　　“这么说，你对云破月是出于恩情？”朱厚熜微勾笑意，伸手轻轻为她撩起一丝秀发：“你对云破月的也唯有恩情？”

　　芙雪受惊地身子往旁一侧，避开了朱厚熜的手：那气势，那眼神，眼前的男子决不是普通人，先前以为他与云破月相似地从容淡定，但实际上那是一种不可亵渎的气势！云破月以其俊逸自持让人甘心情愿折倒，他则是以居高临下让人不容抗拒！

　　“恩情是有的，但小女对云公子是真心实意地爱。”

　　对云破月，初初确是恩情起始，但她的镇静她的俊逸她的温柔……所有的一切最终让芙雪不自禁地期待着云破月每次的到来。

　　“哦？真的么？不论一切，你都会一直选择云破月么？”芙雪时而失措时而坚定的眼神朱厚熜看在眼里，揣测她心里有几分是爱几分是恩。这青楼女子无疑是出众的，才色艺甚至更胜后宫中的许多妃嫔，但若是配那人儿——他不容许！所以，只要——

　　“芙雪姑娘，无论我是谁，无论你的选择是否会贻害云破月，”朱厚熜再次重重强调：“你都坚持选择云破月吗？”

　　芙雪是青楼女子，也是高洁自矜的女子，她既然已经为那株青莲倾倒，就决不会被另一人亵渎，纵使他的眼神和气势是那么地让人畏惧，她也会用最坚定的眼神去抗拒。

　　“是，我永不会背弃她。”这句话，是青楼女子最深情意的告白，她的坚贞，她的抗拒，她的爱恋，都凝聚在这短短一句话里，她爱云破月，她不会背弃云破月。

　　太过浓烈的爱意，朱厚熜的黑眸倏地暗沉下去！难道……难道云破月也如芙雪一般，对彼此如此坚定不移？这一认知大大震撼了朱厚熜，他一直以为，即使云破月立誓决不纳妾，他都认为云破月只是出于对芙雪的照顾和怜惜。不，不可以这样——

　　“即使我是——”朱厚熜企图搬出自己的身份压倒芙雪，她不在意别人待她如何，可是云破月，云破月决不会为区区一个青楼女子舍弃自己的锦绣前程！一个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男子，怎可能放弃一切，只为一个配不上的女子？

　　“没想到朱公子也会用身份压倒女子的时候呀？”清泠的声音从房外远远飘至，最后一字落，两人一直企盼的人儿已然伫立在门边，月牙白的长衫，笑意盈盈，手轻轻一抖便打开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