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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色起意 ...

  •   叶翎持虎符前往西大营,带大半兵力南下,迅速击溃善王军,连夺安怀长陵两郡,生擒善王并一众爪牙押往京都,却在安怀境内遇袭,囚车中的俘虏无一生还。
      皇帝三诏晟王回京受封,却不防晟王新伤旧伤一并发作一病不起,只能留在长陵养伤。
      小皇帝不懂政务,朝中一概大小事务皆有易瑾瑜替其批奏。易家十几年间往各位重臣手中塞的金银起了作用,多半对易瑾瑜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但凡有不服者皆被易瑾瑜铁腕压下。易瑾瑜一时风光无两。
      这年秋,易瑾瑜平了朝中大半反声,奉旨前往长陵查看浣河新堤。
      长陵郡守迎出城外十里,一路拼命巴结示好,说已备好当地小吃请易大人品尝。
      易瑾瑜道:“理当先去拜访晟王。”
      郡守脸上有些尴尬:“晟王在郊外养伤,不过易大人的话殿下应当是愿意见的。”
      易瑾瑜道:“还请大人带路。”
      叶翎住得着实够偏僻,皇上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都抬不进山路。易瑾瑜考虑了下,命令手下把珠宝抬回了城里,自己随郡守进了深山。
      窄窄的山路走了半个时辰才进了一处幽静的山谷,满山黄叶落了一地,十分幽静清爽。
      谷中一栋小院依山而建,院里一个小丫头在泼水,两个男子扫着落叶。
      郡守走上前去硬着头皮问:“殿下醒了吗?”
      小丫头脆生生地说:“殿下刚醒,说要在书房里静静,谁也不见。”
      郡守苦着脸回头看易瑾瑜。易瑾瑜道:“大人先回府吧,晚些时候我自会回去。”
      郡守忙不迭地退出山去,却也不敢走远,只在山口坐立不安地守着。
      易瑾瑜笑问那个小丫头:“这位姑娘,在下可以见晟王殿下了吗?”
      小丫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家殿下说了,若是一个长得英俊嘴巴又甜的年轻公子自己来,就让他进去。”
      易瑾瑜失笑:“烦请姑娘带路。”
      小姑娘放下水盆轻手轻脚地进屋上楼去。这栋小楼十分简陋,二楼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
      小姑娘指指书房的门,又放轻脚步下楼去了。
      易瑾瑜推开门,叶翎披着件衣服倚着窗边的画案看书,一只手卷着书一只手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着,并不发出声音。
      易瑾瑜走到他身边附身去看他手中的书,从这个方向窗外看去,正好是他方才和那小姑娘说话的地方。易瑾瑜低笑道:“你便在这里看我笑话?”
      叶翎懒洋洋地半睁开眼:“山中无趣,难得有人解闷。”
      “在看什么?”易瑾瑜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抚上书卷,“你在看琴谱?”
      “山中无趣。”叶翎又说了一遍,将琴谱放到了案上。
      易瑾瑜问:“为何不出去?”
      叶翎向后一靠倚进他怀里:“繁华有毒。”
      窗外黄叶带着秋雨的湿气飘落带案上,易瑾瑜问:“你不画画了?”
      “先前画画是为了静心,不静心我怕自己装不下去。”叶翎道,“后来画画是为了算计,为了靠近宁王。如今想来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回忆,又有什么可画的?”
      易瑾瑜问:“那琴呢?”
      叶翎抚上琴弦:“易大人是要听我亲口承认了对你念念不忘才放心?”
      易瑾瑜失笑:“微臣不过想问殿下是否还用得着微臣再教一曲。”
      叶翎起身让开椅子:“你奏,我听。”
      也许是山间秋色太美。易瑾瑜双手置于琴弦上,触目一片绚烂幽静的金黄,鼻尖是秋雨和落叶的味道。身旁那人弃了书卷闲闲饮酒,纤长莹白的手指提着一支冰裂纹的细长酒壶,身上酒香混合着药香。
      多年之后的易瑾瑜还能记起那时的味道,酒,药,湿雨,黄叶。他脑中一片恍惚什么曲什么调都想不起来了,指尖随心轻跃拨宫弄羽也不知奏的是什么调子,直到崩断了琴弦。
      叶翎遗憾地啧了一声:“老旧东西少有修缮,坏了易大人的雅兴。”
      易瑾瑜轻吸了一口气抚着断弦沉默不语。
      叶翎去取了纸笔记他方才的调子。
      易瑾瑜站在他身后看。叶翎写完之后随口问:“这曲子叫什么名?”
