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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长夜 ...

  •   桂儿上楼,只见先前端上来的早饭依旧原封不动地在桌上,沈凌雪也只是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窗外,如往常一般早已将自己梳妆打扮好,如往常一般美艳动人,这些事她从不借下人的手,日日如此。
      桂儿摇了摇头,走到沈凌雪身旁轻轻地说:“少奶奶,您多少用一点吧,别再死撑着了。”
      “桂儿,她们在干什么?”她站起身来,微微探向窗外,蔷薇带着一群丫鬟围住大蓉,推推搡搡的。桂儿顺着沈凌雪的视线看过去,随即移开了眼睛,翻了个白眼道:“少奶奶由她们闹去,蔷薇那个小骚蹄子事情可真多。”
      沈凌雪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嘴角一勾,拿起锦帕轻掩了下嘴,笑容愈发妩媚,“这日子太闷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少奶奶还是先用早饭吧。”桂儿看着沈凌雪嘴角的笑,心里却很难受。
      “我没胃口,不吃也罢,我们走。”沈凌雪只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便抬步走下了楼梯去了。“住手!”她听着几个女人的厮打喊叫实在心烦,“这大白天的,你们干什么呢?”
      蔷薇凑上跟前,挤眉弄眼地说:“少奶奶,这事……”
      “你闭嘴!”沈凌雪没有看蔷薇一眼,只将目光落到大蓉身上,语气也轻柔了些,“大蓉,你说。”
      大蓉狠狠甩开了抓着她的两个丫鬟,用眼珠子猛瞪了蔷薇一下,才带着哭腔急道:“顾少奶奶她病了,我要去请大夫,她不让我出去。”
      沈凌雪听后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还未开口说话,蔷薇便应声道:“少奶奶,这是老夫人授意的,再说她死了,对您横竖都是件好事。”沈凌雪没有搭理她,又追问了一句大蓉:“你刚才说谁快死了?”
      “是顾少奶奶,再耽误些功夫就没命了。”大蓉急得跺了下脚,沈凌雪当即快步向偏院走去,边走边吩咐大蓉快些去请大夫。
      沈凌雪急匆匆赶到偏院时,只见顾知夏奄奄一息地昏迷在床上,心里猛地一痛,直奔向床边,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知夏,知夏,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看你。”
      直到大蓉请来张大夫,沈凌雪才肯起身让他诊治,桂儿照着张大夫开的药方熬好了药端上来,沈凌雪直接接过,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往顾知夏口中送,时不时用帕子给她擦擦嘴。
      “您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桂儿是真心替沈凌雪不值,忍不住又嘟囔了几句。
      她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眼睛却一直定在顾知夏憔悴的脸上,她又何尝不想自己能够心狠一点。
      “少奶奶。”正出神间被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回头看是梧桐,沈凌雪脸上柔和的表情立马收起,起身便将药碗递给了桂儿,一步一步靠近梧桐,阴沉着脸警告,语气可怖,“以后你再敢欺负她,我就剥了你的皮。她少一根头发,你就少一根手指头,知道了吗?”她一边说还一边轻拍着梧桐的脸,“如果蔷薇再在背后使坏,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她。”
      “少奶奶,梧桐再也不敢了。”梧桐不自觉得将身子往后仰,沈凌雪笑了一声,这才放开了她,冷声道:“滚出去。”
      直到深夜,顾知夏的烧依然没有退下去,沈凌雪再一次换下她额头的毛巾,用手贴着她的面颊,皱着眉头道:“怎么还这么烫啊?”
      “您别着急啊,大夫说最快也得今天半夜才退烧。”
      “那你快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桂儿看着沈凌雪坐立不安的样子,无奈地劝道:“药好了自然会送来,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我替您看着。”
      沈凌雪仿佛没有听见桂儿的话一般,只将顾知夏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握了握她的手,眼神既关心又伤心,还透着倦意。
      “您在这干耗着也没用啊,今个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光在这照顾着了,别她还没好,您自个就先倒下了。”桂儿这几日是眼见着沈凌雪郁郁寡欢,人都瘦了一圈,少爷的冷言冷语,蔷薇的小人得志,迟老夫人又尽是给她出难题,还有这个顾知夏没少让她省心,倒是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
      沈凌雪知道桂儿是真心向着自己,一整天下来也确实劳累,只好交代道:“也好,那你好好看着她,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可不会感激你。”说完她便淡淡一笑,有宽慰却仍旧满是疲惫。
      迟瑞在沈凌雪房门前徘徊了许久,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上楼梯的,沈凌雪不在,他却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打量起她的房间,想起自己以往每次来都是匆匆离去,难怪还是如此的陌生。
      他在桌前坐下,鼻尖隐隐地萦绕着一股熟悉的药草香,低头才见桌上有一只药囊,拿近眼前一看,和他的那只很像,也是顾知夏做的。看来她和顾知夏之间确实亲厚,想到这他难得地一笑,有时他真弄不明白沈凌雪的心思,她对顾知夏真如她所言是掏心窝子的好,只是那个女人,值得吗?
