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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风雨飘摇(一) ...

  •   青烟这两个月忙得不可开交,首先她要跟随在段承身边充当通事翻译,作为段承和占城国国王传话沟通的传递,还要记录这两个月来发生的大小事儿,滞留在占城国期间,她随着两国交流之际,记载占城国的风俗人情,地理位置,和特产作物。

      段承出使团如此庞大,自然少不了一个通事翻译团,青烟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通事翻译,也在此间代表大名国使团和当地居民进行两国文明的交流。

      他们发现占城国的稻子长得比大名国内的都要盛产和早熟,虽然大名国内的水稻据说也是从占城国传入的中土,可是比起这里的占城稻,中原的收成要比占城的低,而且种植时间还长,是以她带人专门请教询问并亲眼看他们种植占城稻的操作,并记录下来。

      然后她们还发现占城国此时使用记录方式还是古老的叶简方式比较多,占城国并不擅长造纸。

      经过段承的首肯,特意让随行术士传授他们造纸制墨术。

      而且在占城国,还有许多中原从没见过吃过的配料蔬菜水果等。

      有一位通事曾经这样记载:“果有梅、橘、西瓜、甘蔗、椰子、波罗蜜、芭蕉子之类。其波罗蜜如冬瓜之样,外皮似川荔枝,皮内有鸡子大块黄肉,味如蜜。中有子如鸡腰子样,炒吃味如栗子。”

      波罗蜜,热带地区才能生长之物,东土中原之地无法种植,其味道甜如蜜者,很得中原众人的喜爱,但波罗蜜乃是湿热之物,好些将士士兵吃了身上奇痒,呈现出过敏症状,幸亏船队里随行的医者不少,熬了些草药喝了即可解除过敏症状,恢复如初,但再不敢碰食波罗蜜。

      青烟以前也曾吃过波罗蜜,并没有过敏的症状,可是这一次因为贪嘴吃了不少的波罗蜜,顿时全身起了不少的红皮疙瘩,还奇痒无比,折腾得她无比的难受,后来喝了药终于止住痒,她也再不敢贪嘴了。

      东南风起后,段承的船队辞别了占城国国王,扬帆启航,继续向东南方行驶。

      .

      海上的气温和陆地的气温不一样,此时已经是十一二月份了,可是海上的气温却是暖和的,行走的甲板上还能感觉到气温的冷意,但呆在船舱的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青烟洗了澡出来,看着身上的红斑疙瘩几乎都消了下去,也不再奇痒难忍,终于松了口气。

      室内暖和,她只披了件单薄的春衣,用帕子绞着刚刚清洗了的长发,然后半湿不干的披散在肩上,等它自然风干。

      她走到桌前,正想把这两个月记录下来的占城国的风俗人情,地方世故和主要生产作物等等,整理起来编成行记。

      门口突然被人敲响了,青烟转身去开门,能在这时候过来的只有段承了,自从她贪吃波罗蜜身上起了红点疙瘩以来,他夜里就会过来给她擦药,她反对拒绝不得,只得随他了,可是今天她已经好了,打开门直接道:“大人,奴才已经好了……呃,吴通事?”

      门外站着的不是段承,而是吴欢。

      吴欢,通事翻译团里的一名成员,乃是回族人,通晓沿海外的多个国家语言,之前乃是段承的随行通事,只不过因为段承把青烟带在身边,他便没有跟随在段承身边翻译,而是多做为教谕和当地人交流,互相学习教导方术。

      他也有意著作一本下西洋的游记,是以两人经常互相交流探讨学习,今夜过来本是有些地方想不通,想要找她探讨交流的,可是看到她这般装扮,怔住了。

      此时已是夜晚,朦胧的灯光下,她刚刚沐浴过,此时神清气爽,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是个内宦,简直是个曼妙的佳人,何况扑面而来的馨香,吴欢稍稍失神,上下打量着青烟,他目光微妙起来。

      青烟也愣了一瞬,强行忍住立刻率门的冲动,尴尬道:“吴通事,我这样子甚是失礼,请容我更衣。”说着立刻关上门,一颗心怦怦直跳,不由得满脸懊恼。

      她扮成小宦官混在这船队里,本来这般年纪的宦官多是雌雄不辨,即使旁人看她纤弱眉清目秀的,也不会想到是个女子装扮,可是今晚她一时大意,这般模样让吴欢看到了,他阅历如此丰富,怎么会还看不出她是女子?

      心里懊恼着青烟也不得不重新束发戴帽,换上正装才重新打开门,看见吴欢一如既往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看出她的伪装,含笑道:“在下打扰杨兄弟安歇了。”

      青烟尴尬道:“没有,是小弟失礼了,让吴通事久等,不知吴通事这么晚了过来寻小弟有何要事?”

      吴欢有些腼腆的微笑道:“抱歉,在下唐突了,只是日前看到杨兄弟记录的沿国风土的记载很是新奇,不知杨兄弟可否让在下一览。”

      她记录的方式是后世的快捷的方式,而且她仍需整理也不便外借,何况这一路共事,他也曾多有提点帮助她,不借给他看实在说不过去,青烟只得点头道:“可以,吴通事请进。”

      吴欢颔首一礼,跟着走进了她的房里,不由得又一愣,她一个小内宦如何能居住高官的配房?

