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钱龙金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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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震已经忘记了他当时是怎么走出那间房子的。
他只感受到握紧拳头的力量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屋子，却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直到走出大楼来到街边，视线里的世界天旋地转。他使劲地甩甩头，在视线清晰一点之后向对面的一间专业商店走去，花掉了口袋里仅有的三百块钱，在售货员怪异的眼神中拎着一口袋的东西回到了大楼。
电梯在一层层的上升，杜震一个人在这上升的封闭空间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光亮的电梯门板上映出的自己，头顶的冷气被打开了，他抬头，凉凉的风夹杂着长年未清洗的空调管道灰尘味儿吹在他的额头上，那一刻，他的恶趣味滋长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控制了全部意志，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却又像是从离开校园，开始过着这该死的日子的那天起就对一切积蓄的一种无处宣泄的愤懑……那种感觉驱使着他，做出刚才的反应，做出一连串的事情……
他想报复，想报复这一个个挑剔到歇斯底里又颐指气使的守财奴，想报复以大欺小的“社会老油条”，想报复这偏离理想的生活，他突然想放开自己，嘲弄一切。
就是想对着干，要钱龙，要金元吗？有钱龙金元就买嘛？好。
电梯在匀速地上升，他的大脑里快速地排列出接下来的说辞。
敲开门，他在一众看房子的客户亲属的注视下走了进去，在请这些人都出去之后，屋子里只留下了那戴金链子的客户与他自己。阴天的下午，屋子里，光线幽暗。
他关上门，转过头说：“先生，我刚刚给公司老板打过电话请示过了。”
“那又怎么样？”
“他说让我可以跟您交个实底儿，只能跟您说。”
“什么实底儿？”那客户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有点紧了的金链子，脑子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有点蒙。
“先生，您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房子，却让我这么一个小年轻来做这案子么？”
那人摇摇头。
杜震接着说：“实话跟您讲，这房子的确有说道。”他走到桌边，从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一边擦拭双手一边说：
“其实我们公司也很看重这个，咱们都知道K市有钱人多，做生意的多，买房子特别看重风水，所以风水像混乱的房子，像我们这样大型的房产销售公司是不敢随便收来卖的。这个房子，我们是请风水师私下算过的，的确是吉宅，要不你看这一带的商服怎么开得那么多呢。”说着随手向窗子那边指了指。
那金链子客户将信将疑地转头，摇了摇有点喝高了的脑袋，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嗯，还的确是，沿街商服非常多，看上去客流量也挺多的。
“也正因为讲究多，所以老板一直压着没随便卖出去，也算是镇店之宝吧，要不怎么带您看了这么多房子之后，才带您来这儿呢，您是真识货，因此我们老板刚刚在电话里说，可以跟您交个实底儿，这房子，我们行业里叫风水房。”杜震边说着边环视着屋内。
“那......是怎么个风水房？”
杜震不露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平静得说：“说实话，当时公司找人算的时候，我知道要接这案子，所以偷偷问明白了”他轻轻肯定地点了点头，“K市里属这个城南区域地势最高，八白财星一甲子在东南西北一巡回，这六十年星宿正好飞临正南，也就是这儿。这也就是这边儿商服多生意多的原因。”
“那……你不是说了么，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年轻做……”金链子客户说道。
“呵呵，老中介员做过的房子太多，什么烂房子鬼屋没去过，身上气象太乱，让他们总带着客户来这儿看房子，容易破了这房子的财运，所以我们公司有内部规定，凡是普通房子谁卖都成，可只要是内部名单里有的“有讲究有说道”的“风水房”，都必须让年轻老实的销售员做，也只能卖给那些有身份有需求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风水房比普通房价格高的原因，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财神爷的好地段，您说是吧？所以，才让我来做您这单的。”
