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新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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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阡回敏堂看唐怀智，顺便替唐怀义送一下新套装的初设图纸，在内堡路遇高翎，眉间紧锁行色匆匆。唐阡叫住他：“可是小敏师姐有什么不妥？”
高翎看到她愣了愣，随后摇摇头，勉强露出个笑来：“恢复不错，只是……小夕……”
唐阡就停顿了一下：“过后我去看看小敏师姐……腿可有什么需要调试的？”
高翎眸中带了点感激：“没有大碍，谢谢你。”
两年前唐小晨姐妹出任务，唐小晨开机关时出了意外，机关炸裂伤了她一条腿，唐小夕当时离得不远，但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姐姐失去左腿，万分愧疚一直耿耿于怀。哪怕是后来唐阡用机关术为唐小晨塑了条与真腿模样无二的义肢，叫她行动无碍，唐小夕还是不能释怀。这两年一直离家在外，不敢见姐姐。而高翎，正是唐小晨的恋人。
回到敏堂，不巧唐怀智跑去天坑了还没回来，外间坐了个唐夏等待向师父汇报事务。唐阡打招呼：“唐夏师姐好久不见！”
唐夏看到她挺开心：“闭关出来了？”
唐阡弯弯眼睛：“就是整合些数据，给长老设定新套装打打下手。”说完想起一件事，“力堂刚更新了一批千机匣，我看过退休的装备机能尚不错，可以换到外门，就是一点小细节需要改装一下，所以要了过来……无乐少主刚说那边有什么任务要派给我，估计没有时间监督，师姐可否帮忙接手？图纸与零件我叫手下送过来？”
“没问题。”唐夏眼睛微微闪烁，点头道，“关于分配，还是像以前那样，按贡献度？”
“师姐决定就好。”唐阡表示随意。
唐夏也就笑了笑，平静地看着她坐下。人的美很少有能够叫人辨别出阶段的，可或许是自枫华谷之役以来，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机关密房亦或是密室这类地方，鲜少能看她一眼，所以每一回见她，都能清晰地发现她的美在与日俱增。
当年春发时一支花枝嫩芽般的青涩，渐渐转为枝繁叶茂花满冠盖的蓬勃，虽一应的细腻，美却要更盛。大概是经历得多了，柔软被压抑，取而代之的是冰凉。
现在见她，已少有怜爱之感，因为褪去了小动物般胆小害羞的外衣，她越长，就越像是月下一泓清冷安谧的渊水，静澄澄蕴在无声无息的夜中。唐夏没见过唐陌几眼，但她清晰地知晓，正是从他死那年开始，那个柔软的娃娃变换了一个模样。
唐怀智校验完机括回来。
唐夏有事先说，唐阡一点都不急，她拎着机关小猪的后腿在玩耍。玩着玩着，猛一阵恶寒，慢慢抬起头，就见唐夏不见了，自家师父阴惨惨的脸对着自己。
沉默两秒，放下机关小猪，觍着脸凑上去：“师父呀~最近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唐怀智收了几分眼睛里的凶光，“你还记得有个师父？”
唐阡笑眯眯：“怎么能忘呢？师父叫我跟着长辈们多学些，我可听师父的话啊，连长老们的看家本事都学会了呢，你看，大长老又赶我了。”
唐怀智又好气又好笑：“你又跟他吵架了？”
唐阡想半天才想好怎么形容：“长老的思维……好像有点不对。”她比划了一下胸口后背，很委婉说，“这里……这里……布料可以再多点。装备上的暗囊确实有点多，但对同门来说，要放千机匣，带暗器机关，出远门还得拎上机关小猪，也省不了，有些部位可以换种金属材质，适当减轻质量，但布料还是不用省了。”
她无奈道：“无寻唯恐天下不乱的，最好更加离经叛道点……就这样，能不吵起来么。”
把怀里的东西抽出来，递给唐怀智：“新套装的初稿，师父你看看，有意见跟大长老提，我是不过去了……免得他看到我更气。”
唐怀智接过先放到一边，然后停顿了下，慢慢道：“有个任务。”
唐阡等了会儿没听到声音，好奇地抬起头。
“年前唐门与藏剑有一项合作……藏剑那边通知说已将材料备齐，现在需要有人前往藏剑山庄，将那批材料运送入蜀。”唐怀智叹了口气，“无乐推荐了你。”
唐阡茫然了片刻，先是心中微惊。
