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道之逆向行》斯琦

68、鹬蚌相争

　　船队浩浩荡荡的来到旧港，秦义祖早已闻报率众来到旧港海岸亲自迎接段承一行大名的使臣。

　　这期间段承和温庭短短几日的交流，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在海上航行前往旧港的几天航程里，两人基本白天形影不离，交谈甚欢，晚上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大有义结金兰之势。

　　上岸之后，温庭为段承和秦义祖引荐，秦义祖身材不高，却壮硕结实，长年在海上活动，风吹日晒的浑身黝黑，精神奕奕。

　　秦义祖也打量着段承，一身御赐蟒服，腰悬宝剑，身姿笔直修长，年轻气盛，一点都没有以往见过的猥琐不男不女的阉人模样，他眉目如画，有些阴柔之美，却气宇轩昂，毫无柔弱之姿，根本不像一个宦官，反而像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官。

　　双方见礼毕，秦义祖备言思乡之情，表示愿归顺大名朝廷，得以衣锦还乡，落叶归根之愿。

　　他真情流露出款款的思乡之情，段承甚为感动，随大度的接受了他的请降。

　　秦义祖大喜，立刻邀请段承等一众使臣入国，设宴招待。

　　秦义祖如今虽是自立为王，总领了这一带的海盗霸王，其手下是来自各国鱼龙混杂之人，但他依然保留了大名的风气，身穿大名的服饰，做着大名的打扮，甚至连宴席都是按照大名的风格所设，只是酒席上的歌舞，换为各邦各国、不同的肤色、不同的风姿、不同相貌的番邦女子歌舞。

　　虽然这一路所见，众人都看惯了其他国家女子各式各样，衣不遮体的打扮，但眼前这些宴席上裸-露得几乎一丝*不挂的歌女，那白花花的丰满姣好的身段在他们眼前扭动旋舞着，让这些来自大名的文臣武将们都面面相觑，浑身不自在。

　　段承看了看在他席前犹如水蛇般妖媚身姿的女人，那媚眼如丝，撩人心扉的舞姿，他面无表情的转眼看向秦义祖一干人等，因为这些妖娆撩人的舞姿看得如痴如醉的神情，而那温庭甚至还潇洒不羁的随着那些女子，在场上翩翩起舞，他本身气质就是风流倜傥的模样，这一舞动，更是浪荡而妖娆，十足一个风流浪子，哪里和传闻中的那位温文尔雅的儒将明威将军有一丝相似。

　　偏偏他本人的热情很有渲染感，他的舞蹈妖娆又富有挑战性，他一通挑衅般的舞姿让宴席上的众人都纷纷进入了舞场，好好的一个歌舞宴席，最后差点成了斗舞场，这场酒宴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篝火宴席在番邦国来说并不新鲜了，众人舞也跳了，饭也饱了，酒也醉了，到最后众人都是醉意惺惺的，宴席才散去，段承也喝了个大醉，被送回了客房休息。

　　他本来还想拉着温庭抵足而眠的，可是看到温庭早已搂着个和他跳舞跳得最热情的女子，冲着他歉然一笑，跌跌撞撞的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段承失声一笑，最后倒在客房里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擂鼓鸣金声是在半夜响起的，夜深人静之时，众人都醉酒之间，先是一队夜行人偷偷的摸黑爬到了海岸边停泊的船上，夜行人正欲按照计划纵火，突的一声呐喊，船上火光突亮，一支军队凭空冒出来般，瞬间就将他们包围，众人一拥而上将他们生擒活捉了。

　　擂鼓鸣金声同时响起，挥着秦义祖旗帜的夜行军，和竖着秦义祖旗帜的战船呐喊着向段承船队杀来。

　　段承的船队也突然火光冲天，擂鼓鸣金声振响天空。

　　这是段承的船队出航以来第一次动武，事先埋伏的大名士兵冲了出来，拦截住秦义祖的手下厮杀起来；而冲杀向船队的海盗战船，也被段承的战场围攻起来，炮火声振响连天，火光在夜色里犹如烟花绽放一样，炮火全部轰在秦义祖的船上，没有一炮落空。

　　原本应该躺在客房里的段承等人，就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秦义祖看到只气得牙痒痒，他只道他们中计，没想到原来他们是将计就计。

　　秦义祖虽有一万多凶狠的手下海盗兵，一百多艘船，可是这些海盗兵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抵挡得住段承方编制训练出来的军队，那一百多艘船，也比不得段承精壮的战船，只一夜之间，大名将士们就当场剿灭了海盗五千余人，击毁了他们将近一百艘船只，还生擒活捉了秦义祖等海盗头目。

　　天亮之后战斗逐渐停了下来，众将开始清理战场，并将擒捉到的秦义祖等一干海盗懈压到段承面前。

　　秦义祖横霸马六甲海峡数十年，一朝被擒其心有不甘，但纵然不甘又无可奈何，预知自己这次被擒绝不会善了，瞪着段承骂道：“呸，阉狗，老子今日被你所擒，要杀要剐随你便，大不了砍了头，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段承冷笑道：“秦首领果然是英雄气概，豪气万丈，但你所犯之罪恶滔天，不可赦，本官要将你带回京城，让皇上亲自处置与你！”

　　秦义祖轻蔑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还怕那狗皇帝，你也不过是一条阉狗腿罢了。”

　　段承突的阴戾一笑，已经好久没人敢在当面指着他骂他阉狗了，森然道：“秦首领所犯之罪，作为巡海大臣，本官要将您带回京城交予皇上亲自处置销案，毕竟皇上可是悬赏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取您的项上之首的；但既然秦首领唤咱家一声阉狗，咱家若是不让您见识一下阉狗的手段，可不是对不住秦首领的这一声阉狗，是吧。楚千户！”

　　“是，督主！”楚之贤应声道。

　　段承冷笑道：“秦首领既然想见识一下我们东厂的手段，你亲自展现一番给秦首领看看！”

　　楚之贤脸上露出了一个狠狞的笑容：“是，督主！”

　　.

