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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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会有的，药材也会有的。慕舟和时常会觉得自己分外好运，遇到了奕欢，结识了云兮，相处久了连喜空那“不太讨喜”的光头脑袋也变的顺眼起来——至少同他逗乐也是十分有趣的。
刚出来时每日总要思上踏雪她们几思，如今这一桩桩接踵而至的事儿占据了她大部分思考的时间，于是也便不那么想念了。只偶尔思忖何时才会与她们相见，若见着了，定要好好问问她们，怎的不声不响就撇下了自己。
想到此，慕舟和自己都不由笑了，研末的手忍不住收了一只掩住笑意。
“姑娘你这是——”在一旁忙着煎药的王惠忽的便听着慕舟和有些欢快的“呵呵”一声笑，扭头就见她一个人蹲坐在地，怀中揣着小药杵，一手慢慢细磨着，另一手捂着口鼻，可那微微眯起的眸里是止不住的笑意盈然。
“阿，”慕舟和被王惠唤了一唤回过神，笑意仍停留在脸上不愿离去，“想起些趣事。”
“王惠，你瞧，”慕舟和瞥了眼药杵内的白色细粉，起身捧着药杵在王惠眼前晃了一晃，“这消石须得同硫磺一起研磨至斯，”随后，她把药杵摆在灶台上，绕过王惠，在落灰槽处信手抄起把火钳子，从药炉内夹了几块烧的通红的炭火扔进火箱，扇了几扇风待的木炭更旺些时，又添了些柴火，慢慢的，直到柴火渐渐也被烧红，冒出几窜不旺也不灭的小火苗时，方同王惠招了招手，“王惠，你来。”
王惠老实的凑了过去，看着慕舟和指了一指那团子有些微弱的火光说道：“我要制这药丸，颇为复杂，首先便是这火候，切记不可太过。一会儿还得劳你替我看着些火，大约便是此等程度便好。”慕舟和细细的为王惠解释着，末了又起身行至灶台前，徒手贴着锅探了探，“你也摸摸，记住这种热度。”
这做药的事情，她也只能交由王惠了。毕竟太花时间，而外面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丹阳看着荒荒凉凉，慕舟和起先几乎要以为这是座空城，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转眼便是涌出了这么多人。到的方才，小小的客栈已容不下那些病人和他们的家人了。思量之下只得让他们在街道上支起棚子，把病人和还不曾得病的划分开来。
王惠所煎之药，便是给那些体健的，非得陪着家人，若不做些预防，慕舟和纵然长了三头六臂也救不过那么多人。
王惠学着慕舟和那样，以手探了一探，只觉得温温的，也不烫手。
“消石同硫磺磨好后，入定锅内。”慕舟和继续解释着，一边把细粉倒进锅，“火候重要，这火性也同样重要，须得慢火。”王惠认真听着，他知道，能得慕舟和如此悉心指点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切记不可用铲子翻炒，定要用柳篦子不住手搅，令阴阳气相入。”说着话的工夫，慕舟和已挽起了袖摆，赤手开始翻炒起来。她那双莹润如玉的手因着不高不低的热度微微翻红，剔透的像是透亮的水晶，细看还能瞧出羊脂肌肤下细小的血管。“这火太过，恐伤药力；不够药力又不会完全发散，这些你都须仔细着些。”
王惠“哎”了一声郑重应下。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后，屋内尽数被硫磺味儿所充斥，慕舟和细嗅了嗅，道：“这便差不多了。”随即讲细粉一点一点捞出来又放回药杵，续道：“再磨，研磨至极细，即是二气末。好了，你继续做你的，我再磨会儿。”言罢一手使力把药杵抱了起来，重新坐回那张小板凳上。
“姑娘——”王惠摸了摸后脑勺，犹豫出声。
慕舟和抬头，两颊红扑扑的粉嫩无比，一双眼睛皂白分明，“嗯？”她应着。
“姑娘年纪轻轻，怎会的如此多？”王惠垂首，他比慕舟和年长，还是男子，在她勉强却什么都不会，当真汗颜。
慕舟和不在意的笑笑，“我会的也只是医术罢了，王惠，我听闻你曾学过木匠，这木工活儿我也是门外汉呢。”
王惠被夸，黝黑刚毅的脸上不由有些扭捏，“都是——粗人的营生。”
