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八章 影落彩云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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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见到了何府的不太平，然而却无法预见到这不太平带给我和我身边的人的影响。
如果我能够知道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想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带着云姨离开何府的。然而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天晚上好久都不见云姨回来，我推着轮椅和菡蔬一起在何府寻找着云姨。然而我们找到的却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听当时在现场的丫鬟说，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想要行刺何进，那时候刚好在旁边的云姨为了掩护何进被那黑衣人一把拎起扔到了墙上……
虽然早已料到何府会不太平，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把我最重要的云姨给牵扯进去。如果我早做打算，如果我早点带着云姨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云姨冰冷地躺在地上，神色安详。我用手帕替云姨擦去嘴角的鲜血，云姨的身上穿着我所熟悉的浅蓝色曲裾深衣，头发盘得一丝不乱，上面还插着我送给她的蝴蝶发饰。没有丝毫不妥的痕迹，怎么看都只是睡着了。仿佛只要我再低低地唤一声云姨，她便会坐起来，再次温柔地替我整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然而无论我如何摇晃，如何呼唤，她都不愿再睁开眼睛……
天命离开后不久，我曾经抓着云姨的手让她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想要离开我，至少先跟我打个招呼，我害怕措手不及的感觉。
……“云姨，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不要像天命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好不好？”
“傻孩子，云姨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我依然记得云姨微笑着替我整理衣服时手指带着的温暖的触感……
那时的话言犹在耳，然而却已是物是人非。
云姨，你明明说了不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明明答应了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云姨，你可知道，没有了你，我一个人将要如何生活下去？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是云姨？
为什么是我的云姨？
我紧紧地拧着双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胸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说不出的窒息与难受，浑身上下犹如被一层厚厚霜雪所笼罩，寒意一阵阵侵入体内……
我面对着水面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看云姨遇害的经过，眼泪不住地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水面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整个世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着，模糊得不成样子，脑中只剩下云姨低唤着小姐时的音容笑貌……
为什么是我的云姨？
为什么，我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过去……
如果我有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预知未来的力量，云姨也不会……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太懒，如果不是我觉得什么事情等到实在不行了再做打算也不迟，如果不是我贪恋何府安逸的生活，云姨也不会……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我重重地咬着自己的拳头，彻骨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然而手上的疼痛比起心里的疼痛却是那么地微弱与渺小。我一层层加重牙齿的力道，仿佛身体的疼痛能够让我暂时忘记失去云姨的痛苦……
一直把何进的事情当成与我无关的事情冷眼旁观，一直沉浸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一直天真地以为就算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
然而我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
明明身在其中，却想要置身事外从来就只是痴人说梦。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让我意识到这个错误的竟然会是云姨的生命。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想到这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不断地有人来安慰我，我不厌其烦，干脆锁了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
一双小麦色的手温柔地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回头，这才意识到卜忘心还留在我的房间内。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沉郁。
“没事了。”他似乎没料到这当口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卜忘心，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我抬起哭得酸涩不已的眼望他。
他重重地点头。
“那么，今晚，陪我去做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相当地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送命。我只要你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我冷冷地盯着他。
他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缓缓地低下头，开口道：“我愿意。”
“好！”我淡淡地点了点头，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嘴角竟已微微扬起。
我曾经从天命那里得到过一件宝物，改换相貌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我当着卜忘心的面开始变装，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的表情由好奇到惊讶最后再到惊恐。
说是变装，其实只是在身上戴上特殊的装置而已，我还是我，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在别人的眼中却已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我启动飞行装置，浮在空中，满意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
金色的瞳仁，尖尖的下巴，浅紫色的头发从头顶一直垂到膝盖处，如雪般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虽为男儿之身却依然美到祸国殃民。一身绣着蝙蝠和玫瑰的玄色长袍更为这张脸增添了一些摄人心魄的妖异气息。
这是这个世界传说中妖神的经典扮相，相传妖神亦正亦邪。被他所喜爱的国家将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被他所厌弃的国家则将会成为可怕的人间炼狱。
第一次从水镜中看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我惊了好久，问天命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眼色和发色的人吗？天命摸着我的头，变戏法般拿出一个装置戴在了身上。然后，那个传说中的妖神就那样华丽丽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恍然大悟。原来，所谓妖神，其实也不过是天命五百年来的其中一个身份而已。
卜忘心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中映出我妖异的新形象。
我缓缓地飘到他的面前，低头朝他露出一个邪邪的微笑。
“今晚，我们去踏平月满楼。”
声音低沉沙哑，如陈年的美酒。
我转头望望外面渐渐升起的那一轮明月。如果天命知道我不经他的同意就把这个这么重要的形象拿出来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月满楼！
我咬牙切齿。
本来就算你们把整个何府给拆了也与我无关，但是现在，你们既然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云姨，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八章 影落彩云断（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