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黑天鹅》小鸟游乐园

19、女人总说两次谎7

　　贝伦并不打算致公主于死地，因为他不想把手伸进血淋淋的胃肠道里，让人畜共患的寄生虫夹在指缝中，自己吃面包的时候再把它们吞进肚里。他更愿意把公主直接交给杜老板处置。
　　他窝在车后座里，泰然自若。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到达会面的地点——平民图书馆。那里位于市区外，几个月前就被划定为待拆建筑，停业至今。
　　驶离市区进入平民区后，高耸的大厦、盘旋的轨道和空中的士便消失了，还点亮着灯的，仅是24小时便利店和夜间营业场所，还在街道上出没的，也只有撒野、寻乐的年轻人。
　　凌晨一点一刻钟，贝伦一行抵达目的地。
　　这座废弃的三层图书馆隐匿于夜色中，茶色玻璃大门已被撬开，贝伦踢开它，走了进去。
　　T 掏出手机照亮道路，只见半环形的接待区也已被撤去了接待台，看上去空荡荡的。她从入口处进入了一层正厅，在这幽暗的空间中，仅能听见喘息声、脚步声，以及小虎拖行公主所发出的沙沙声。
　　贝伦借着掌中的朦胧手机白光四处探索，大厅里的景象似拼图一般展现于她面前。方格地砖、木制方桌、高层书架，就像普通的图书馆一样，除了那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和那些肮脏的灰尘，它们如寄生虫，附着于这座图书馆中。
　　“我觉得……我们像舒克和贝塔。”小虎突然开口，“它们是两只小老鼠搭档，经常——”
　　“闭嘴！给我把这擦干净。”贝伦面露凶相，指着身后的椅子说。
　　这种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游荡，在桌椅间碰撞，反弹进了小虎的耳中。
　　小虎将公主撂在地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是组长，这是命令。”
　　小虎撇了撇嘴，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卫生纸，弯腰擦拭起来。
　　“能找到开关和电闸么？”贝伦用手扇了两下风，“别告诉我卫生间也断水。”他暼了一眼小虎，“这里的水也是即饮的？如果是的话，你搞一点来好吧？”
　　小虎缩着脖子望向黑漆漆的四周，怯怯地问：“为什么又是我？”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话音落地，一道强光从大厅顶部射来，紧接着，走廊上的顶灯纷纷亮起。
　　黑暗被驱逐，宽敞明亮的图书馆重新展现在贝伦面前，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眯着眼睛打量四周。待他的双眼完全适应后，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对面。
　　可爱的小圆脸、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肌肤，以及那身棕色碎花连衣裙、黄色的开衫针织外套，和杜鹃花胸针勾起了她所有的记忆。
　　“你迟到了十分钟呢。”少女说。
　　贝伦的心跳开始加速。
　　“你不是杜老板。”
　　“我就是呀？”少女歪了歪头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贝伦的手向腰间的枪移去。忽然，身旁的小虎抢先一步拔走了他的手qianngg，并将其扔给了少女。
　　“快点小鸟，我们没时间了。”小虎揉了揉嘴唇。
　　贝伦面露疑色，遂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我现在命令你，给我把她押过来！！”
　　“你命令够了吗？”小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冷眼瞧着他，“我反正是听够了。现在的你简直就像汤姆。汤姆是一只灰白色的猫，它易怒又敏感，精力过剩而且顽固，喜欢欺负杰瑞，但基本上以失败告终。但是汤姆比你有良心，也比你可爱。”
　　语罢，小虎掏枪随手一击，打在了贝伦的小腿骨上。
　　作为回应，贝伦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大厅，他根本来不及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虎是少年科的新人，主动跑来做他的搭档，怎么会射伤他？