      这话好像也在同时问着自己,他耳边又响起迟老夫人对他说的话,“你以为你的烧是怎么退的?是凌雪进到滚烫的澡盆里,把自己的身体烫热了,然后再钻进你的被子,你这烧才退下来的。”他将药囊随手往桌子上一丢,方才他是真的为她心疼了。
      缓慢的脚步声从底下传来,迟瑞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他强压着那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佯装镇定地去倒水,却不敢投向楼梯口处一眼。
      沈凌雪用帕子掩着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走上楼却见迟瑞正坐在桌前,她很意外,不过可能是太累了,吃惊的表情在她的脸上表现得没那么明显,脚下一绊却险些跌倒,迟瑞刚想起身去扶,她已先一步扶住了栏杆,她走近他,声音有些哑:“你怎么到我屋里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你看起来很累。”他没有回答,反倒问起她来,极其自然地递了水杯过去。
      她顺势接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原本是该开心的,她也确实开心,只是也许等的时间太久了,此时突如而来的喜悦感觉,反而显得她的心如此的空,“怎么今天突然间关心起我来了?”
      “那桂儿呢?桂儿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他依旧避开了她的问题,往她后头望了望。
      沈凌雪手捧着水杯,低头试着去感受茶水的温度,可也许是杯壁太厚,就如同他身边这个男人的心,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今晚她真是懒得用温顺贤良的模样去讨好他,每回都是适得其反,何况她今天真的太累,她轻叹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带着疲倦的双眼看向迟瑞,迟瑞心里却一紧,闪躲着移开了目光,他手心有汗,状似无意地交握着双手放在桌上,他微低下头,不经意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轻声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你道歉。”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沈凌雪,却又在下一秒移开,继续道:“我那天不该那么说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迟家,我……”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表达,迟瑞从未这样窘迫过,他似鼓起勇气般地,双眼终于对上了沈凌雪的眼睛,说:“凌雪,对不起。”
      沈凌雪眨了眨眼睛,苦涩一笑,声音也显得虚弱无力,“只是那天吗?我嫁到迟府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的哪一句话不是连讽带刺的?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迟家,只是为了你。”
      她没有说错,他一直对她不好,迟瑞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他既自责又愧疚,但更多的是感动,他不得不再次躲开她的眼睛,低头,浓眉皱得更紧,“不管你怎么想,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你”,不知他是无意还是有意,说每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时他总要抬眼看她,她看到那样真挚的、时时带着忧郁的双眼,总是不忍心的,她凝目想要望到他的眼底,耳朵里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仍在继续说着,“我生病的时候,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一下回过神来,想起她和他曾经靠得那样近,不由得脸颊发烫,耳根发红,她怔忪了片刻,偏过头去,喝了口水。
      迟瑞注视着沈凌雪喝水的样子,那样忧伤的侧脸,他说不下去。
      “可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也不想要你的感谢……”她没有转头看他,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她也说不下去,沉默半晌,才深深地叹道:“算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以前每回都是他扬长而去,此次倒是沈凌雪先让他走,这样也好,他们两个都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长久积压起来的误会也不是一下子就都能解开的,又或许沈凌雪今日是真的累了,他也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
      这样想着,他便起身欲走,突然间,沈凌雪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他能感受到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伏在他肩上哭道:“我让你走你就走吗?难道你就不能对我低声下气一回吗?”
      她抱得很紧,他都不敢呼吸,耳边都是她哭泣的声音:“我怎么可能舍得你走?”