      易瑾瑜道:“长陵秋。”
      “恩?”
      易瑾瑜握住他执笔的手在曲首题上“长陵秋”三个字,一片枯叶被风卷进来飘到收笔之处,页上的湿气洇开了最后一笔的墨痕。
      终其一生,易瑾瑜再没见过这般美的秋色,重峦叠嶂层层金黄的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绵延出去,有人眼底如水横波,修长的眼尾扫开一片桃花色。

      天黑之前易瑾瑜如约从山谷中出来,向郡守歉意地行礼:“让大人久等了。”
      郡守松了口气,也不敢问晟王来不来,向易瑾瑜道:“易大人一天未曾歇息,可要先去喝杯茶再赴宴?”
      易瑾瑜道:“大人安排就好。”
      这位京城里来的易大人据说飞扬跋扈心狠手辣,见面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好说话。郡守心提得老高,生怕什么时候伺候不好易大人就撕下笑面露出老虎皮来。
      易瑾瑜来长陵明着是为浣河之事,实则是为带晟王回京。当晚见了几个主管河运的官员安排好诸般事项 ,第二天就上了河堤。
      善王当日炸了河堤导致浣河绝口,两岸百姓深受其害,时值朝中大乱无人管理此事,绝口的大堤由当地官员勉强填补。
      如今秋水将至,若不提前修缮加固必将酿成大祸。
      京中的银粮已经在路上,不日将至长陵,易瑾瑜见砂石正一袋袋运到河堤上,若按这个速度半月之内定能修补好被炸开的河堤。
      远远地看着有个十分悠闲的人晃着扇子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盈盈地抬起扇子向易瑾瑜打了个招呼。
      易瑾瑜走过去问:“殿下舍得出来了?”
      “出来买些米盐。”叶翎一本正经地举起手中的空荡荡的布袋。
      易瑾瑜调侃道:“集市要往东三十余里,殿下可是迷路了?”
      叶翎道:“久不见人,自然想往热闹处钻。”
      “此处也没什么热闹的。”易瑾瑜说着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殿下想看热闹,不如让微臣陪你逛逛。”
      叶翎合起折扇轻击掌心:“去三十里之外?”
      易瑾瑜抬手,自有侍从牵了两匹马来。
      叶翎懒洋洋地看着他:“骨头懒了不爱骑马。”
      “自是不敢让殿下纵马。”易瑾瑜翻身上马,向叶翎伸手,“殿下请。”
      叶翎一脸“给你面子”的表情坐到他身后马背上,低笑道:“要去三十里外?”
      “故人来访殿下却不肯尽地主之谊,微臣只好自己打听了些有趣的地方。”易瑾瑜扯动缰绳纵马向前飞驰,“只盼殿下不嫌无趣才好。”

      叶翎记得住长陵城中每街每巷的地形,却着实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东西。
      他长居宫中,山珍海味绫罗珠玉皆无兴致,绝色美人来来去去也看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想来大概易瑾瑜在崇吾吃惯了沙子,才喜欢这凡尘间的小热闹吧。
      不知过了多久,易瑾瑜勒马挺住:“殿下请下马。”
      叶翎听话地下马,易瑾瑜倒真带他到闹市上来了。
      叶翎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易瑾瑜:“易大人是带我来买米的?”
      易瑾瑜笑道:“殿下所言,微臣句句记在心上。”
      叶翎道:“这时候你倒老实了。”
      “玩笑话,殿下闹了?”易瑾瑜握住他的手,“我是听说这里有个老琴匠手艺不错,特意来赔你一张琴。”
      叶翎斜着眼睛看他:“我倒是有中意的,不知易大人肯不肯给。”
      易瑾瑜道:“只要殿下开口。”
      叶翎道:“我要易大人在崇吾用的那张琴。”
      易瑾瑜不假思索道:“我这就让人回崇吾取。”
      叶翎笑道:“易大人为了让我回京也是颇舍得。”
      “既称知音,送件旧物又怎么说得上舍与不舍。”易瑾瑜道,“微臣此来是为看望故人,殿下却是冤枉微臣了。”
      叶翎冷笑:“你敢说不是为了把我带回京都关起来?”