　　他被小虎按在地上，他能感觉到小虎散发出的热量，那个家伙的肚皮肯定又在剧烈地上下起伏，快要撑爆那件棕色的T恤，他讨厌这个油腻腻的家伙！可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拿来麻绳，把他捆成粽子。
　　尔后，他被小虎狠狠地踹了一脚。
　　“怎么了贝伦？你也想要尝尝呕吐的滋味吗？”
　　正当一副挑衅表情的小虎重重地坐到他屁股上时，大厅的门被猛地踹开，潇洒地走来了两位熟人——千鹤和阿佳妮。
　　若是让阿佳妮用一句话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她恐怕会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她不知道那两位在干什么，总之满地都是喷溅的呕吐物。对方显然也惊呆了，整整半分钟没有动静。千鹤倒是反应神速，上前一步掳走了离自己最近的公主。
　　此时的公主已经开始苏醒，眨了眨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吐了一地。
　　阿佳妮希望它能吐出站立鸟，但是没有。她转而走向白鸟，纳闷地问：“你怎么也在这？”
　　白鸟支支吾吾地对着手指，望向小虎。小虎马上走到她跟前，用手推开了阿佳妮。对面的千鹤更是面露愁容，伸出一根手指头把她们一个个地指了个遍。
　　“是不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她又指了指脚下的公主，“连它也是？”
　　“嗯嗯！”白鸟立刻兴奋地举起小拳头，“我认识公主！”
　　“那……让我看看。”千鹤指着阿佳妮说：“她和公主是我中午认识的。”她又指着地上，痛不欲生的贝伦，看着小虎说：“你们两个是抢走站立鸟的人，我也认识。”最后，她指向白鸟问：“这个妹子是谁？在大厦里我见过一次。”
　　“你应该见过不止一次，而且她也认识你。”小虎清了清嗓子，一副将要演讲的派头。“千鹤，自幼随父亲和兄弟逃难，来到地球后来成为季老麾下的杀手，自诩为正义制裁者，其实只是为钱卖命罢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千鹤轻蔑一笑：“我一直在帮你们地球人处理你们无法衡量的矛盾，你却污蔑我的工作。”
　　“是吗？那你一定认得她。”小虎指着白鸟说：“十年前，你对一个五岁小女孩的母亲做过什么？”
　　千鹤耸耸肩，摊开双手。
　　“那么，我告诉你。你把她锁进了衣柜里，几个月后尸体才被人发现。”
　　千鹤对此付诸一笑，但是阿佳妮极为触动。从阿拉克涅的巢穴中逃脱时，她的确听千鹤提起过，她把一个女人锁了起来。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小虎对千鹤说，“白鸟就是她的女儿，你带走的那个女孩。”
　　千鹤颔首望着白鸟。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大厦里还装模作样地撒谎，说不认识我。”她又转向小虎，“不过我也告诉你，你知道吗？有人因为那件事，气死了。也就是说，白鸟母亲的所作所为是卑鄙的行经，换作在库塞星，她会被抛到地表上自生自灭。”她顿了顿说：“然后我想知道，你这狗东西又是谁？”
　　“白鸟的表哥。”
　　千鹤一时木讷，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
　　“原来如此……青梅竹马为了替女孩报仇，伙同搭档把我引到这里来？”
　　“不。”小虎看着地上的贝伦说：“他和你一样，也是要处罚的人。”
　　这回轮到贝伦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
　　“她的父亲一直借着权利之便，做着人皮买卖的勾当。”小虎指着贝伦说，“他父亲派人活剥了白鸟朋友的皮。父债子偿。”
　　“等等等一下！”阿佳妮突然抢着说，“我不太明白，也就是说千鹤和贝伦都伤害了白鸟，所以白鸟要找他们报仇？”
　　“没错，因为他们是白鸟的仇人，怎么才能让他们聚首，完成优美的一并惩罚？那就得用到一个小圈套。”小虎冷笑道，“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库塞恐怖分子委托赫利伯星人，制造了一种高端的爆炸性武器，藏在站立鸟里。我就把它添油加醋，透露风声给贝伦，说深蓝市的杜老板想要那只神秘的站立鸟，把它交给他，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但是千鹤——”