      他心里很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他试图去碰她的手,让她先放开自己,可当他听到她说她这一辈子都搭进他手里时,竟莫名地心痛,眼眶甚至都有了些泪意,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迟瑞就任由沈凌雪抱着,沈凌雪沉浸在这片刻的贴近之中迟迟不肯远离,良久后她才松开了他,她心内欢喜,难以克制,娇羞道:“我去铺床。”
      迟瑞不语,又坐回了桌前,手里握着茶杯却没有喝,面色凝重,兀自发着呆。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她的手,她试探性地问道:“不早了,我们休息吧。”他起身站定看着沈凌雪,她满脸的害羞模样,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他好像没有选择,脚步凌乱地与她走到了床前。
      两人都端坐在床沿,相隔着距离,无比尴尬,她低头无语,他眉头深锁,良久她才鼓起勇气去解他的扣子。迟瑞偏头去看沈凌雪,认真地看,她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倦意掩盖不了她的美艳明丽。
      他不得不承认,沈凌雪是其实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甚至比顾知夏还美。她好像尤其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却总也不会显得俗气,反而将她衬得更加妩媚动人、高贵大气;顾知夏就不一样,她喜欢穿素色的样式简单的衣服,自有她的清新典雅。
      迟瑞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顾知夏的样子,他又一蹙眉,快速地抓住了沈凌雪的手,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说话都带着慌乱:“对不起,我现在做不到,再给我点时间。”他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起身后却疾步地走了出去,逃也似的。
      沈凌雪瞬间呆愣,她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她不会知道多年以后还会有和今日相似的结局。而此时她竟有些窒息,她开始急促地喘气,盯着迟瑞匆忙逃离的背影,她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手仍旧停留在半空中,可惜什么也抓不到。
      她顿失所有的力气,颓唐地靠在了床柱上,方才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劲一下子散尽,她不停地抽泣,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胸口堵得难受。忍了很久,她心里还在想着迟瑞已经走远,终于失声痛哭,眼泪止都止不住。她不是爱哭的人,哭哭啼啼的事她做不出来,可是自从遇上他,她便经常掉眼泪,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越哭越用力,越哭胸口越痛,堵在心里的痛原来是无法释放的。
      迟瑞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坐在一楼的台阶上,隐忍的抽噎和后来的痛哭他都听在耳里,却忆起顾知夏的一颦一笑。身体和灵魂几乎分离,他做不到留下来,却又不忍心离去,他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紧闭双眼,他逼迫自己不去想顾知夏,眼前黑暗,他想只感觉到沈凌雪的哭泣。这一夜,他想陪着沈凌雪。
      恍惚漫长的一夜过去,天已蒙蒙亮,迟瑞起身,回头望向沈凌雪的房间,已经看不到那亮至深夜的光,只是他知道她一夜未眠,也许就这样在床沿坐到了天亮。
      沈凌雪真的就那样靠坐了一夜,她整个夜晚都没有力气动一下自己的身体,睁眼到天光,脸颊的泪痕已干,眼睛酸涩。
      桂儿捶着酸痛的双臂回来,看到沈凌雪失魂落魄地倚在床边,眼神黯淡,忙上前问道:“少奶奶,您这是一夜没睡吗?”
      沈凌雪见是桂儿,又牵挂起顾知夏来,有气无力地开口:“你那边怎么样了?”
      “那位顾少奶奶已经醒了,现在大蓉正照顾着呢。”
      抬眼望望天色,原来已经天亮,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原来也没有那么难熬,她早就习惯,沈凌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也累了吧,去睡一会吧。”
      桂儿不忍地发问:“您不睡一会吗?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在院子里看见少爷了,少奶奶和少爷怎么了?”
      “你看错了,他早就走了,你把我的包拿过来。”此时的沈凌雪像一潭死水,惊不起一点波澜。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的眼眶又一次泛红,强忍着眼泪,仍是平静地说道:“我好久没回督军府了,我想我爹了,回去看看他。”
      桂儿没有办法,沈凌雪的固执和强撑她一直看在眼里,她只得把包拿给沈凌雪,也只能望着沈凌雪的背影叹气。
      沈凌雪在督军府等了沈虎很久,都不见他回来,督军府也和迟家一样冷清,龙天泽的甜言蜜语也没能让她展露笑颜,她终是独自离开。
      她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归根结底,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她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亲生父亲只知道喝酒赌钱;沈虎对她好,可是她每一天都患得患失,这是她偷来的幸福;以为缘分让她嫁给迟瑞,可是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如今她总算是尝到苦头。
      回到迟府后,沈凌雪更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不想回到那个冷寂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迟府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她的丈夫,她的奶奶,她的丫鬟,都不是她的,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却是她心上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她只得不停地沿着长廊往前走,不停地走,直到看到的下人越来越少,周遭越来越安静,她也觉得越来越累。眼皮很沉,脚步很重,她不得不推开门,进到一间房里,她是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一贴枕头她就睡了过去,什么都不想,真舒服。
      桂儿跟着丫鬟一路过去到了浸月楼,才发现沈凌雪竟然在榻上睡了过去,赶忙推醒了她。沈凌雪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桂儿,便埋怨道:“干什么?让我睡一会。”
      桂儿焦急地说:“少奶奶您怎么到这来睡了?”
      她坐直了身体,“我不知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很累就进屋睡了一会,怎么了?”