      易瑾瑜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只是有点想你,但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长陵气候湿寒,你有伤在身还要多加小心。京中事定之后我会常来陪你。”
      叶翎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忽然转身避开他的目光向人群中走去:“易瑾瑜,我差点就信了。”
      易瑾瑜在他身后道:“我发誓,绝不会强行带你回京。”
      来时他曾想,叶翎在长陵着实让人不放心,带回京都眼皮子底下才好防他。可是推开房门那一刻看到那人倦倦地握着书,眉宇间一片宁静,与京都那个狠戾妖艳的叶翎判若两人,忽然心思就动摇了。
      带他回京真的是正确的吗?他在那座华丽的牢笼里受了半生折磨,如今好不容易飞出来寻得一方清静,真的要把他再逼回那个眉梢眼角都写着嗜血的叶翎才能更放心吗?
      易瑾瑜心软了。
      罢了,他本就欠他,欠他十七年悠闲自在的人生。如今又怎么舍得再囚他。
      叶翎在小摊上把玩一个红色的流苏,眉目都柔和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好像个出门游玩的名门公子,要挑些大宅里看不见的新鲜玩意儿孝敬母亲。
      易瑾瑜快步走到叶翎身边,和他一起看那些流苏。
      叶翎却发现了新玩意儿,一对香囊上分别绣了两只鸭子,一只黄一只红。叶翎笑道:“老伯,别家香囊都绣着鸳鸯牡丹,你的怎么是两只鸭子?”
      老汉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笑道:“唉,这是我那小孙女在家做着玩,小孩子家家学她奶奶的架势,其实哪会绣,这多半是偷偷系到我摊子上的。”
      叶翎乐了:“这两个香囊我买了。”
      易瑾瑜问:“你买这个做什么?”
      叶翎道:“给妙妙那小丫头,让她也学学女红,省得以后嫁不出去。”
      易瑾瑜拿过香囊看了两眼:“若让妙妙学,可不该买这些。”说着把香囊还给老汉,又从摊子上取了一个香囊递给叶翎,香囊上绣着一枝花,针脚细密工整,花瓣在光影中似乎在随风轻颤。“
      老汉道:“公子好眼光。”
      叶翎看着着实不错也就收下,付钱走人。
      两人走得远了些,叶翎问易瑾瑜:“方才那香囊可是有什么古怪?”
      “古怪倒是有。”易瑾瑜道,“我观那针法也并非如此拙劣之人,却绣了这般难看的两只鸭子,若不是遇到殿下这般口味奇特的人,多半几天也卖不出去……”眼见叶翎眉梢一跳挑就要发作,易瑾瑜忙收了玩笑,“我看那香囊时用手捏了捏,发现里面出来寻常香料外还有一小块布料。若我没猜错,这香囊多半是深闺女儿向心上人传信的信物,不管针法如何刻意拙劣,心上人总能认得出来。”
      叶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易公子在崇吾也没少做这等风雅之事。”
      易瑾瑜道:“微臣在崇吾时风为妻沙做妾也是一桩美谈,殿下何必这般酸。”
      “酸?”叶翎折扇一合,“你便确定这是传情之物?”
      易瑾瑜道:“微臣确定。”
      叶翎道:“赌一把如何?”
      易瑾瑜问:“赌何物?”
      叶翎道:“就赌谁……今晚洗手作羹汤。”
      易瑾瑜忍不住笑道:“便无赌注,微臣亦甘之如饴。”
      叶翎瞟他一眼,径直去摊位不远处一个茶棚下坐下,边听说书边看摊子。
      易瑾瑜在他身边坐下,叫了一壶茶并几样点心。
      叶翎道:“今日老汉收摊前那位情郎若不出现,我就去买下那个香囊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易瑾瑜道:“好。”
      那说书先生正讲的一段神魔大战,天帝带四方战法八大雷霆将亲临九幽地狱,周身日辉将一众小鬼烤成了飞灰。茶棚中人无不较好。
      叶翎低笑道:“说书人总不敢说当朝之事,不然宁王这段说来也是个好故事。”
      易瑾瑜摇头:“不过混口饭吃,何苦让人去找这麻烦。”
      叶翎道:“他若说两句宁王乃窃国之贼,我也能护他周全。”
      易瑾瑜给他倒了茶:“宁王下落不明,你倒也真不急。”
      “我自然不急。”叶翎看着那卖玩物的老汉,“今日你若赢了我,我就带你见他。”
      易瑾瑜玩笑道:“还望那位姑娘的情郎晚些过来。”
      “为何?”
