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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求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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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回去。伯夫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这秦王妃似乎真的来为大姑娘提亲的,夫人为何要骗她?”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道。
李老夫人垂下眼眸,她一直是睿智又内隐的人:“不像。若是提亲,何必特意跑来寺庙见我,老大媳妇她可常常能见着。而且就算真是提亲,我李家也答应不起。”
秦王妃嫁与圣上及其信任的秦王,她娘家又是手握重权,而李家却站在随时会被倾覆的浪头之上,同秦王妃结亲,这不是让这股浪更汹涌吗?同无数功臣一样,他们如今是连呼吸都要瞻前顾后。
更关键的是——伯夫人头痛地扶额:“让大丫头嫁过去不是结亲是结仇啊。”
武安伯夫人以为秦王妃是来试探的所以死活不让她见孙女,而秦王妃没见到人便以为武安伯家长女正是秦王要找的人。于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武安伯家的?”
太子玉辂中,秦王和霍沛然同赵承安三人在谈事。因为高玄明受伤,颜彩伤口未愈,所以微服私访的行程暂时先中断了。
“我看她言行举止,出身武将家族倒也契合。不过还不能下定论。哎,要是我媳妇在就好了,她见过李家姑娘,咱们也不用这么猜。”
“派去关中的人回来没有?”
秦王冷笑:“人没回来,消息先传回来了。今早刚收到的,颜家好端端在关中呆着呢。”
霍沛然脸色顿时有点难看了,毕竟被冒充的是自己的未婚妻。
秦王拍拍他的肩:“另外,令尊令堂也都安好,你不必担心。”
“我只是很不解,她为什么要用颜姑娘的身份来接近我们呢,这完全没有必要。还编造出这样……这样一出谎言。”霍沛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心软就十分恼怒。一开始他差点就信了她,后来随着接触深入他也知道此人绝不可能是颜彩这样的小家碧玉。但真正被证实了,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还是那么难受。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和风吹开了马车的车帘,也带来了一阵本不属于严肃卫队的女子娇笑声。那是从后方颜彩和顾青鸾的马车中传来的。
太子玉辂里沉默了片刻。
秦王道:“我的人在三桥镇查访了一番。初四这一晚,街坊说有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霍府门口,车子是第二日才走的。但此事被霍老爷和夫人否认。不过顺着马车这一线索查出来车子是从关外进来的。但线索太少,查到这里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太子爷皱眉:“关外……”
“武安伯、关外……”霍沛然有些迟疑道,“如今驻守关外的岑将军同武安伯是姻亲,岑将军曾是陆王爷麾下一员猛将。莫非她先去见了岑将军?否则没有理由去关外。”
这个猜测虽然毫无根据,但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难道真是武安伯家小姐?”
“我现在倒不关心这个。如果这姑娘真的先去见了岑将军,她的动机是什么?父皇登基后,对昔日功臣并不优容。他们又岂会坐以待毙,私底下的联系定然不少。而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的确。就拿陆王爷来说,他被压制了十数年,甚至连子嗣都不敢多要,膝下只有两女一子。长女虽被先帝金口玉言赐为太子妃,可都过了花嫁之龄婚期仍遥遥无望,而皇上至今也不提此婚事。我若是他也该为家族拼一把。”
“陆王爷军中威望至今无人能及,若是他起兵……我想不出有谁可以一敌。”霍沛然道。
秦王一抬手以示反对:“此时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不论是从太子这边出发,还是从稳住陆王爷出发,迎娶太子妃是当务之急。”
迎娶陆郡主,对于太子在朝堂的地位绝对有利无害,同时也能赢得一大批老臣的支持,但只会惹得皇帝更加忌惮。这也是皇后多年来不敢主动提及儿子婚事的原因。
赵承安眼前突然闪过破庙里的承诺,他在一瞬间眼神突然放空了一下。
“这个主动权不在我。”回过神的他沉声道。
秦王眼咕噜一转就想到一个坏招:“其实你这婚事啊还得太后开口。我叫我媳妇带我儿子没事上太后跟前转悠去,她老人家一看你连儿子都没有这不就急了吗?”
太后也顾忌儿子的想法,但都比不上太子后嗣来的重要,这主意倒是损。不过秦王说起“你连儿子都没有”这话时确定不是在炫耀?
不过赵承安想起秦王家那正好玩的儿子面上浮起笑意:“之前在济阳给晏儿买了些小玩意,等会让松溪给你。哦,说到济阳,父皇可有任命了?”