　　在被擒的一干海盗头目中，却没有温庭在其中，在清点了被杀的海盗名单中也没有他的尸体，段承心里很不安。

　　丁良玉道：“他多半是趁乱逃跑了，他身份不俗，不是无名之辈，将士们若是真有谁将他杀了，定然早已来邀功了，何况属下问了各路作战的将军，昨夜开战后，就没人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没有参战，事先逃跑了。”

　　段承沉吟了下，不安之感还是没有消散，转而吩咐将秦义祖带上来，询问起了温庭的来历。

　　秦义祖海上称霸，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可是经历了一遍楚之贤在东厂折磨人的手段，他此时也怂了，段承问起温庭的来历，他更是愤愤不平，表示也不清楚温庭的来历，他是半年前突然只身一人找来求见他，要与他商量一场富贵的。

　　温庭告诉秦义祖，他与段承本是旧识，但数年前被段承陷害，流落至海外无家可归，为了报复段承，他会想办法引段承的船队到旧港，还说段承只是一个宦官，一个宦官哪里懂得带队，大名的船队虽然庞大，却不擅战斗只有虚名唬人而已，到时只要他们一边假装投降将段承等高官们引入国中灌醉他们，一边部署一切，夜袭船队，就可以将段承一行一网打尽，抢夺船上的大量宝物。

　　他说得信誓旦旦，兼之段承声势浩大的船队里的宝物又着实吸引人，温庭设下的埋伏和战术又很高明，秦义祖信以为真，便真的打起了段承船队的主意，他哪里想得到段承这个宦官是这样的宦官，他的船队也不是虚有其表，只一夜的时间，他辛苦了几十年建立的一切就毁于一旦，如今悔之晚矣。

　　段承吩咐把他们带下去看管好，带回大名处置，这个横贯威霸海洋的大海盗，终于落网了。

　　可是段承的心里还是不能安定，温庭多半是在战斗前就逃跑了，可是他故意引导他们剿灭了秦义祖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秦义祖这支庞大的海盗团伙太过庞大，危害着这一带的海商贸易的安危，可是一般的国家又无法撼动他们，是以为了剿清秦义祖，还海商贸易的一片清净，温庭才设计让他剿灭秦义祖？

　　温庭，或者是陈卫庭，他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因为什么他要离开大名国，远遁到海外流落番邦之国？

　　段承正百思不解，满心不安中，张松带着伤匆匆的找到主帐来了。

　　段承一惊，心猛的跳动起来，张松是他派遣到青烟身边伺候保护她的，如今他带伤而来，定然是青烟出事了。

　　“督主，小的……小的该死，奴才死罪，没有保护好姑娘……”张松脸色苍白，腹部上包扎了厚厚一层的缠布，还隐隐的透着鲜血，看来他是差点丢掉了性命的。

　　段承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脑轰的一些险些栽倒地上，随即强行冷静下来，咬牙道：“怎么回事，她人呢？”

　　张松跪伏在地上哭道：“姑娘……姑娘被贼人掳走了！”

　　段承身形一抖，勃然大怒道：“你是怎么看人的……咱家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的吗？”

　　“督主，小的该死，昨夜小的就守在姑娘的房门前，那些贼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出手极快，小的还没反应过来就着了一剑，小的……小的无能保护姑娘，让姑娘被人掳走！”

　　段承的手一紧，手里的杯子硬生生的被他捏碎了，划破了他的手掌，一手的鲜血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目眦尽裂的瞪着张松，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但看着他丢了半条命的样子，生生的忍住了，怒气不歇：“咱家把人交给你时是如何说的，你……你这不中用的东西！”

　　张松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小的该死，请督主责罚。”

　　张松年龄虽小，但人机灵反应快，虽是宦官，但自小练功身手也不错，一般的人是无法胜得了他的，所以这个伤了张松掳走青烟的人不是一般的贼人。

　　丁良玉问道：“你可知道贼人是何人？”

　　张松道：“他虽然蒙了脸，可是那身影小的不会看错的，正是前些天在船上的叫做温庭的人。”

　　段承愕然，和丁良玉相视一眼，脸色一变。

　　温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昨夜的一战是他一手促成，也是他暗里操纵，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料定了秦义祖会偷偷夜袭段承的船队，也知道段承早已起疑暗中排兵布阵，请君入瓮。

　　而他自己却趁着他们鹬蚌相争之时，偷偷的潜入了宝船里，杀害了保护青烟的人，将青烟掳走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青烟掳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