      “至少让我听完这段书。”
      说书先生手中竹板一拍:“那幽冥王怒喝,你理天务我管鬼事,为何要来此坏我故城……”
      叶翎忽然问:“这神魔之事是从哪里传开的?”
      “大概十年前从中原商人那里传出来。”易瑾瑜道,“我叶国素不信神鬼之说,只当些有趣的故事图一乐。”
      叶翎出神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去过中原吗?”
      易瑾瑜摇头:“宁王对易家仍是十分提防,我不敢离开崇吾。”
      “我倒想去看看。”叶翎道,“那个让我父皇弃一切于不顾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易瑾瑜心中一痛。他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叶翎皱眉看他,“我知道自己背,但大概还用不着你这么感同身受。”
      易瑾瑜道:“我只是在想,若京中安定,我或许可以与你同行。”
      叶翎笑道:“京中安定?留那小皇帝自己坐在皇位上就是把一块肥肉仍经了饿狗堆里,安定的了?”
      易瑾瑜道:“陛下总会长大些,我也可为他留几个能用之人,离开一两年总不会有大问题。”
      叶翎只是笑,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老汉的摊子。
      说书先生已经讲完了这段,天帝摧毁了九幽地狱里的往生桥,幽冥王极怒中祭出十万无间恶鬼,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叶翎笑盈盈地看着易瑾瑜:“易大人在崇吾莫非没听过说,不知这说书人最爱的就是吊人胃口吗?
      易瑾瑜摇头:“着实不曾来街上听过书。”
      一个年轻公子匆忙来到老汉摊前,他衣料剪裁皆是上品,发冠却有些歪,袖子也划破了两处。他动作极快地买来东西就离开了,老汉摊子上少了十几个绣品,那两个香囊也不见了。
      叶翎问:“你说的可是这个人?”
      易瑾瑜笑道:“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扔下一块碎银,两人跟上了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行色匆匆地拐进一条小巷,将买来的十几个绣品全仍在角落里,只把那两个拙劣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打开,从里面抽出两个半块的手帕。
      两人蹲在年轻人身后的屋顶上看不清帕子上有什么,只看到年轻人捧在帕子颤抖了一会儿,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里。抹了抹眼匆匆又离开了。
      叶翎看看易瑾瑜:“我输了,带你去见宁王。”
      易瑾瑜笑道:“今晚还要请殿下掌勺了。”
      叶翎道:“我说话绝不会反悔。”

      叶翎住的小楼紧挨着山壁。叶翎打开贴着山体是一扇窗户,用力一推将那块山石推了进去,露出向下的地道。
      易瑾瑜边向下走边不忘开玩笑:“这道中若有什么机关,微臣可就真要留个百世风流名了。”
      叶翎好笑道:“易公子想要这名声,本王成全了你便是。”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地下,一个人被铁链紧紧捆在柱子上,脸上倒是很干净,看得出是宁王。
      宁王看到他们猛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叶翎道:“我不喜欢听他说话,就从他喉咙里割出点东西来。”叶翎神情十分平静,“刚开始的时候他总喜欢说以前的事,我不想听,我告诉他不许再说。可他一直在说,一直在说,我只好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易瑾瑜问:“为什么没杀了他。”
      “我没想过要杀他,”叶翎侧头看他,“你想杀他吗?”
      易瑾瑜点头:“是。”
      叶翎转身就往外走:“我不喜欢看见死人,你解决完了去厨房找我。”
      易瑾瑜走到宁王面前,解开了他上半身的铁链:“看上去你有话要对我说。”
      宁王颤抖地伸出手,在易瑾瑜手心写道:“你是谁。”
      易瑾瑜说:“你该猜到了,不是吗?”