      他看她的眼神更加微妙了,表面却不动声色,待拿到她递过来的本子看时,她记录的方式让他眼前焕然一惊,所有的杂念登时抛去了,虚心向她请教起来。

      青烟也不是藏私之人,他既然虚心求教,她也大方的教授,还拿起一张白纸,一边教一边写,竟有手把手教导之意,两人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听得入迷,连房间里何时进来的一个人都不知道,猛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时,两人都唬了一跳。

      “段……段大人!”

      段承背负着手站在他们身后,垂眸意味不明的看着两人的教授,挑眉道:“吴通事和杨文书当真好学,这深更半夜的还在虚心交流探讨?”

      如今不过是戌时左右,哪里就深更半夜了,青烟抿了抿唇,躬身行礼:“段大人。”

      吴欢满脸窘迫道:“段大人教训的是,是在下失礼,不该在这时候讨教。”

      段承淡淡道:“嗯,有事白日里再请教便是,夜里还是各司其位,听闻暴风雨即将来临,船上便不要随意走动了。”

      吴欢急忙躬身道:“是,吴欢受教,大人,在下先行告退了。”

      吴欢离开后,房里只剩下青烟和段承两人,段承淡然的神情瞬间黑了下来,抿唇看着她,目光晦涩不明。

      青烟忽略过他的目光,垂下头道:“夜深了,段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奴才要歇了。”

      段承气笑了,咬牙道:“方才和吴欢教授时如何不说夜深,咱家一来你就要歇下,隐隐你是故意吗?”

      青烟道:“方才不是大人说的已深更半夜的……”

      段承一噎,无奈道:“咱家还是先给你擦点药……”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没事了,您也回去早点歇了吧。”

      “隐隐,你要怨怪我到几时才肯原谅我?”

      青烟沉默无言,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虽然之前是她故意冷落,到后来却是因为各自所忙,而彼此冷落,可是无意间的目光交接,四目相视时,他们的心都是极致的缱绻缠绵,仿佛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意相通着,并没有分开过。

      她也不知道如今对他还有没有怨,还怪不怪,或许从来没有怨怪过,只是心中的傲气让她依然心意难平,他轻易就放弃了她,让她如鲠在喉,上不去也下不来,所以她不想轻易再妥协,如果他不能坚定与她在一起的心,下次还是依然会轻易放弃她。

      “如果我和皇上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青烟问了一个后世最婊的问题。

      段承愣住了。

      .

      青烟一夜未眠,昨夜里问了段承那个问题后,没有意外的看到他怔住的表情,他没有回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尽管在她意料之中,但他真的没有回答她还是很心塞而难过,所以问了之后也没有要听他回答的意思,便将他请出了房间。

      在这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之下,世人讲的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等愚孝的思想。

      周先于段承而言是君,他是臣,还是一个自小奴役伺候在周先身边的宦官,周先就是他的衣食再生父母,所以当周先和她起了冲突,当周先说了想要她时,段承的选择是将她拱手相让,她怎么可能轻易就原谅,一次如此,两次也如此吗,那她一个人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可是真的让她放手了似乎……似乎也不是很难吧!

      青烟一夜未眠。

      第二天,海上风暴的来临前奏更明显了,空气压抑而沉闷,此时的海面风平浪静得可怕,偶尔有海鸥之类的海鸟贴着海面飞过,发出低沉沙哑的叫声。

      经验丰富的船员水夫们都知道这是海上风暴来临的预兆,纷纷自发自动的开始降帆、加固、搬运东西。

      这是段承的船队航海第一次遭遇到海上风暴,尽管上次在商船时有过一次经验,但他还是亲自监督,指挥下令众人趋避风暴。

      渐渐的狂风不知何时挂起,乌云随着气流变化急速移动,遮天蔽日般,感觉像黑夜来临,海风在吹掀,海浪开始动荡,掀起层层巨浪,船只随着巨浪的起伏动荡跟着晃动摇摆起来。

      应对海上风暴的措施还没做完,暴风雨来临了。

      狂风大作,海浪汹涌,摇晃动荡不停的船只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波涛汹涌的呼啸,看得人都心惊胆战。

      狂风暴雨中,船夫水手们大声吆喝着在甲板上慌乱奔走,将士们也站立不稳的左右摇摆,慌乱中一曲优扬清亮的曲音响了起来,暴风雨中,曲乐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轻云无定地飘浮,迎合着这狂风暴雨,却别具一番风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愕然看向坐在一楼前的甲板上,正嵬然不动的拉着胡琴的人。

      吴欢恍若无人的自在拉琴,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悠扬的胡琴声仿佛透过暴风雨直达众人的心间,让人忘却了暴风雨的来临。

      青烟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也愕然的看着甲板上的吴欢,无情的暴风雨在吹掀着,他悠扬的琴声却似万马奔腾,给人一种潇洒独行侠的味道。

      耳边传来张松惊讶的声音:“这……吴通事是疯了吗,竟然在这时候还拉琴!”

      青烟一笑,果然是个性情中人!

      她随即也找出了一支横笛,伴随着他拉奏的旋律,也在这暴风雨里吹奏起来。

      横笛清脆婉转,悠扬悦耳,伴着胡琴低沉苍凉的琴音,一个清一个沉,一个脆一个哀,两种完全不同的乐器音律相撞融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段神奇的音乐,琴笛和鸣,如闻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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