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之光Recollect Me》末水之端

7、未落下的吻

　　“少年说，他不想用自己的剑染红纯白。”

　　“IS……你生日的时候，许了什么愿？”
　　“我？保密保密！”
　　“嘁，我刚刚都准备告诉你了！”
　　“哈哈哈……我才不想知道呢，不过我就告诉你一个。”
　　“嗯？”
　　“希望二哥你能聪明点，哈哈哈哈哈……”
　　“啊啊……？？！！你给我站住！”

　　我的愿望是……

　　IS躺在病床上，他的姐姐哥哥们轮班照顾他。
　　也许没有人告诉DE自己如此深刻挂念着的人只有他，当然，他刚好恨不得自己死。
　　以前的时候……以前，如果以前……
　　可这就是喜欢不是怜悯。
　　不过那时候要是杀了他就更该谢罪了，喜欢一个人不能由别人干涉，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不甘心……
　　他能看出自己吐的花，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越发新鲜娇艳，他听说过玛格丽特能用来占卜爱情，只不过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甚至连撕去花瓣的力气也没有。
　　他可以大哭吗？
　　他不知道。
　　舌早已尝不出药水的滋味，身体也没有疼痛，他只是不断地虚弱，不能再肆意支撑身体挥霍生命力。
　　他将在十六岁早早地走向死亡。
　　请给予自己应和他的力量吧，他不会是孤独的，也不是崩坏的。
　　脸埋在枕头当中，IS终于失声痛哭。
　　我也更愿意将我的生命切分给你，让你完整起来。
　　你会喜欢我吗？

　　你知道吗，我的愿望是……

　　吐花病的潜伏期并不确定，能确定的是，RS第二天就开始出现与IS一样的症状，相当夸张的是，他吐出了一种稀有的花朵——水蓝菊。
　　嘲讽似的花语深深刺痛MM，他的心情也并不愉快，明眼人都已知晓他同RS的关系，也不需要别人的催促，他会做出该做的事。
　　只正是该做的事，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碍吗？
　　比起所在乎的人，受人瞩目之事什么都不算。
　　对方把新鲜的水蓝菊养在花瓶里，笑着说就像他看着一样，比起花朵的注视，明明自己就在身边……
　　缺乏什么，MM又比谁都清楚原因，到此时此刻仍怄气也是无趣的借口，无法自拔地沉浸在普通的喜欢里，承认是笃信不疑的爱情。
　　RS也躺了病床，家里围绕他与病危的IS忙成一团。
　　他能怎去往对方的卧室里看一眼，然后带着他去到外面散步。
　　难以否认的是，彼此都不成熟，区别不过是谁更像个孩子，MM握住了RS的手，也无法开口。
　　把喜欢想得再简单，也说不出口，也有人说，喜欢是时常提起，爱才是埋在心底，彼此不需要语言表达，就能静静地守护对方。
　　RS的喜怒溢于言表，MM甚至不需要看都感受得到对方的心情。
　　他们并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懒洋洋晒太阳，RS咧着嘴叽叽喳喳地一点不像个病人。
　　“MM什么时候能亲我一下？嗯，哈哈哈……虽然，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要说的话，期待……是，肯定的……咳……”用纸袋收集嘴里涌出的花朵，RS的脸颊红了起来，又低下脑袋吐舌头，“呸呸呸，好苦……”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拍拍红毛小子的背，MM忽然跟着弯腰贴近少年泛红的脸颊，无声地落下一枚吻。
　　这样的吻不会留下任何印记，却能让RS几乎燃烧起来。
　　“我还以为亲……让，让我准备一下，再来一次好不好！”摸摸残留对方嘴唇触感柔软的地方，RS的脸皮瞬间厚得像城墙，扭脸想凑近点，还撅起嘴来。
　　“这里不可以。”MM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捂住RS的眼睛果断拒绝，然后小声补充了，“下次，我家。”
　　“猴！”