      叶翎的相貌和先帝全然不像,倒是易瑾瑜温文秀雅像极了先帝。
      宁王瞪着他,许久之后忽然大笑起来。他声带已被切断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大笑的时候十分可怖。
      易瑾瑜等他笑完才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王伸手继续写:“我没有刺激叶翎。”
      “我知道,”易瑾瑜笑道,“皇叔自然不会是这般鲁莽之人。”去刺激一个疯子无疑是斩断自己的所有退路,而宁王此人心性,在断气前都不会放弃翻身的可能。
      说话的是叶翎心里的魔障,他的恐惧与厌恶才让他听到了那个声音,不断重复着他不愿回首的那些过去,
      宁王写道:“叶翎心里有个魔鬼。”
      易瑾瑜笑笑没说话,看宁王继续写:“他杀了我,也会杀了你。”
      “不管你是不是挑拨离间,我都承你这个提醒的情。”易瑾瑜拔剑割断他的喉咙,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才出去。
      想了想去换了身衣服洗干净手,易瑾瑜才去了厨房。
      叶翎说要洗手作羹汤倒不是玩笑,切菜的动作十分娴熟倒像是常动手的样子。
      易瑾瑜忍不住鼓掌:“不想殿下竟有这般手艺。”
      叶翎悠悠道:“你以为我会烫个蛋花汤了事?”
      易瑾瑜替他把菜收进盘中,叶翎就转身去看砂锅里的汤。回头间看到易瑾瑜身上的衣服就问:“你穿了我的衣服?”
      易瑾瑜道:“沾了些血。”
      叶翎点点头也不计较他穿自己衣服的事,垫着布将砂锅从火上端下来放到一旁,往灶台里添了把柴把火调旺些。
      易瑾瑜看着他炒菜在一旁递着酱醋瓶子竟也觉得十分圆满。
      叶翎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刚要端到一边,易瑾瑜忽然伸手从盘子里捏了一片肉塞进嘴里。叶翎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半晌才回神嘲笑道:“易大人在家也是这般真性情吗?”
      易瑾瑜道:“家教森严憋得厉害,让殿下见笑了。”
      “好说,”叶翎轻飘飘地说,“今晚易公子就莫用筷子了。”
      易瑾瑜笑道:“殿下好小气。”
      “本王一向愿意成全别人,有人想找死本王就让他死。易公子愿意用手抓本王就让你用手,这般体贴还被易公子抱怨小气?”
      易瑾瑜连连讨饶无果,只能笑着摇摇头帮叶翎端菜去了。
      叶翎做的菜都很简单,不知是就会做这些还是晟王殿下懒得伺候他。易瑾瑜落座之后看着面前的筷子笑道:“殿下果然还是心疼微臣。”
      叶翎抬眼冷笑:“怕你坏了本王的胃口。”
      易家家教甚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易瑾瑜在小皇帝身边一年多,吃饭说笑话睡觉讲故事,早忘了家教是何物,边吃边说起崇吾郡的风土人情。他曾听说大漠深处有一种莲花酿酒最好,曾孤身一人深入大漠最后灰头土脸的回来,才听说那种叫做风莲的东西其实是一种生在沙里的虫子。易小公子闹了个大笑话,气呼呼地带人去沙漠里把那虫子挖到几乎绝迹,狠酿了整整一地窖的酒。
      叶翎淡淡地笑了:“便是那日易公子来捉弄我的酒?”
      “误会误会,”易瑾瑜道,“微臣着实忘了殿下喝不惯大漠里的酒味。”
      “也没事,在长陵这些年我已喝的惯了。”叶翎起身去书架上取了一小坛酒,“大夫说此酒对我的腿伤有好处,捏着鼻子喝到现在。”
      拍开泥封,腥辣的酒香冲鼻。易瑾瑜拿过酒坛倒了两碗:“喝此酒当用大碗。”
      叶翎爽快地端过一碗一饮而尽,酒意冲的眼角桃花色越发明艳。他酒量长了不少,这酒喝多了倒也不觉得有多么腥辣难咽,反倒从舌根处有幽幽冷香泛着甜蔓延开。
      易瑾瑜见他喝了一碗就开始晃悠,不由得苦笑,又忘记这小王爷酒量有多差了。只能叹息一声起身走到他身边:“我扶你回去休息?”
      叶翎斜斜瞟他一眼,眼中盼顾流光:“你想干什么?”
