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寂寞如璟

7、第七章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吴季晞的电话了，苏凌薇想起那天他一本正经的叮嘱她不要不接他电话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快速的接起电话。
　　“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吴季晞的声音在手机那端低沉悦耳，内容却是简单干脆直奔主题。
　　“有时间啊。不过你是今天来B市的么？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苏凌薇正好闲着没事，就没有和他客气，干脆的应下他的邀请。
　　“临时有事，来开个会，明天就走了。”吴季晞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就在你家附近选个地方，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

　　这通电话打乱了苏凌薇准备宅家的计划，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先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又洗了澡换上外出衣服才出了门。
　　她现在所住的地方，离商业中心较远，是一片安静老旧的住宅区。虽然周边配套设施比较陈旧，但生活气息浓厚，人员基本上是本地人或者在这附近居住多年的老居民，治安还算不错。苏凌薇千挑万选才找到这个安静、安全、安逸的房子，目前已经住了近三年。
　　时间还算早，苏凌薇在附近转了转，选择了一家含中西简餐的咖啡厅，然后告知了吴季晞地点。这家咖啡厅她常来，环境温馨舒适，可以边看书边听音乐，点心也很美味，是适合一个人发呆的好去处。
　　她进去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翻看着店里提供的杂志，等着吴季晞的到来。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又突然的恢复了联系，变得和以前一样是为了什么，但她的内心并不排斥他的到来。在这样一个明媚温暖的周末，有朋友的陪伴，一起听听歌、发发呆，就像很多年前那样，真的很美好。

　　一杯咖啡喝完，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咖啡厅里也陆续进来了几对情侣，苏凌薇靠着窗，无聊的看向窗外。因为是周末，没有下班的人潮，路人的神色都很轻松，有老人牵着小孩，学生情侣手拉着手，慢慢走过。这样安静闲适的生活氛围是苏凌薇大爱的，她望着窗外，不自觉的发起了呆。
　　美满幸福的家庭一直是苏凌薇所向往的，她看过很多电视剧，那里面对幸福家庭的描述大概都是一个模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两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无论贫穷或者富有，生活顺利或者遇到了困难，一家人都能团结在一起笑着面对。
　　只可惜，她从来没有体验过。也许在她六岁以前，她的家也算是幸福的吧，但她已经对此没有什么印象了。六岁以后她的记忆中只剩下了沉默的姐姐，不苟言笑的爸爸。其实苏爸对她们姐妹俩一直很好，只要她们需要的，都无条件的满足她们。只是他爱喝酒，尤其是苏妈走了之后，他喝的更频繁了。他还一喝就醉，醉了回到家，不管孩子们有没有睡，就把她们弄醒抱着哭，一边痛哭一边咒骂着离开他们远走他乡的不负责任女人。

　　所以童年记忆对苏凌薇而言，是沉重而压抑的，姐姐和爸爸都不爱说话，她在家里没人沟通，感情极其压抑。她只好把她的一腔热情都燃烧在学校里，她拼命学习，努力结交朋友，只为有一天远远的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只是上大学到底没走远，因为姐姐和爸爸都反对她报外地的大学，放言若是去了外省的大学，将不给予生活上的支持。那时候她才十八岁，到底不敢反抗到底，于是报了位于W市的全国重点D大。不过这对于向往自由的她也是一种残忍，还好在D大她遇见了一群可爱的同学，受他们的影响，她的性格渐渐开朗活泼起来，没有在特立独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上大学，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D市一个人自由生活吧。她是年纪不小了，在旁人眼中早就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但只有了解她的家庭情况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才会知道，婚姻对她来说不是最好的归宿，而是无形的束缚，她恐惧它。至少目前如此。
　　在没有百分百确定遇到那个对的人之前，她不敢轻言爱情和婚姻，她不想像她的父母那样，婚姻失败。她接受不了。
　　宁缺毋滥，是她的宗旨。

　　发了好一会儿呆，苏凌薇听到挂在大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响起来，有人推门而入。
　　他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裤子，外搭烟灰色开衫，简单随意却干净清爽。
　　看见对着门口而坐的苏凌薇，吴季晞的眼睛一亮，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等了很久吗？这里不是太好找。”他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抱歉的解释。
　　“也没有很久，我刚喝完一杯咖啡。”苏凌薇抬起头看了他好几眼，这才勾起了嘴角笑着问：“吴季晞，我发现你现在穿衣服越来越有品味了。是你的美国女朋友教你了的么？”
　　“多谢夸奖。”吴季晞闻言一笑，坐下来说：“不过不是她教的，是我在美国的那两年，受身边同学的影响吧。同实验室的有两个同学，穿衣服挺讲究的。”
　　“噢……”苏凌薇又忍不住看他一眼，然后忽然伸过手碰触他的肩头。
　　她的突然伸手让吴季晞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有一片花瓣。”他的反应让苏凌薇有些尴尬，缩回手摊开掌心，有一片淡粉色略带透明的花瓣。
　　吴季晞从她的手心拈起那片花瓣，仔细看了一眼，分析道：“应该是我刚才穿过小公园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手心的微微触碰让苏凌薇的手颤了一下，她缩回手，将菜单递给吴季晞，催促道：“时间不早了，点单吃饭吧，我饿了。”
　　吴季晞看出她的微微不自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接菜单翻看起来。

　　这家咖啡厅的餐点种类不多，却样样精致美味，苏凌薇吃的很满足。吃完饭，他们也不急着走，坐在那里点了饭后咖啡，继续聊天。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好匆忙。”苏凌薇喝了一口美味的咖啡，疑惑的问。
　　“事出突然，本来今天的会不是我来参加的，但原定的人突然生病了，临时通知我替他参加。不过今天会已开完，明天我就得回去了，还要做实验。”吴季晞细心解释。
　　“这样啊……”苏凌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看来你也挺忙的。”
　　“是啊。”吴季晞苦笑一下，说：“其实出来开会算是一种放松，最近得整天守在实验室做实验，比较忙。”
　　“我还以为在学校会比较清闲呢。”苏凌薇没想到在学校也会这么忙，感叹说。
　　“看你具体做什么了，也有清闲的岗位。”吴季晞把手搁在桌上，看着她解释说：“九月份之前我想把实验做完，下半年把论文写出来，为明年出站做准备。”
　　“看来你的计划已经很明确了。”苏凌薇看他，笑着说：“那出站之后呢？有没有规划？”
　　“大概方向已经有了。现在我只想做出点成果出来，为以后积累资本。”吴季晞笑了笑，似乎若有所指的说。

　　“感觉这和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啊。”苏凌薇没想到他这么说，感叹道，“以前的你好像无欲无求，现在好像变得和别人一样，有目标和规划了。”
　　“怎么可能无欲无求，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吴季晞垂下眼，平静的说：“你印象中的我，大概还停留在大学时代，可是已经七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
　　“是，我们都变了。”苏凌薇并不否认这一点，加快语速说：“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变，本质也不会变。吴季晞，即使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有了想要的东西，对生活有了要求，但我相信你的心一定还是单纯明净的，你不会变得和别人一样功利而庸俗。”
　　吴季晞听完却许久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突然他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脸，指缝中却传来他低低的笑：“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这么好。”
　　“呃……”苏凌薇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刚才自己貌似激动了，脸不禁微微一红，说：“你的确很好啊，就像你最爱的白色一样纯洁。”
　　“不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说他纯洁啊……”吴季晞有了再次捂脸的冲动。
　　“啊？……”苏凌薇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也谈过恋爱，但某些方面，她真的……很白痴。

作者有话说

　　吴博士内心独白：其实……我没有那么纯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