　　“至于千鹤嘛，她会替季家来深蓝市交货，我则会告知贝伦，站立鸟在千鹤身上，所以贝伦就会跟着千鹤行动。”
　　他转身看着千鹤。
　　“但是，你的收货人不是白鸟，当然也不会来这里，所以光头阿奇抢走了站立鸟，企图把你引来。这样一来，贝伦也会跟着来，你们抢夺站立鸟的时候还会两败俱伤，也在我的计划之内。”他又咋舌：“不过，阿奇行动太早了，牵扯出一些奇怪的人，中间有些乱了套。”
　　阿佳妮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贝伦不是在跟踪艾卡，而是恰好在餐厅里遇见了千鹤，提前跟上了她。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阿佳妮有责任处理这件事，她不能看着伤亡事件继续发生。她举起双手对小虎说：“我觉得你们都应该冷静一下，怨怨相报何时了？打打杀杀什么的——”
　　“我可没说要杀人。”小虎蠕动着那双厚实的嘴唇，说：“我现在绑架了千鹤和贝伦，我要赎金。”
　　听闻此言，贝伦猛地抬起头。
　　“你以为我爹地会给你赎金？做梦！”
　　“那我就只能撕票了。”说着，小虎恐吓似的举起了手qianngg。
　　“等一下，这不公平！”千鹤伸手示意，“你不能杀了他，这不公平。要处罚的话，也应该把他老爹活剥皮才对。可是她又没杀人，不用死。”
　　“好吧，我给你一个他可以死的理由。”小虎侧身指着阿佳妮说：“贝伦杀了季家大少爷，不信你问这位警员。”
　　末了，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急促的喘气声回荡不散。
　　千鹤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阿佳妮，问：“这个兔崽子就是杀害少爷的凶手？”
　　阿佳妮原本想缓和局势，但听到这个真命题，她本能地点了点头。随即，一声枪响，她就看见了千鹤把手qianngg塞回腰间的动作。
　　“看什么看？”千鹤回望着她，“杀人偿命。想杀人就别活命，想活命就别杀人。”
　　“——你杀了他！！赎金怎么办！赎金怎么办！！”
　　小虎发疯似的跺脚大叫，白鸟赶忙抓住他的胳膊，摇晃起来，他才找回了理智，摸了摸白鸟的头。
　　“好吧千鹤，赎金全由你一人来付。”小虎深吸了口气说：“他的四十万也由你来付，一共是八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阿佳妮讶然。
　　之前发生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这八十万？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八十万可以了结吗？是多还是少？
　　这时，千鹤开口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你以为你们能绑架得了我？”
　　“不只我们。”小虎用下巴指着阿佳妮说：“这位警员可以作证，你杀了贝伦哟。而且对付你，我很有把握。你是想让我把你交给警方，将你遣送回动荡不安的库塞星，还是我们以八十万私了？你应该存了不少钱吧？”
　　“我是存了不少，但我有个疑问。”千鹤眯了眯眼睛，“据我所知，我把白鸟交给她父亲不久后，她们就出国了。那个老男人还说，她不想再带女儿回来，因为她不想再找我这样的家伙解决麻烦。”她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到底是谁？”
　　千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佳妮，忽然一弯腰拽起了脚下的公主，像威胁人质那样，把公主掐在怀里，用枪指着它的头。
　　小虎也同时拔枪，阿佳妮更是下意识地举起了电jing/棍对准小虎。
　　“你不按常理出牌啊。”小虎的汗水已经浸透了T恤，“你抓狗做什么？”
　　“闭嘴！与你无关！”千鹤转而怒视阿佳妮，“你准备跟他们一伙，指控我吗？”
　　阿佳妮看着愁眉不展，嘴边还挂着呕吐物的公主不知所措。
　　“如果不想让公主死，就给我电晕那个胖小子！”
　　闻声，阿佳妮死死地盯着不敢轻举妄动的小虎。他的手qianngg刚掏出一半，他没有取胜优势，要电击他很容易。但阿佳妮不敢这么做，她见识过这根电jing/棍的威力，她怕会要了小虎的命。