霍沛然摇头:“目前还没有正式下令,但据可靠消息,皇上属意的人选是闽南巡抚林大人的长子林睿。”
“林睿?”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林睿?”
林巡抚林成航是圣上的头号宠臣,可这个时候突然把林睿调离闽南,圣上这心思着实让人不安,莫不是他看出了什么来吧?然而更麻烦的是闽南这边。林睿本在陆王爷军中担任校尉一职,这个职位十分重要,现在皇帝定会再安插人进来。颜彩可以想见陆王爷有多恼火。况且之前为了拉拢林家不知费了多少功夫,现在皇帝一个调动,就白费了起码一半。
颜彩琢磨着,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京里不缺他们的人,最好让皇上从这些人里挑。
“叩叩——”
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颜彩慌忙收起了手中的纸条:“来了。”
拉开门却看见松溪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
“颜姑娘,太子请你过去一趟。”
颜彩皱眉。这么晚了,请她过去?饶是她感情迟钝也觉得不应当了。“今日太晚了不太妥当,明儿我去见殿下吧。”
松溪也叹气:“太子今晚喝多了,奴才又没劝住。”今日太子仪仗到江都,江都官员设宴,宴上太子爷一反常态,官员敬酒是来者不拒。
“那就去厨房弄碗醒酒汤。”颜彩也恼了,说着便想要阖门。
不料松溪却一只脚硬挤进来,他苦着脸求她:“太子爷看着有点不对,不然奴才也不会这么晚还来求姑娘啊。”
松溪讲得太严重了,颜彩担心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便随了他去。
但是什么叫看着不太对,穿着睡袍清风朗月地跟要作诗似的站在窗前叫不太对?颜彩恨恨地瞪着松溪,这货却不要脸地当做什么都看见。
深深地受到了欺骗。颜彩怨念地瞪了赵承安一眼,转身就想离去。
赵承安也是糊里糊涂的,不过他看见她要走还是拦住了:“这事怎么了?”
颜彩摇头,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骗来的吧:“没什么。听说您喝醉了,过来瞧瞧。既然殿下无事,我便回去了。”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和沐浴过后清爽的水汽,显然赵承安已经沐浴过了,这松溪真是太没有分寸,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子就进来了。颜彩心中恼怒,偏偏赵承安又拉着她不放。
太子爷本来还含笑看着她含嗔带怒的神情,可瞧着瞧着,眼神便黯了下去。今日在车上,赵承钦偷偷告诉他武安伯家的姑娘定亲了。听完之后,赵承安整个人都不对劲,像是憋着一股气发散不了可他又有什么理由憋气呢?
“你……”他张嘴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颜彩可还顾忌着世俗礼教呢,这太子爷拉着她半天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她怒了:“太子殿下到底何事,没事请您放开可以吗?”
赵承安道:“你还记得我在破庙里说的吗?”
“什么?”
“我说我会娶你的。”赵承安紧张地抿了抿唇,视线却牢牢盯着她不放,“你是哪家个女儿,我让我母后去提亲好不好?”
颜彩霍然抬头,震惊不已。
世间女子都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吧,赵承安带着愧疚地斟酌道:“陆郡主是皇祖父为我定的,我必须娶,但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颜彩眼里泛上热意:“你喜欢我?”
赵承安神情带着软软的笑意:“喜欢。”
但颜彩却凄惶一笑:“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提亲?”
太子想起秦王的话,全身一僵:“你,有婚约是吗?”
“是,我定亲了。”颜彩恨恨地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如同针一样扎进赵承安的心里。她一把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字复仇一样得说道:“而且我一点儿都不想嫁给你,殿下!”
赵承安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黑洞洞的眼神如死水潭一样让人瞧着害怕。半晌,他动了动视线,背脊却一寸一寸僵直,整个人又恢复到初见时的刺冷。
“你回去。”他沉声说道。
他高,低头看着她的时候因为背光整个人仿佛隐入了一层未知的空间。颜彩望着陌生又遥远的他,心里的恨意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的心痛和熟悉的无望。
夜风寒凉,颜彩的泪早被吹干。
她一岁的时候就被指给了太子,在七岁时今上登基,从此她的头顶就被悬上了一把利剑。她被绑架给了皇室,然而皇家给予她的就是让她在美好的少女年华如枯死桃花般无望。那些鲜妍明媚都是墙外的景色,她的世界里只有认命和冰冷的家族命运。
她多恨啊,她被一道婚约折磨了这么多年,可是这个与她命运休戚相关的人却用那样子的温柔爱意去谈及另一桩姻缘。她从不曾幻想过被一个人这样子求娶,但真正面对时,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