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亮》失澈

7、第七章

　　        家乡小城汲夏的冬天总有一股浸入骨髓的湿冷，关吟加快了步伐，疾步向家里走去。关吟的妈妈在街头开了个杂货店，卖点日用品，赚点小钱，她的爸爸则终日抱着酒瓶子过日子。
　　天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要下雪似的。妈妈的杂货店只开了小门，关吟推门进去，说，妈，我回来了。
　　关吟的妈妈正围着一个小火桶烤火，听到关吟的声音有丝欣喜地说：“你回来了啊，冷坏了吧？快来烤烤。”
　　关吟一边把手伸到火桶上边一边问到：“爸爸呢？这个冷天也出去喝去了？”
　　“没呢，你爸最近好多了，在家呢。”关吟的妈妈收拾着店铺说“今天生意也不好，索性关了门，咱回家去。”
　　她们回家的时候经过菜市，妈妈买了几斤排骨，说是做糖醋排骨。其实自从关吟工作出来后，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可是她妈妈节省惯了，仍是老样子地生活。
　　家里黑洞洞的，没有开灯，老碟片机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家乡戏的声音。关吟的妈妈开了客厅的灯朝房里喊到：“老关，女儿回来了。”
　　关吟的爸爸，关海生，闻声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旧的军大衣，居然有些慌张和局促，浑浊的眼睛里溢出光来，说：“小吟回来了啊？”
　　“是啊，爸爸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好，挺好的，待会让你妈炒俩菜，咱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关海生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他会读书，是小城里那个年代很稀有的大专生。毕业后，关海生一直在汲夏的五金厂当设计师，他嫌赚钱太少，一头扎进了商海里，赔的血本无归不说，还被合伙人骗了坐了两年牢。从监狱里出来后，关海生身上的血气就没有了，浑浑噩噩的，拿喝酒当毕生事业，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喝多了就在街上耍横，招惹是非，愈发没人看的起他。
　　吃完饭，关吟帮着妈妈洗碗，关海生看着电视，他不喝酒的时候憨厚地实在像个老实人，完全看不出凶相。关吟说到：“妈，省城医院的专家号我已经预约好了，明天咱就过去。”
　　“好，也多亏你回来，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妈，你跟我客气什么？”关吟有点不高兴。
　　“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也不爱说话，我这个当妈的也不会说话，你又出去那么多年，见的少了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对了，我给你和爸带了保暖内衣和几床羊毛毯子，放在房间里了，你待会收收。”
　　“你呀，下次别往回带东西了，我跟你爸啥都不缺。倒是你，终身大事得抓抓紧，有对象了吗？”
　　“妈，这事急不得的。”
　　“我知道，虽说现在不提倡早婚，可过了年你就往三十岁上走了，不小了。”
　　关吟应了一声，她现在好像到了一个无论谁见了她都和她谈婚姻的地步，抱怨不得，事实如此，让她心烦。
　　关海生并不愿意去医院，关吟连哄带骗地才将他拖去了省城。好在提前挂了专家号，省去了大把的排队时间，一轮检查做下来也没什么问题。胃出血的老毛病需要忌口静养，最好是戒了酒，关吟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关海生有没有听进去。
　　检查完了，关吟去窗口拿药，不成想也看到了熟人，辛峻的妹妹辛晓。辛晓显然也看到了关吟，笑着和她打招呼：“关吟姐。”
　　“辛晓，好久不见了，怎么，来看病？”关吟也上前一步，走到辛晓面前。
　　“对啊，感冒了来拿点药。你是…”
　　“我带我爸来看病。”
　　“哦，那你快拿药去吧，别让叔叔等。”
　　“好，那下次有空再聊。”关吟转了身准备去继续排队，忽然又听到辛晓在后面喊她，她回了头，辛晓说到：“关吟姐，我哥他调到上海了。我知道有些话轮不到我说，说了你也未必喜欢听。我哥这个人目中无人，没什么温情可言，但他对你我看的出来，都是真情真意。七年了，他一直在等你。”
　　“有些事情你不是局中人，你不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感情上好多问题我也是一团麻，可是我哥对你的感情我一直看的很清楚。他是不够好，可是他够爱你。”
　　辛峻的这个妹妹和辛峻太不一样，辛峻是隐忍克制的，而辛晓则是坦诚直白的。当初他们刚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辛晓就和她说，我这个哥哥呀，是个聪明人，可惜不是感情上的良伴。待人待物太克制，时间久了你会觉得这个恋爱谈的不温暖，太冷漠，你得改变他。让他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关吟六年的恋爱，更多的时候像剃头担子一头热，既没有激情，也没热情。她碰了一鼻子的灰，也没能将辛峻变成那个辛晓口中有血有肉的人。
　　关吟撞了南墙，所以她回了头。要是她当年不回头，结局是怎么样，她也不愿意想。人呐，好多决定都不是一如所想的，到底做的对不对，只有留给时间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