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酒吞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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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的丝线飘向西方，安培定则望了西方一眼，和红莲对视着。
“一起吧。”
神将抱胸而立，闻言嗤笑一声，朝安培定则伸出手，腕间透明的丝带飘舞着，掌上爆出一瞬的火花。
“多此一举。”
阴阳师右手上的樱花伤痕发出灼热的光，两人站立的扇面倏地偏斜，耳边响着气流高速而过的嘶吼声。安培定则只觉强烈的妖气裹着粘稠的邪念直冲而来，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风景在眼前展开。
粉樱成海的异空间。其实这样的异空间多如盐沙，只是包括绝大多数灵能者在内的人类都不知道而已。可能构造如此庞大的异空间……
安培定则暗自苦笑一声，难道这是我的终结之地吗？他转头看向红莲，顿时神情凝固了——
他的身后，空无人影。
扇面依旧静静漂浮在上下的黑暗里，扇面下的樱花林发着淡淡的粉色荧光，像是漂浮在黑暗中的岛屿或是星辰。
安培定则感到了孤独。他闭了闭眼，强行驱散了对神将的担忧，降低了高度落到地面，睁眼凝目打量地面的樱花林。樱花林无声无息地飘落着洋洋洒洒的花瓣，花瓣纷飞中，走出了一道红衣身影。
妖气弥漫开，红衣身影走进了阴阳师的视线里。他黑发红眼，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和血腥气，似人类遐想里俊美的邪神般。随着红衣妖怪的走近，它身上散发的妖气令人格外难以忍受。磅礴的妖气如冰针般，刺着安培定则的皮肤，带给他火辣辣的痛感。
头一次，安培定则彻底被压制了，无论是从灵力或是精神。阴阳师想起了失踪的红莲，想起了眼前妖怪身上属于杀生丸的血的气味，黑琉璃一样的眼冷漠坚硬起来。
“人类阴阳师，”红衣妖怪开口。“本座乃酒吞童子。”
“对你神往已久。”
***
樱花树林深处的窃窃私语就像童谣一样盘旋着，已经跟了杀生丸一路。
“已矣哉。”
“已矣哉。”
“已矣哉。”
……
自被酒吞童子扔进百鬼老巢，杀生丸重伤之身却依旧杀出一条血路，但他一直在这片林子里打转。这片被敌人构造主宰的异空间令犬妖敏锐的五感不起半点作用，全是能够迷眼迷心的樱花香气。
显而易见的，他被围猎了。
因为他败给了魑魅魍魉之主酒吞童子，所以他被当做猎物丢给了酒吞童子手下的百鬼们。
——这一事实令还在幼年期的犬妖心里不断翻涌着纠缠在一起的屈辱和挫败，而支撑着他不绝望不崩溃的是他身为纯血大妖怪的骄傲和尊严。
一路带伤前行，他已经解决了二十六只实力强劲的百鬼们。但伤口没有愈合，血不断流出，力量不断被邪念构成的黑暗吸走——每跨出一步，强烈的疲惫就会袭向杀生丸全身。
犬妖的意识摇摇欲坠，眼前已经发昏了。
可是在飕飕风声中、在落花飘舞中，还是不断有百鬼加入了这场围猎。他们张着发光的眼睛，口水滴答，滑翔在天空上，潜伏在树林里，无声地追逐着纯血幼崽。
樱花深处的邪念宛如歌唱般，不断重复同样的哼唱，伴着樱花香味起起伏伏。
“已矣哉。”
“已矣哉。”
杀生丸停下脚步，又有六只妖怪围拢了。从黑暗中正面冲出了一只犹如一座小山大小的妖怪，它一边冲刺一边发出低吼声。
“……好小。”妖怪看见杀生丸露出轻蔑又贪婪的笑：“但是纯血妖怪……很好吃啊。”
六只妖魔品种不同，但眼睛都死盯着杀生丸，并伸出舌头舔舐染血般的嘴唇，低低的咆哮从裂开的大嘴里发出。
居然残废到这种地步……未免也太没用了！
杀生丸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少年漂亮到妖冶的面容狰狞起来，眼底发红，妖气将掉落的花瓣吹上天空。
我可是纯血的大妖怪啊！怎么能死在这种杂碎的手里……！
犬妖最后的妖气翻涌着，带出高速旋转的气流奔雷般的怒吼，花香被吹开，飘舞的花瓣被推开。杀生丸眼底血红，封印彻底破碎，淡粉色妖气漩涡般扩散，心脏强大的脉动着，就连四周的黑暗都恍如被掀开的帷幕般鼓起，露出了一整片美得令人屏息的樱花林。
