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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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陌匆匆赶回唐门，跟上峰汇报完毕这次刺探任务的详情，没接到进一步的指令，熟稔地跑到后堂销任务。拿了腰牌跟轮班弟子交接完，奖励都没领就准备出逆斩堂。
中庭是训练场地，现在正是热火朝天的时辰不好直接穿过，西面是内门高级弟子日常场所，唐陌作为碍人眼的存在一向得绕道走，于是沿着东面走廊疾奔而过时，迎面就撞上一道身着华丽大摇大摆闲逛而来的青年，身后还跟着只不知种属的凶猛獒犬。
唐陌眼尖瞥见，大老远已经停下脚步闪到一边半跪在地上。
比镶嵌着珠玉的靴子更快进入视野的是油光锋利的爪子。犬吠声声，口水啪嗒啪嗒打在边上，这黑犬素来狗仗人势，凶猛嘴贱，最喜咬人，被咬的也只能认栽，谁叫它是堂堂唐门小霸王的狗，但是此刻獒犬像是为什么所忌，围着眼前的小孩团团转就是不敢张口咬下去。
“见过少主。”唐陌恭恭敬敬道。
青年懒洋洋伸脚踢踢自己的狗，獒犬呜呜两声夹尾巴跑到后面，青年那高高扬起的下巴依然停放在原地，视线一斜，似乎这时才肯施舍地往下瞄一眼：“呦。”
没有指示唐陌不敢动。然后忽的就见身前罩下一道阴影，唐无乐竟然蹲下身来。
“这是要去哪？”青年扬了扬眉。
“回少主，”唐陌垂着眼睛没抬头，“休假一日。”
唐门小霸王伸出两根手指慢吞吞戳了戳自个儿下巴，蓦地出手，虎口一张手快如闪电，唐陌只觉得手肘一痛，电光火石间还没等身体绷紧，袖中就是一空，他本能地抬起了头。
于是大眼瞪小眼，小孩儿板着张脸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却连眼神都静得没一点波动，唐无乐捏着抢来的油纸包一下就乐了，明明这样冷漠麻木的脸唐无乐在逆斩堂看过了无数张，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这小孩有意思。
六岁就能通过逆斩堂审核的外门弟子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个，武学天赋只能说是上等，但对唐门功夫的适应程度简直高得令人发指，连当年震惊内门的唐烟唐影兄弟都要略逊一筹。
天生的刺客。唐无乐早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眼前这小孩会是他将来掌握逆斩堂的头一号助力。
扒拉开油纸包，笑眯眯拣了块酥糖丢进嘴里，他的鼻子非常灵，连毒药闻一闻都能直接嗅出配方，大老远就闻见花生糖的味道了，没想到是这个少年老成到没话说的小孩儿。
随手把油纸包丢回过去，唐陌飞快伸手捧住，手掌一按一包又塞回袖中，一颗糖没洒出来。
“多放你一天假，花朝节带你妹妹出去玩，”唐无乐懒洋洋站起来，招呼大黑要走人，想了想摸出块刻着“乐”字的令鉴丢到他怀里，“花的钱记我账上。”
“谢少主。”
唐陌恭恭敬敬等到脚步声都消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令鉴塞进怀里，这才起身往门口狂奔，想到平白多出的一天假连紧抿的嘴角都会微微上翘。
逆斩堂外也是一片竹林。竹子是最天然的屏障，秀丽挺拔的身姿非常美好，可是只要在内堡机关重重的可怖竹林中磨搓过，但凡遇见竹子难免就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唐家堡还多竹，当初要适应也是花了很大的心力。
唐陌心急如焚，面上却丝毫不显，有条不紊地验证身份出堂口。
逆斩堂虽然也是在内堡，但独立成区，警戒卫队并不属内堡大防，而是堂内自己负责。唐陌升上中级弟子以及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之后，就没有接过巡逻护卫的任务了，不过整一个套路还在脑袋里，选择了最便捷的一条路出竹林。
外门的警戒要简单点。大白天除了各个关卡的守门弟子于来回巡逻的机关木甲外，也没有卫队的影子。
唐陌迫不及待地跑到低级弟子演武场。为了省时间直接爬墙，远远望见蹲在道边削木头的女孩儿视线就挪不开了。
“糖糖！”
小小的女孩儿茫然抬起脑袋，紧接着脸上就绽开朵花，倏地站起身扑进他的怀里。软绵绵一声哥哥能叫得他心都化开。
“长高了。”唐陌摸摸她的脑袋，张开手臂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本来也还是个孩子，可是这样抱着妹妹的姿态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唐阡使劲点头，不说话只是笑。怀抱着他的脖子依偎了好久，才软软道：“好想哥哥。”
唐陌的眼角眉梢也都是笑，那笑意能渗透平静的眼瞳将整双眼睛都溢得满满的。
“今天没有训练吗？”唐陌问。
“溜掉了。”唐阡老实交代。
