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我若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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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月里，皇室就只剩下一位公主，出云国彻底陷入凄风苦雨中。安培定则因被各方势力请求保护出云皇室最后的后裔，故而再次停留在了出云。在这段日子里，阴阳师很尽责地领头进行了一场全城驱邪活动。
这场驱邪之恢弘壮丽超出凡人所能想象的极致，连普通人都能用肉眼看见。当时在场的人津津乐道了一辈子。
直到数年乃至数十年后，依然还有人说：
“啊呀，安培大人当真是神明一样的人物呢。”
“现在这世道多么坏呀，要是安培大人还在的话……”
被后世封神的安培定则高高立于祭坛，双手平举，闭目望天，莹白的灵力带着驱邪的艾草人缓缓升起。出云国的阴阳师跪在祭坛之下，低着头，双手也平托着一束艾草。
出云国家家户户门挂艾草，河里也洒了驱邪的药粉。
阴阳师手里的艾草人慢慢升起，越升越高，却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宛如第二轮明日，悬挂于出云王宫最高的阁楼。全国各地、家家户户都有隐隐约约的黑烟朝那去，不过与其是自动地被吸引，还不如说是被“第二日”强行牵引过去更为恰当。
这“第二日”足足亮了一整个白昼，才像真正的太阳般朝西边划落消失了。
出云国的小公主隔着竹帘望向远处乌黑高帽，白色狩衣的背影。立于祭坛的阴阳师姿态如披沐冰雪的松柏般圣洁高贵。
“安培大人……”
小公主娇小的手捂着朱唇呢喃着，一颗少女心小鹿乱撞。两次了吧？拯救了她的国家，也让她沦陷的男子。
好喜欢……您啊。
少女反复揉捏着这句话。
像只猫般蜷曲起来，把下巴放在交叉的两只前脚上、闭上眼睛的小怪竖起了朝着小公主那边的耳朵，张开了一只眼睛。长耳随意地轻晃着，就像人类大叔抖腿一样在心里感慨着可怜又一颗芳心沦落。
杀生丸照例飞身上树，倚坐于树干，敏锐的纯血妖怪察觉到人类公主迷恋的目光直指阴阳师的背影。妖怪唇角微掀，金眸冷淡，一如冷兵器的锋芒。
“呵。”
冷淡的金眸移开了，犬妖倚着树干，一腿屈起，一腿悬空，左手搭在屈起的膝上，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他的淡定只维持到萝姬约见之时。
人类公主大胆地戴着斗笠就去了安培定则下榻的宫殿——视人类世俗礼法于不顾的勇气、声音娇美又言辞真挚、身份高贵——这样的美少女不可能会有男子不心动的。杀生丸当即脸色就不对了，毕竟妖怪和人类贵族是最没节操的生物，犬妖对于这种向强者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弱小在西国可谓见多识广。
他父亲犬大将、他母亲凌月姬，哪一个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艳遇？若非杀生丸在妖怪里还属于幼崽，他也一样。
犬妖现在浑身上下杀气夹着醋味儿的酸爽连他自己都没有自觉，可惜小怪发现了。
杀生丸双眸发红、双掌泛绿地低头看向强拉他出房间的妖异，本体是第一凶将的小怪才不在意呢。“打扰恋爱会被牛踢哟~少年。”
室内男女的交谈能瞒得过人类侍女侍卫，却瞒不了门口的两妖异。当然，安培定则不明原因地、坦坦荡荡地没有设结界也是一个原因。
——“安培大人，姐姐她真的……”
——“人心是很脆弱的，而黑暗又过于狡猾了，殿下。”
——“……是吗……可是，我却无法原谅要杀死我姐姐呢……”
——“能轻易地说出宽恕是不懂仇恨，殿下，善良需要锋芒。”
——“……谢谢大人开解，果然，安培大人十分温柔呢。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不敢当，殿下。”
——“春雨绵绵褪花色，容颜不在忧思中。”
——“君杯不应为我空。”
杀生丸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
人类公主冲出了房间。
两只五感敏锐的家伙立刻就闻到了萝姬身后带起的滚滚烟尘中心碎的眼泪味儿。小怪两只前肢一摊：“啊啊，果然，安培家的男人哟。”
安培定则跟在后面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两只守在门口的妖异（当然它们都不会承认的）。他面容没有丝毫的拒绝了一位公主、或者刚被一位公主表白的种种感情。
这，就是安培家的男人作为公主姬杀手的荣耀。【握拳
“看样子以后只有把你嫁出去了，定则。”