杀生丸的脑海里出现了尸山血海顶端父亲犬大将的背影，出现了云端上披沐月华而立的母亲轻蔑翘起的嘴角，以及……
彻底妖化前的杀生丸看到被粉红花朵簇拥在正中央，处于对峙状态的两条身影。
以及……
白衣黑发，可堪倾城的大阴阳师——安培晴明！
意识到这点时，不可思议的，杀生丸的郁躁决绝的心头平静下来，再无恐惧。他气势惊人的妖气令六只妖怪像是暗生生物见了光般，发出凄厉的嚎叫。
“已矣哉。”
“已…矣哉……”
被犬妖妖力推开的黑暗躲进了樱花林深处，继续唱着童谣。只是它的声音虚弱了很多，像是呓语回声，透着破败老旧。
“闭嘴！”他杀生丸才不会悲惨地倒在这种地方，就这样消失了。
因为死后所有一切都会消失。
——这一刻深信有那人在就能放心的想法以及由此产生的心情也会消失。
所以，他非活下去不可。
***
黑暗被这一次的交锋彻底撕裂，无数风眼围着一红一白的两条身影凭空产生又凭空消失。空气中不断传出尖锐的爆破声，带着死亡的喧嚣。
安培定则手中的五行锦扇已经半开，展开的三折扇面上泛着蓝、金、白三色。它们分别对应了风、雷、水三元素。
风系术法卷着酒吞童子的妖力被乍然撕破的空间吞噬，他们看见了空间那头满满的绯粉色妖力。
是杀生丸。
意识到这一点后，阴阳师一直紧绷的心不由松泛了些。他这才有闲工夫和心情擦了擦额头上流下的血，一直注意着阴阳师的酒吞童子自然看出了安培定则的一番神态变换。
“原来那只小狗还没死？”
比安培定则从容轻松的红衣妖怪裂开嘴，姣好的脸上泛出恶意来。
“因为你的手下远不如你吧。”安培定则回答，他从未如此狼狈过，有一半的脸都被血糊上了。
酒吞童子笑眯了眼：“当然啊，本座可是最强的魑魅魍魉之主啊。”他捏着尖尖的下巴，红唇微勾：“不过你也看出来了吧？你养的小狗快没命了哟。”
“撒撒，来做决定吧~人•类阴阳师。”
“到底是要救出云国皇室末裔萝姬呢？”红衣百鬼之主歪歪头，黑发水流样地滑落到红衣上，血瞳闪过妖异的光。“还是你家的西国小犬妖呢？”
“……”安培定则没有立刻作答，酒吞童子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在等待着垂眸沉吟的阴阳师抬头的那一刻——
这双黑眸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太清澈了。如果染上悲伤、染上恐惧、染上仇恨……那么该是什么模样？是如同稀世宝珠般璀璨呢，还是如死去的鱼眼般干涸？
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啊！
酒吞童子的喉间涌出低沉的笑声。
阴阳师抬手，以袖擦去了脸上的灰尘和血迹。他抬眸时虽不是干净无暇，但也做到了整洁得体。
酒吞童子凝神看着阴阳师的一举一动，保持着笑容的嘴角有些僵硬。
“所以这就是用尸鬼和饿鬼佯装绑走公主殿下，引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安培定则开口。
“……”酒吞童子说：“你只有这个问题吗？”
“强者自然可以凭心任性而为。”安培定则说：“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你遵守，我亦然。”
额头上伤口的血再次流了下来，安培定则却不再管它。
“只是愚弄我的代价，我也会向你讨要的。”
那双令酒吞童子爱极了的黑眸仍然是清澈的，清澈到酒吞童子能够从中看到自己的红衣倒影。
他突然觉得自己搞错了什么——
那双黑眸并不是宛如宝石啊……
本想享受品尝阴阳师的愤怒悲伤情绪的百鬼之主反而感到了久违百年的忿怨不甘。
五行扇面的风系折面蓝光大作，狂风卷着阴阳师消失了。
酒吞童子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地狂笑——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他笑得就像要死了，擦去笑出来的泪花，“你看到了吗？本座的小公主！”
“本座赢了哦。”
那双清澈的黑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酒吞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