南叶北柳，西唐东杨，四大家中，蜀中唐门与河朔霸刀的关系一向不错，早先门主唐傲天年轻时，交情更甚以往，不仅仅门主大小姐唐小婉与柳家有婚约，大小姐唐书雁更与柳三少情投意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唐门开始弃霸刀转与藏剑？是这些年藏剑山庄奇峰突起，扬刀大会逐渐被藏剑名剑大会夺去风头？还是说……又有别的打算？
唐阡惊过后才想起来，唐无乐的推荐……她沉默了下：“师父怎么看？”
唐怀智平静道：“出去走走……也好。”
蜀中至杭州西子湖畔，横跨西东，行程漫漫，自是走水路顺长江而去更为便宜。但若自白龙口往北，顺水入长安一遭……也未尝不可。
唐陌尸骨无踪，到底是唐阡心上一道坎。唐无乐清楚，唐怀智又哪里不懂。年少时唐阡看着软萌无害，实则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去担虑，什么都不去在意。她的武功一直毫无精进，任人如何逼迫都没有长进，当真是缺了点天赋？若无天赋，这两年又为何能突飞猛进？无非是仗着曾有人宠有人依赖有人可以寄托。可后来那个人消失了……她就忽然长大了。
还是不喜欢与人交流，最好关进屋子积年累月地不出来，谁都看得出来，她沉甸甸揣着心事，松不开，放不下。
“我……”唐阡有些犹豫，“此等重任，我的身份……”
“这有何干。”唐怀智恨铁不成钢，“堂堂长老亲传，这般场面还怕撑不住！”
他找到借口，就又痛痛快快骂了徒弟一顿。
*
江湖风云变幻，恶人谷死气沉沉。
直到血丐靳长生回谷的那年，恶人谷才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开元二十五年，血丐自枫华谷之战成为丐唐联盟破裂的直接导-火索之后失踪，已经两年。江湖上最大的谈资，不是纯阳李忘生继任掌门之位，不是方乾之子东方宇轩建立万花谷，也不是柳惊涛继任霸道山庄庄主之位，而是妙手空空柳公子又闹了幺蛾子！
这一年，柳公子闲癖发作，竟然打上皇室贡品的注意。不但独身入大内，窃走新罗贡品雪芙蓉不说，还将各方贡品打碎烧毁，今上大怒，宣神策军全力捉拿。
千不该万不该，老虎头上挠痒，得罪皇帝的后果，柳公子被追得上天入地，偌大的江湖都再找不到藏身之处，无奈走进恶人谷。而到他入谷之时，才有人晓得，他不是一个人——身侧那位，不正是血丐靳长生！
恶人谷众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此刻哪还有人愿意在三生路“迎新”，前脚见到靳长生，后脚平安客栈就挂上了新的赌盘。
谁都知道那年枫华谷之后，沈眠风离开丐帮加入恶人谷，在过三生路时闯下个“疯丐”的名头。这可是结结实实的叛师来着。要说都进了恶人谷还分什么是非，靳长生与沈眠风同为丐帮，且是师兄弟，天然就是同盟，哪还需闹得不可开交。但是靳长生的脑回路没人知道是怎么走的。
安安耽耽蹲在泉劫崖是大多数，然而不定时脑抽起来谁都拦不住，他想跑下去找人麻烦偏还没人敢置喙，因为他抓的都是丐帮，凶性上头打残打死无论。他要硬说自己是清理门户恶人谷的条规还治不住他！谷主王遗风又跟他交情甚笃，这种事递上去都不带看上一眼的。所以天下丐帮都知道，真罪大恶极江湖难容了跑恶人谷并非全然是生路，逮着靳长生这贱人脑抽没人有办法。
靳长生失踪，正逢沈眠风入谷，所有人还在观望，但眼见着靳长生两年未回，人心浮动也难免。泉劫崖有王遗风坐镇没人敢动，靳长生的地位被取代倒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而沈眠风在毒皇院对岸辟出块地，自称丐王坡——这会儿眼见靳长生竟然没死，好事者自然开心了，能见曾经的师兄弟反目成仇的剧情有谁不喜闻乐见？
果不其然，靳长生将柳公子带入恶人谷之后，都懒得去知会一声谷主，带着黑隼王直奔丐王坡！
柳公子大江南北逃窜多日，狼狈至极，眼见着恶人谷异乎寻常的景致也没心情观赏，亟待找个落脚点歇息，本来听说三生路不远就是平安客栈还颇开心，但看靳夜跑了，他脑子一抽竟然也跟着跑过去。
“哎呀我说，你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何必呢？何必呢！”
靳夜充耳不闻，一路杀进丐王坡，杀心充裕，眼睛赤红，狂乱的头发都冲破了束发之带。赤-裸的上身那头布满疤痕的恶龙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能从血肉里扑出来一般可怖。