小怪甩着耳朵，看似日常打趣。但杀生丸垂眸和小怪鲜红的眸子对视着。
“若我决心触碰爱情，那这就是只属于我的感情，不管他言看法，不管结果。就算失败，我也绝不会归咎于谁。”
玩笑一样的打趣，人类阴阳师的答案却很正经。黑眸蜻蜓点水般掠过了杀生丸，明明没有与犬妖的金眸对视，仍让杀生丸心里一烫，也慌忙地错开视线。
小怪捂着脸大声叹气，“不好办呐，这就不好办呐。”
由于再次应了安培家男人的“诅咒”，安培定则决心告辞，出云国的皇室问题自然交付于天皇派来的普通大臣和出云国的臣子，他到底“只是个代天巡查的普通阴阳师罢了”。在出云国大臣们百般挽留未果，只能举办盛大的送行宴聊表心意，及拉拢讨好。
宴会开始，大殿通明。仅存的皇室后裔萝姬坐在竹帘后方，她就在空落的象征国主的最高位置一旁。
“小少爷呢？”
“谁知道那只幼崽去哪里了，他不喜欢人类。”
“随他吧。”抽出常日里挂在腰间不离身的扇子轻轻摇动着，阴阳师笑道。
杀生丸此时并不在宴会上。
他循着一股气味走出了皇宫。封印的确随着时间流逝在慢慢消失，加上刚入出云的爆发，杀生丸恢复了大半实力。纯血妖怪的五感超绝，对妖力非常敏锐，杀生丸在安培定则提出请辞后的第二天就嗅到了一丝异味。
由于宴会在即，宫中搬来了许多鲜花，每条走廊都弥漫着甜蜜的花香。在这香海中，杀生丸觉得快要晕过去了。也就是在朦胧中，犬妖闻到了奇怪的香气。
也就是因为在朦胧中，一闪而过的香气就像个梦。但他相信自己作为纯血大妖怪（幼年期）的五感。
今晚，这梦一样的香气再次降临了。
走出皇宫后，杀生丸发现了比入城时更诡异的情况。
为了宴会上的花，皇宫外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而现在，这些树木在不断枯萎。如果仔细看、目光停留地长一点儿，就可以看到有蠕动的黑影在掉下的枯枝见跳跃。
每跳跃一下，黑影就往外扩张一分。树根碰到黑影，就失去生气，而且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边跳跃边蠕动的黑影散发出不详的气息，然后卷起了浓得可怕的漩涡。
黑暗扩张，黑暗降临。
现在，杀生丸只看到了遍地遍天的黑暗，和黑暗里发着朦胧微光的茂密樱花林。这些微光披在少年样貌和身形的犬妖身上，闪闪若锦缎。黑暗里樱花的香气梦一样缥缈又无处不在，这极大的混淆了犬妖的五感。
似有水声从黑暗的深处传来。
杀生丸知道这是一场请君入瓮，但他不在意。挑战强者、打败强者、成为强者，杀生丸的心跃跃欲试着。
“喂，定则。”小怪压低了声音。
“嗯？”阴阳师一边欣赏歌姬婉转的歌喉和舞姬曼妙的舞姿，一边应了一声。
“……算了，应该是我多心……”
小怪咋了咋舌，安培定则抬手抚摸小怪的皮毛，安抚着神将的情绪。他也没想到出云的事能拖这么久，不过……
红莲还是很在意啊，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那件禁忌。
他的手指带着暖融融的灵力穿行在小怪顺滑雪白的皮毛间，同时也飞快地打散自己的伤感，尽力让自己的情绪轻松起来。
因为神将作为人类的祈愿而诞生，他们会被人类的情感波动所感染，所以安培定则的淡定是从小养成的。他觉得情绪是能伤人的，而且让神将承受不属于他们的负面情绪本就是不公平的一件事。
但阴阳师不懂，正是如此，十二神将才对安培定则的挫败感更甚于对其父安培晴明——安培定则太通透了，可他不是从小就这样的。
不知从何时起，定则就始终处于理性中立状态，并且点满武技和阴阳术技能点，拒绝天一的治疗。并非鄙视或者反感，而是为了防止自己拖累神将。
红莲、勾阵这样的斗将面对非人类对手还能与安培定则并肩作战；玄武、白虎等神将也有机会打辅助。可如果面对的是人类对手（比如羽衣狐事件），这些神将们都会被特意支开——就因为神将不能出手伤人，所以安培定则从源头上掐断这个可能。
但天一不同，她只能通过转移伤口于己身来进行治疗，所以从没有出场的机会。
“哪里有我们这样做式神的呢？”十二神将都苦闷又心疼着。可是定则和晴明一样很固执，甚至即使是晴明也无法轻易改变定则的想法。
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打斗留下的痕迹在地面横七竖八地交错。银发犬妖的身体被高高支起，有液体从腰间的支起上滴落。
是血。是从腰间贯穿了杀生丸身体的手指。
“这么弱，跟着阴阳师是作储备粮吗？”
站在半边黑暗里的家伙翘起嘴角，轻易地把重伤的犬妖掷到一团黑暗里。它舔舐着被血染红的手，唇边流下了红色的一道痕迹。
“开始狩猎吧，本座的百鬼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我若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