“呵呵，”慕舟和笑着摇头，“此言差已，这天下间的本事，哪里分得什么粗不粗细不细，学精了就是好本事。莫要妄自菲薄，人活一世，总是有些缘由在的。”
她知道，王惠过去那些年，都是平民百姓的生活，江湖离他有如镜花水月般的虚无缥缈。可现在却不同了，他同她一样被无端牵扯进很多事情，而他所能做的却并不多。除却一身造化蛮力外，连最基本的武功都不会。想到此，她又道：“王惠，你日后，是想继续过小老百姓的生活呢，还是昨个畅快肆意的江湖人？”问完她却又觉得不妥，这江湖未尝不是一种生活呢。
“小的只是想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和——”王惠老实巴交，说着话脑海里浮现起一张精灵的面孔来。
慕舟和见他的神色，忽有些明白了：“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心事被戳穿，王惠的头垂的更深。
“那这姑娘，我可相识？”慕舟和追问，心中暗暗期盼，可千万得是柳儿才好，不然凭王惠这死脑筋，柳儿怕是要失落了。
王惠点一点头，默了一默，才道：“嗯。”
“莫不是柳儿？”慕舟和佯装吃惊道。
这一提，王惠的脸都涨的有点红。但他仍是重重点了头。他同小白被抓去的那些日子里，一想起再不能见柳儿，竟十分难过。也是因此，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柳儿——小的怕配不上她。”
见得王惠的答案，慕舟和为柳儿攥起的拳方松了一松，大笑了几声，止住笑后才道：“据我所知，柳儿也是对你颇有意的。至于这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还需看你自己是否真心爱她了。”话还不能说太满，王惠好好的，柳儿也才能过上好日子。虽说，她在游云府的日子已是极好了。
王惠猛然抬头，目光炯炯，“王惠明白了，可——”可他还想报答慕姑娘的救命大恩。
慕舟和摆了摆手，“你知我从不需要什么报答，我在肃州这些时日也亏得柳儿多番照拂，你好好待她，也算是报了我救你之恩。”话音微顿，“和尚若要教你些拳脚功夫，你学了便是，少林武功乃是武之正宗，你气力惊人也是极合适练这少林的功夫。”技多不压身，自做了昨夜那个梦后，慕舟和心里便有了些许想法。
她不在意生死，却在乎身边人的性命。而奕欢，她或许会对自己留情，却不会照顾自己身边的人。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王惠知道了！”王惠微微弯了一弯身子，恭敬应道。
慕舟和惯性的挑一挑眉，“这家话拉扯完了，继续正事。你瞧，这太阴玄精石——”就在她准备继续说这药丸的制法时，却听得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渐渐传来：“主人——主人——”
那般子的俏皮精怪，分明就是寻梅阿。
她一猛子站了起来，几步上前，把药杵往王惠怀里一塞，便快步走出厨房。往着声源处疾行。
还不待走上几步路，就见寻梅挽了两只精致的小辫一跃一跃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仍是那样的不安分，一见着自己，就要出神发呆，可，这便是她的寻梅。
“寻梅，拜见主人！”数月不见，寻梅似是拔高了不少，小小的身子竟有些身段了，她单膝跪地，语气之中尽是欢喜。
慕舟和高兴，明明分别也不过数月，她却有股子久别重逢的感动，弯腰抓起寻梅的双臂，“快起来，寻梅，你可算是来了！”
“嘻嘻，”寻梅起身，顽皮的笑，双手把玩着胸前的两股小辫，绕着慕舟和走了一圈又一圈，“主人似是瘦了。”
“自是的，”慕舟和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出谷后再无人能有踏雪那般的好手艺。”的确如此，毕竟慕舟和这十几年，日日吃的大多出自踏雪之手，于她来说，踏雪做的菜，有家的味道。
“主人莫急，踏雪还在外屋整顿送来的药材呢。”见慕舟和目光总忘自己身后探寻，寻梅笑眯眯的说着。
慕舟和睨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愈发精怪了。蹑云逐月可来了呢？”她问。