沈眠风出来，还未明了发生什么就被结结实实一招龙跃于渊击中脑门，降龙掌法的霸道再没有比丐帮本帮之人更清楚的。饶是沈眠风，都为气势所夺，被从屋外压着打到屋里。沈眠风作为丐帮帮主首徒，对本门绝学怎不了解！但他单知晓早先精简修正降龙十八掌的郭岩是个中翘楚，却不知原来靳夜手下的降龙掌法更为凶狠更为精进！
屋内空间更小，并不能全然放开，可靳夜并不在乎是不是破坏地界，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就压根没减退过一分！一掌一掌，分明是打着把眼前这人活生生用肉掌劈碎的架势。
“靳长生！！”沈眠风怒吼，简直是要被气疯。
他的武学天赋极高，虽不清楚靳夜的武功如何会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但抓住空隙反击几招还是做得到的，堂堂疯丐现在要扯厉了嗓门怒问别人：“你到底发了什么疯！”
回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掌，掌风肆虐，掌劲呼啸而过时竟能听到少许金石之音，可见狠戾，沈眠风几乎是狼狈闪过，却见那一掌，直直劈至房壁，先前肆意过招的后患终于爆发，这一下引起连锁反应，重立直击房屋龙骨！
房屋倾塌只在瞬息，沈眠风大骇，趁着对方不明原因的停顿之际，忙不迭抽身奔跑出屋。几乎就在他前脚跨出屋檐阴影的瞬间，整个屋顶砰然塌下来。
远远立在丐王坡下的恶人谷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围观群众行列的柳公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见身后所有人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冷哼一声，运起轻功窜入飞扬的尘土间，才叫了一声就吃了一嘴灰：“咳咳……卧槽……死丐帮你到底要不要好了！咳咳……”
另一个死丐帮也看着他，然而没等沈眠风有什么表示，废墟之中响起咔咔砰砰的声响。所有人心中一松——就知道靳长生这贱人不会那么容易死。
一块巨大的木板自下而上被轰成碎片，瓦砾咔嚓咔嚓碎了一地，自废墟里站起身来的人浑身灰头土脸，倒难得是平静了些。他跳起纵身一跃，径直跃至屋旁空地，抖抖衣服，扬起的灰叫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喷嚏。
七爷刚溜了圈醉红院，爪子上抓了一个酒坛飞回，见状爪子一抖，直接把酒甩给了他。
靳夜跟背后长眼睛似的，伸手就接住了酒坛。掀开泥封，举起来先是浇了一脑袋，抹一把脸上泥水，然后把酒凑到嘴边。
沈眠风无比忌惮——正对着他的那双眼睛冷漠而静寂，就跟死物般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尹天赐在你手上。”靳夜仰头灌了好几大口酒，顾不上抹去顺着下巴汩汩留下去的酒液，表情似笑非笑，声音带着某种笃定的口吻。
沈眠风眸中闪过一道金光，冷声道：“与你何干！”
“因为他是你的杀父仇人？”靳夜道。
“呵，”沈眠风讥讽道，“口口声声说是失手就能掩盖杀人的本质？打着愧疚的名义就能消弭他叫人父死母离的罪过？你怎知他将我带在身边不是监视我？防备我？”
“所以百般折磨，千般虐待？”靳夜这时候懒散的表情才有他往昔的模样。
沈眠风一顿，然后咒骂了一句：“又是无处不在的隐元会！”
靳夜甩手一下砸碎手中酒坛，摸出了腰间竹杖：“杀剐随你，这样不行。”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沈眠风嗤笑道：“你还想着救他不成？！”
靳夜挑起眉：“你要下手切了我也没意见。”
“哈哈，我怎么能叫他就这么轻易死了！”沈眠风神色癫狂，“你还得谢谢我将他绑走！若不是我，你的好师兄坐上帮主宝座岂会如此容易！”
尹天赐失踪，丐帮可还有个帮主亲子尹放！两人支持者势均力敌，若非他动的手脚，郭岩要继任帮主之位可就悬着。
“关我什么事？”靳夜的眼睛是冷的。
“好！好！好！！不愧是冷血冷性的靳长生！”沈眠风连叹三声好，怒极反笑，“那就掌下再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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