　　LP出乎意料地沉默起来，他或许不干涉RS同MM，也大概不打扰IS与DE。两方的大哥默契般坚守中立，可疑得使GM不得不去找LK谈话。
　　还有人记得曾经从头到尾都飘扬着少年歌声的过去吗？
　　应该告诉DE真实的过去么？他究竟觉得那是自己的梦，还是真实的……仇恨。
　　他后悔过吗……
　　带着那般潮涌的阴郁的孩子，会相信自己日夜要复仇的实际上是臆想么？
　　LK与LP都理解，因而无可奈何。
　　深深刻印在骨子里的性格决定，将要不知所措地背负痛苦前行，在光的背面挣扎渴求希望，遂一手摧毁梦境。
　　如何让一个活在自己制造的苦难中的人，鼓起勇气回过头去看一眼身后红发少年的模样。
　　束缚DE的无形枷锁正是他自己所铸，不管裂痕是否出现，源头都已找到，不管站到IS的角度还是DE的角度，隔绝彼此心灵的荒唐理由也尚未到达足见戳穿的地步，转移的恨意堆积为难以言喻的深渊，吞没理智。
　　DE开始真正地留在家中，正如兄长们预见的姿态，混乱不堪地蜗居进自己的房间，余下一地狼狈。
　　他疲惫着，他情愿自己不理解IS从不反抗的缘由，也不想脑中总如此清晰浮现少年所做的种种。
　　抛却了彻骨的憎恶，只为一条性命的话……
　　可他确确实实不喜欢对方。
　　毫无感觉……？
　　天花板看久了会无趣，他抬手下意识用发电机输出一组公式，代入完毕后，紧锁起眉又一挥手删除。
　　谁都明白，事情真相是裹了糖衣的苦涩药丸，却无人打开。
　　LP在门外站定良久，还是敲开了DE的房门，注视自己可怜的弟弟，掷地有声地缓缓说到：
　　“我觉得，再也不能管你接不接受，那件事必须告诉你。”

　　弥留之际的人仿佛可以算好最后的时光，然后为自己倒计时。
　　每一分每一秒的度过都化作短暂一生里无比宝贵的映画。
　　这一辈子最精彩的时光他体会过了，满足过了，然后继续贪婪下去。有了美好到忍不住流泪的经历才称得上圆满，有过痴迷到愿为其死去的人也算毫无缺憾。他还是跟DE见过面，说过话了，哪怕对方竟然年复年日复日地恨自己，惊讶之余的还有喜悦。
　　他会说服自己看淡，尽管如此如此挣扎地想活下去，得到DE的回应。
　　就算不是给予肌肤之亲，一句话也足矣。
　　这叫做奢望，超越了愿望的范围。
　　颤抖的手拿起一朵腐败的玛格丽特，喃喃地撕下花瓣。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我许愿，我希望，你也注视着我。
　　我把光给你，
　　只要你接受我把光全部给你，
　　都给你，
　　只要你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毕竟
　　我早就不去奢望你还记得我。
　　其实是恨也好，
　　你的回忆里如果有我的身影，
　　都够使人满足。

　　“哐！”病房的门被发电机撞得几乎要飞出去，DE根本喘不过气，腿也酸痛无比，他忘了自己能够在空间中随心所欲移动，而用双脚奔跑抵达。
　　IS停下动作，未撕去最后花瓣的洁白花朵搁置在胸前，黯淡的眸子中闪耀起前所未有的活力，唇瓣动了动，说不出话，又吐出一朵花来。
　　步履蹒跚地扑到床边，DE抓起对方比自己的骨瘦如柴还可怕几分的手，竭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字句来，“IS……？我可以，答应……跟你……”
　　话音未落，脆弱的躯壳完全失去生机，笑容凝固在IS的嘴角。
　　“……等一等？！我还没说完……等……”
　　别死啊……就算我不喜欢你，也不想你死……
　　霎那间DE出现心率过速的症状，呼吸紊乱到自控不能，恍惚中手伸向唯一还能看清的那朵玛格丽特。
　　“适可而止！你这个任性的小孩子，”火焰凭空窜起，之先保持沉默的BH烧毁花朵，弯腰抓住失魂落魄的DE的衣领大声呵斥到，“你最好意识得到，不论我的弟弟是否因为你而死去，你自己的性命对你的家人来说同样很重要！”
　　“你听懂了吗？！”
　　DE还抓着IS的手，咸涩的水珠恍然间顺脸颊的弧度疯狂滑落。
　　“懂……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