寻梅的把这辫子在空中转了个囫囵，方摇头，“蹑云逐月还有些事未处理完，须得再过些时日。怎的不见小白？”往日小白可都恨不能与自家主人长一个身子，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一提及小白，慕舟和又是好奇又是无奈，“它如今野的紧，也不知上哪处撒泼去了。”所幸丹阳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屋外那些人也算是勉强见过小白一面，惊吓归惊吓，有慕舟和在，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慕舟和也便由的它去了。
“我可还特意为它带了路上鲜打的獐子肉呢。”寻梅自见了慕舟和后，总要时不时的打量她，的确是清瘦了不少，但却多了几分红尘滋味儿。也更美了，五官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是长开了极多。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慕舟和身后的不远处，那个长相端正的男子身上。
“主人，他可是王惠？”寻梅伸手指了一指慕舟和身后。
慕舟和转身，点头，“是也，但，你们未免知晓的也太过清楚了吧。”好似这几个月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们知道的丁点不差。“王惠，来。”她对王惠招了招手。
王惠愣愣的走了过去。
“这是寻梅，稍后你若是在屋外见着个貌美的婉柔女子，便是踏雪。”慕舟和介绍着。
寻梅难得冷傲一回，把这辫子只是斜斜睨了王惠一眼便不再说话。引得王惠也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舟和却是不介意的，笑眯眯的挽了寻梅的臂弯，递给她一张方子，正是她方才教王惠所制那药丸的制法，“寻梅，你来的倒的确是时候，这方子，制法我已详细写上，你帮我看着些，顺带教王惠一教。我且先去大堂看看。”寻梅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人，这制药也多少学了些，方法写的详细，她也能勉强为之。总算是解了自己分身乏术的燃眉之急。
“才一见面主人就要差使寻梅了——”寻梅忍下笑意，佯装别扭的把脸别到另一侧。
“好寻梅，”慕舟和赔笑哄着，身子刚一转到寻梅面前，寻梅随即又把脸扭到另一边。还想着慕舟和能再哄一次，却半天也不见动静。
寻梅又把头扭了回去，却见着一张笑意盈盈的绝世容颜，“我便知寻梅最是心善！”言罢还不等寻梅作出反应，把方子往她怀里一塞，一溜烟儿，人影没了。
留下寻梅傻傻愣在原地，怎的——数月不见，主人还学会耍滑头了。
殊不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喜空这个活榜样日日在慕舟和面前晃悠，她的学习能力又是极好的，怎能不会。
来至前堂，看着那满满躺着的病患，慕舟和的笑意不知不觉又敛了起来，暗叹一声，人命当真太过脆弱。
“这个，放这边。”耳畔传来踏雪那温柔的声音，慕舟和不由阖了阖眸，一切当真像是从未变过。这般滋味儿真好。
大步流星的走出客栈，慕舟和一路蹑手蹑脚，而踏雪又专心在药材的安置问题上，一时之间真未能注意到平白多了个人。直到被一个人从身后环住了眼，她才惊了一惊，“谁！”下意识的便是向后攻去，而那人为了躲避，也是松开了手。登时踏雪眼前又是光亮一片，而光亮里，多了个女子。
天青色的宽袖长袍，绣的是云纹水雾，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就如同这当空照的日头，灼的人无法直视，以至于踏雪辨不清她的眉，但那一张模糊的倾城轮廓她是如何也认得的。当下有些怔，一别数月，她们也终于再次相见了。
“踏雪，好久不见呢。”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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