　　她正犹豫着，忽觉背后一紧，腰便被一只细细的胳膊环住了。“嗒”的一声，脑袋也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
　　“千鹤！你要是敢伤害公主，我就杀了阿佳妮！”
　　说话的人是白鸟，个头矮小的她勒不住阿佳妮的脖子，只好一手扎住她的腰，一手用枪指着她的头。
　　瞬间，局势剑拔弩张。千鹤抽了抽嘴角，勒紧了公主的脖子，白鸟则打开了枪的保险，用枪口戳了戳阿佳妮的太阳穴。几秒钟后，千鹤选择了妥协。
　　“好吧小妹妹，快点把她放开。”千鹤咬了咬下唇，撇掉手中的枪，缓缓松手扔下公主。
　　公主像一摊软泥落地后，白鸟也松了手。这时，千鹤却蹭地从袖子里甩出一支圆规，对准了小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是科技爱好者赫利伯人的新产品——标枪圆规。
　　曾有报道称，此产品在中学女生中异常受欢迎，廉价、便携、威力大，是对付色狼的不二之选。拥有“神之圆规手”的女孩子一度令色狼们闻风丧胆。
　　千鹤对着小虎冷笑，阿佳妮则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圆规。突然，大厅里漆黑一片，仅剩走廊上的一盏灯还闪烁着，发出奇怪的幽蓝色光。
　　那道光恰巧直射在千鹤的身上，只见她身披蓝光，保持着手握圆规的姿势一动不动，嘴唇微张，就像被定格一般。阿佳妮匆匆转过身，瞧见小虎和白鸟也像塑料模特似的杵在那里。
　　她慌了神，想要跑过去看看公主，怎料千鹤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劝你别乱动。”
　　“嗯嗯别动，别出声。”白鸟也小声提醒她。
　　白鸟的眼珠转向了走廊附近，好奇的阿佳妮学着她的样子看了过去。
　　黑暗中有人影源源不断地冒出，朝光源处逼近。她们穿着白色紧身连衣裙，戴白帽，走路像被打断了腿。
　　“是、是护士怪啊！”阿佳妮大惊。
　　“拿扫帚和鸡毛掸子的是清洁工才对吧！”
　　千鹤的声音引起了那些怪物的注意，她们对着千鹤蜂涌而去。用扫帚和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她的屁股，鸡毛飞得到处都是，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张张空白试卷。
　　受到惊吓，阿佳妮醒悟过来：“这是妈咪怪啊！”
　　这下可好，怪物们齐齐转身，冲她而来。
　　“啊——不要不要啊！！妈咪住手啊——”
　　“阿佳妮！快给我闭嘴！”
　　“阿佳妮哥你怎么了？”
　　“快点捂住她的口鼻！”
　　“啊？为什么？”
　　“总之快点让她窒息！”
　　“窒息？怎么做？”
　　“不是说了让你捂她口鼻吗！”
　　杂乱的话语回荡在耳旁，阿佳妮只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图书馆的地板上。白色瓷砖上印着许多绿色的数据，奇怪的是，她一爬起来，那些数字也跟着眼球转动的方向，在空中来回漂浮。
　　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是一串电子音：“部分数据已丢失，药剂量剩余20％，为了方便您更好地体验本产品，请保持正常氧气摄入量。为保证药剂使用时长，已自动为您转入部分幻觉匹配系统。祝您愉快。”
　　阿佳妮甩了甩头，眼前的数字消失了。
　　她忽然觉得胳膊被人拉住，扭头一看，碰上了白鸟那张可爱，又略显紧张的小圆脸。再看对面的千鹤，还保持着刚才的对峙姿势，关切地望向她这边。
　　不用多说，阿佳妮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吞下的致幻剂起作用了。毕竟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穿上的白色的护士服，连小虎也是，肚皮都快把紧身连衣裙撑暴。当然，公主也戴着护士帽趴在地上。
　　在阿佳妮看来，千鹤正手握针筒，用眼神示意她后退。但她不能这样做，她的职责告诉她，自己不能再纵容流血事件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机关枪的火舌从窗口窜了进来。
　　这回不是阿佳妮的幻觉，因为公主是第一个逃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