      易瑾瑜长叹:“微臣哪敢冒犯殿下?”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叶翎自己站起来去倒酒喝,他走得倒也稳当,易瑾瑜便没去扶。
      叶翎搬起酒坛狠灌了两口:“别说你没有那种心思,易瑾瑜,你看我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易瑾瑜觉得自己今晚叹息的次数有点多:“是,我承认。但是叶翎,我知道这种想法该不该有,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处理的结果就是晚上留在这里喝酒?”叶翎狭促地笑着,气氛倒是活络了起来,“我信易大人的自制力,也信自己还不够让易大人失控。那这酒易大人还喝吗?”
      易瑾瑜将那坛酒拿过来倒在碗里:“总不能坏了殿下雅兴。”
      叶翎的酒量平平,第三碗没喝完就趴桌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十分沉,他以为自己醒来大概就中午了,没想到天色还早,晨曦的一缕微光落在手背上。
      叶翎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却听到隔壁琴声时断时续的饶人清静,让他十分郁闷,不得不勉强披衣爬起来,赤脚走到隔壁书房懒洋洋地倚着门:“大清早的,易大人好兴致。”
      易瑾瑜一手抚琴一手执笔,闻言侧头道:“扰着殿下休息了?”
      叶翎打了噶哈欠:“你也知道。”
      易瑾瑜歉意道:“我习惯了早起。”
      叶翎倒了杯桌上的隔夜茶喝下去,苦的稍微清醒了些,侧身坐到了案上琴旁:“昨晚我可发酒疯了?”
      易瑾瑜含笑道:“若微臣说殿下抱着微臣要行不轨之事……”
      叶翎斩钉截铁地说:“那定然是你醉了。”
      易瑾瑜点点头:“那便是殿下不曾酒后失态。”
      叶翎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易瑾瑜低头继续在琴谱上涂涂改改,随口道:“天气已经颇凉殿下腿上又有伤,还是穿上靴子好些。”
      叶翎悠悠道:“本王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易瑾瑜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去隔壁把他的靴子拿过来,半蹲下给他穿上。
      叶翎忽然想起来:“昨晚……”
      易瑾瑜道:“不管微臣说什么殿下都会认为是微臣轻薄了殿下而殿下定然什么错都没有,既然如此,殿下还想问什么?”
      叶翎古怪的看着他:“如今我倒觉得昨夜是我非礼了你。”
      易瑾瑜给他穿好靴子起身问:“为何?”
      “易大人今日说话十分尖刻倒像是受了委屈。”
      易瑾瑜问:“殿下要听实话?”
      叶翎道:“你说便是。”
      易瑾瑜长叹一声:“殿下最后活色生香太过诱人,微臣只能独立中宵吹了半宿冷风。”
      叶翎噗嗤一声乐了:“本王就当你是在奉承。”
      易瑾瑜认真道:“不敢欺瞒殿下。”
      “是真是假我问下阿黑便知。”叶翎歪头看着他,“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易大人昨夜当真……情难自禁了?”说到后来他话里已是掩不住笑意,眉眼盈盈艳若桃李。
      “当真情难自禁,”他说着替叶翎整好衣领,盖住莹白如玉的肌肤,“所以殿下莫再考验微臣了。”
      叶翎见被看破也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从桌上跳下去:“那本王就再去睡会儿,易大人自便。”
      易瑾瑜含笑道:“好。”复又提笔改琴谱,倒真的是自便。
      有这么一个人杵在隔壁叶翎也着实睡不着,躺了一小会儿就再爬起来拿了一盒点心去书房里看易瑾瑜抚琴。
      易瑾瑜觉得好笑:“看着我吃东西是不是格外香些?”
      叶翎顺口调戏回去:“古人说,秀色可餐。”
      易瑾瑜摇摇头:“我教你的剑法还记得多少?”
      叶翎懒洋洋地回道:“多半忘了吧,战场之上剑法用处不多,尚不如枪戬棍刀。”
      易瑾瑜问:“你倒是对带兵打仗的事上瘾了?”
      叶翎道:“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事能做着有趣些。”
      易瑾瑜道:“等我些日子,来年春定能带你去中原散心。”
      叶翎忍不住笑了:“好,我便等你的信。明年春天你若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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