      “浸月楼除了每日打扫的丫鬟,少爷谁都不让去。我们快回去吧。”
      沈凌雪“哦”了一声,“是这样,他的禁区可真多,原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说罢便由桂儿扶着起身,看着杵在边上发抖的丫鬟,随口说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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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天气却还是如此炎热,沈凌雪轻摇着扇子走下来,桂儿嘀嘀咕咕着说蔷薇又来了,她毫不客气地吩咐道:“你让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桂儿早想去赶,见沈凌雪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得了这句话,三下五除二就把蔷薇打发了去,“真是烦死人了。”
      “她这是早把自己当偏房了呀。”沈凌雪慢悠悠地开口。
      “还有老夫人向着您呢。”桂儿想让沈凌雪放宽心,出声安慰道。
      沈凌雪却冷哼一声,笑道:“老夫人她不是向着我,是把难题抛给我。我不答应显得专横跋扈,我答应了这往后的苦只得我自己吞。”她将扇子一收,叹道:“不想了,陪我出去走走。”
      “好。”桂儿见沈凌雪今日终于肯出房门,应声别提有多响亮。
      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偏院,她刚想转身回去,却仍旧是狠不下心,“你在这里等我。”
      沈凌雪拾级而上,远远地便望见顾知夏的身影,站定一小会儿,方才提步走过去,顾知夏正在逗弄着一只猫,就像是爱抚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如今的顾知夏乐观坚强,能苦中作乐,和当初时常腻在自己身边、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相差太多,果然,女人当了母亲自然就不一样了。
      顾知夏回头看见沈凌雪,黑亮的双眼顿时流露出欣喜和激动,开心地叫了声“姐姐”,立马上前拉着沈凌雪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几个月前我生病,多亏了你帮我。”
      沈凌雪其实不知道如今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顾知夏,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又狠不下心真的不管她,只好淡淡地道:“也算你命大,刚好赶上我在。”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姐姐,我来迟府这么久,姐姐一直在帮我。”顾知夏依旧是满脸的感激。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顾知夏并没有留意沈凌雪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谢意和想念,眉目都带笑,“我住进这个小院这么久了,姐姐今天是第一次来看我。我知道是迟瑞为难你,不让你到我这来,对吧?”
      沈凌雪看着顾知夏单纯的模样,迟瑞爱的也就是她的心无城府和天真善良吧,她再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没有力气再像以前一样对着顾知夏扯出笑脸,掩盖自己所有的痛苦,她言语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是我自己不愿意来的。”
      顾知夏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嘴边,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有些自责地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猫,说道:“姐姐最近过得好吗?”
      “自从我进了迟家,就没好过。”沈凌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笑,眼里却泛着泪光。
      顾知夏心疼这样的沈凌雪,试图安慰她,“姐姐,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沈凌雪无声地笑了一下,满是嘲弄与讽刺,“我都懒得说了,再说,你也没少往我心口上扎针。你人在偏院,却照样扰得迟府上下不得安宁。”她看着顾知夏无辜的模样,胸口更是堵得发慌,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喘,甚至带着压抑的恨意,“为什么是你呢?任何人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姐姐。”顾知夏只能轻轻地唤她一声。
      她仍旧继续说道:“自从你回到迟府,我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每天不是替你跟老太太周旋,就是为了你跟迟瑞吵得不可开交。我不想跟我的丈夫和奶奶吵,我不想让他们讨厌我,可是我又不能不帮你。”
      “我知道你为了帮我,受了不少委屈。”顾知夏从未见过这样愁苦的沈凌雪,以往沈凌雪总是会笑着安慰她、保护她、让她放心,原来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凌雪心里竟藏着这样多的苦楚,有一部分竟然还是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
      沈凌雪头一回对着顾知夏坦白自己的心,也轻松了许多,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方说道:“我受了委屈倒也罢了,可迟瑞还是不停地往我伤口上撒盐,好像我都不知道疼似的。我当初好不容易帮助你逃出迟家,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顾知夏无奈道:“我也不想回来。”
      沈凌雪又是自嘲地一笑,“是啊,我也不能怪你。你别怨我,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心眼都小,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她凝目看着顾知夏,她觉得顾知夏是能理解自己的,果然,顾知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理解,姐姐能对我像今天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她深深地叹息,将话头一转,关切道:“现在那些丫鬟,不敢使坏了吧?”
      顾知夏欣慰地一笑,“你都打过招呼了,她们规矩多了。”
      “你怎么养猫了?不是说孕妇不能养猫的吗?对孩子不好。”
      顾知夏一下一下轻抚着小猫的后背,“我每天都给它洗澡,它干净着呢。一个人住在这个小院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有了它就好多了。”
      听着顾知夏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孤独,沈凌雪却也是无能为力,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常一个人坐着,虽说桂儿是个好丫头,可终归有好些事不懂,“那你自己照顾好身子,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顾知夏是真的不舍得沈凌雪走。
      “我还有事呢。”其实她又能有什么事呢?只不过是她待不下去了,每次看着顾知夏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凌雪并不想伤害顾知夏。
      顾知夏站起身,对着沈凌雪的背影,期盼地问道:“姐姐,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沈凌雪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看吧,有空再说。对了,迟瑞要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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