唐陌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亲昵地吻吻妹妹的脸颊，抱着她直接进演武场寻教授师傅。
这些教授小弟子的师傅本身是内门，常年武学不进但还算是有点能力，才被派遣到外门，每个人带着一个班，成绩关系到外门资源的倾向，彼此间的竞争何止是白热化。
唐阡所在是甲班，还是当初托了唐陌的福一起进去的。作为吊车尾可算是甲班师傅的眼中钉，原本虽然学习烂好歹态度认真，这回竟然翘课可算是没气死他。还在发脾气可抬头一看到唐陌什么脾气都没了。
唐陌当时也是他教的，虽说没教什么好歹也算是他带出来的。这样的天才如何不给他涨脸？听完唐陌来意，再一看他身上那个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自己的女娃，疲惫挥挥手任他们去了。
唐陌抱着妹妹回屋，看看时辰差不多，去大厨间给妹妹打饭，一个转头没看见，唐阡已经咔嚓咔擦把那一手帕包的酥糖都给啃了。
叹口气掰开妹妹的嘴巴，看看牙，叹口气。禁闭关久了，挨饿的能力肯定先被练出来，但同等的会养成个坏习惯，见到食物总是想第一时间塞进肚里。
兄妹俩都是五岁入外门。唐陌比唐阡大两岁，唐陌五岁入外门，六岁进逆斩堂，走之前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妹妹安排好。唐阡跟着哥哥的脚步进甲班，然后五岁开始蹲小黑屋。
唐陌为什么拼了命要挣扎进逆斩堂？不过就是想凭着自己的能力给唐阡点庇佑——但在这之前，他也不知道她的天赋全在机关暗器上，武学怎么练都练不好。不过没把握给妹妹庇佑之前，他又怎么都不敢暴露她天赋。
唐陌爱怜地摸摸唐阡的脸颊，保证道：“我会很快晋级到高级弟子。”他得拼命往上爬，然后才有筹码跟门内讲条件保护妹妹。
唐阡看着她点点头，继续扒拉饭。
难得轻松的午后，唐陌还能给她讲讲逆斩堂的趣事。有关任务的情况他是一个字都不敢透露的，但其余东西就没那么多忌讳。趣事重点是唐门小霸王，以及小霸王那只大黑獒。
唐无乐这个人邪性非常重。
旁人看他，整日无所事事走马遛狗，看谁不顺眼就过去折磨人，非要整得别人跪地求饶他才高兴，连身边常年服侍的仆人，见他笑都要吓得不知所措。可只有在逆斩堂常驻的唐门弟子，才知道这个人武学方面有多天才，才了解他手段狠戾娴熟到何种地步。
小小年纪就被定下成为唐门最危险最诡秘刺客组织逆斩堂的继承人，可见他有多么出色。
唐陌一向寡情，大概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妹妹身上倾注光了，以至于对待外界的情绪反应几近于无。别人憎厌他他也不会有反感，别人喜欢他他也不会有偏好，只要不干扰到他怎么样都没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分辨善意恶意。
唐无乐算是整个逆斩堂叫他观感比较好的那几个之一了，虽然他看他犹如看一件有趣的玩具，不过也恰恰是这样，那种纯粹的眼神与心态才难能可贵。
“少主是好人。”唐阡软软道。
她功夫学的不好，很多次都要拖甲班后腿，而被安排在甲班的都是天才，哪个都不会看她顺眼，被打被欺负都是很寻常的事。但是就有一次，过火了些——她差点就死了。
唐阡不知道当时唐无乐是怎么闲逛到那个偏僻角落的，但是她是真的感激他的出现，更没觉得他直接废了那些孩子的手脚有什么残酷之处。托他的福，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安安稳稳的再没被欺负，而那些孩子也再也没出现在演武场，有时候唐阡也会想，大概都死了吧。
唐陌抱着她没说话。
他想得比唐阡要多，也有瞬间的胆战心惊，但马上想到，唐无乐关注妹妹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管他是因为自己的能力顺带着关注妹妹以拉拢他，还是发现了妹妹的天赋所以惜才，以唐无乐的身份，如果能将妹妹纳入保护圈……或许他就能轻松得多。
“？”唐阡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过来，唐陌松开下意识捏住她耳垂的手指，摸摸她的后脑勺。
于是软绵绵的女孩儿就开心地笑起来。
傍晚在门禁前带着妹妹出外门。
山下唐家堡集市非常热闹。明日就是花朝节，宵禁已经取消了。唐陌刚刚赶回唐门，唐阡一直待在外门没法出去，也不知道之前有过宵禁。
唐陌任务接的猛，薪酬不低奖励不少，但花销也猛。堂内跟他使绊子的人不少，他懒得向上说，能自己花钱置备可以省事的就自己花钱。剩下的全都给妹妹换东西。逆斩堂也是内堂，虽然独立，但资源走的跟内堂一路，他的贡献能用，不过天罗那一门的实在太吃钱。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钱了，唐陌一点不客气地摸着少主给的那枚令鉴。
然后内门的警戒的焰火和着三声炮响冲天的时候，唐陌正带着唐阡坐在小摊上吃担担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哥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