杜震看着金链子客户的表情，微微吸了一口气又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你肯定还是不信。”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向外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金链子客户听了这一番话也不敢吱声，屋子里静了三秒。
“先生。”
“啊？”
金链子客户转头看着窗前站着的杜震，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背对着他站在阴沉的窗口，窗外是灰色的阴云背景色，他站在那儿，看上去有些逆光，是一团黑色有棱角的影子。
“先生，您要是真的想买，我就破例带您看看金元显形吧。”他转过头，对视着金链客户的眼睛，平静地说。
金链子客户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却又不敢说什么。因为从头到尾一直是他自己主张房子一定要有钱龙金元的。“那，好吧。你怎么让他显形？你小年轻的懂这个吗？”
杜震笑笑，他笃定了眼前这金链子客户是在诈他，对面的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钱龙金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杜震说道：“是的，我虽然年轻，但风水师算的时候，我们都会问清楚这些事，而且只能单独告诉那位最终销售的销售员，以免天机泄露太多。曾经这样的房子我也经手过，只不过真要看要验证的，您还是第一份儿。”
那金链子客户坐在椅子上听得入神，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只听杜震又说：
“呵呵，您别怕，既然咱们都是奔着风水房来的，那咱们也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要是胡说八道，我也得遭报应，您不是也信这个吗？”
金链子客户一时语塞。
杜震面向窗外，撩起厚厚的窗帘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看，“今天是好日子，云层浓厚，老天爷眼睛不好使，这遮天蔽日，上天看不清，咱们可以浑水摸鱼试一次，但我只能让它显现这一次，神物显性多了，就灰飞烟灭了。还有，请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这不是为我保密，这是你和财神爷之间的君子协定，你帮他守着他的钱龙金元，他也保你太平，对不对？”
金链子客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想这要是说谎，那这小子得从出生就开始编排这套话了吧？所以，对杜震的话，他开始有点动心了。
杜震在金链子客户下意识的点头中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保持着稳健的步伐往门口走去，“先生，请随我一起来。”
杜震和金链子客户来到了小区的后院，杜震在一块砖石处站定，金链子客户半信半疑地站在一旁看着杜震，看见他紧闭着眼睛，冷冷的风偶尔吹过，让额前的发微微颤动，然而那眉心却似山峰骤然聚起，似是痛苦，又似坚毅，虽闭着眼，但依然能感到那紧闭之下如炬的目光，痛苦的表情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努力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瞪着前方的某处，突然走了过去。
“那个……喂…..”金链子客户想问点什么，但又一时语塞。
他看见杜震走到石砖向右数第三个花圃，在一枝盛开的芍药花下铲起了一些泥土。
“就是这个了，钱龙金元的方位。”
金链子客户一路跟着杜震坐电梯回到屋里。他关门后一回头，就看见杜震把土放进了一个特制的大锅里，那锅是金色的，杜震把锅举高，放在从卫生间里找来的储物架子上层，又在架子的下层放上了另一个深底大瓷盘，同样把刚刚在楼下拿来的土全倒在了里面压实。随手拿起了买来的酒精灯，点起了火。
“你这是……”
“嘘”杜震立刻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耳语道：“先生，我已经开始了，待会儿我请神咒一念，钱龙金元立显。有件事儿得先跟您说好，按理说这就像是过生日许愿不能说一样，你们做生意的看见了也不能说话，一吭声，命数不可说，财运就走了。”
“哦，好……好。”金链子被杜震制造的气氛给震住了，万一呢？万一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呢？别把财运给毁了，毕竟自己也只是听别人那么一说，钱龙金元到底什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先生，待会儿请靠后。”杜震背对着金链子客户说道。
酒精灯顶端的火焰越来越旺，隐隐腾起了一丝热气，焰心，外焰，红色，蓝紫。浅蓝，明黄…….当那一种种灯芯上被点燃的颜色呈现在他眼前，闪着灼热的情绪时，杜震的嘲弄心也随之被点燃，攀升，炽烈，灼烧……他快速回身抓起刚刚买来的宝剑，将剑尖对着上层暗金色锅里的泥土大喝一声：
“玉清有命，告下三元，钱龙金宝，立至坛前！”
寒光与烈火交织，他一剑刺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钱龙金元（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