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


  •   这一时夜色沉如水,一轮弯月挂在梢头,因着有雾,月色隐隐绰绰看不真切。路倒是还能隐约看清,便不甚在意是否提灯,径自信步往外走。

      冬夜里冷极了,呵出一口气便能顿时冷成冰碴子那般。元若寻了一处宽阔地,摘下大氅打了一套拳法暖身。他幼年随父亲戍边,那些经历教会了他怎么让自己的体格保持健壮。也是因为长于行伍之间,他的行~事作派直接坦荡,与旁的京师子弟格格不入。

      那一年他才十岁,父亲将他扔在狼窝里,与一只成年的狼搏斗。他害怕极了四肢具在颤抖,嘴唇被自己咬地发白,手上冷汗阵阵。但当他真的与狼直面,对上那畜生的眼里那幽幽蓝光时,他竟镇定了下来,拔~出父亲赠与的佩刀,与它进行了一场荣耀的厮杀。

      纵然最后他被咬伤,大~腿后侧至今仍有疤痕,但当他把死狼扛出洞~穴的那一刻他是为自己感到骄傲的,是觉得异常兴奋的。多年以后想起这件事,他不再恨父亲的狠心,只握着拳感谢父亲的良苦用心。

      后来父亲身死,他亦被招回京城,世袭罔替的侯爷只任了殿前都点检的职。于旁人眼里是笑话,于自己也如当日搏击野狼一般是个考验。他不得不蛰伏下来,掩去身上的戾气,只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元若摇了摇头,不想让这样的心思过多地涌~入脑海,便不再打拳,又往前面去。行不多时,竟然就下起雪来。

      初时,还只是漫不经心地飘下几朵雪花,或是细碎的雪粒子。元若行在雪间,到是也有些意境可言。没过多久,那雪就越下越大,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渐渐将路面都覆盖了。元若的头发,眉毛上具落满了雪,猛一看去,竟像是个年寿甚高的老太爷。

      元若抬眼望去,依稀能辨认前面不远就是禧寿堂,这就急急地往那处去。

      开门的是冯妈妈,她有些惊讶,怎么这会子侯爷还往这来?

      “侯爷怎地一个人往禧寿堂来?可是思瑞堂里出了什么事?”冯妈妈领了元若到屋里,这才看清元若满头满脸具是落雪,不免有些心疼。

      “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也无,瞧这满头的雪。”

      元若摆了摆手忙道不碍事,听闻老太君已经歇下了便歇了去请安的心。荟如那个古灵精怪地到是早已听了动静从房里钻了出来。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荟如斟了热热的茶水递给元若,雪大风冷小心别受着冻。

      “哥哥见月色不错,一时兴起信步而来,不想半路下起了雪我只能急匆匆地往这来躲雪。顺便来看看你,是否有偷懒不温习功课。”

      元若最知荟如,这个小妹妹其实和自己像透了,都是爱偷懒不愿费力气的人。只不过自己是男人,要扛起一家的重担硬生生把脾气改了。而荟如则是娇娇小女子,待字闺中这般娇憨也是常态。

      荟如忙说自己有认真温习,又怕元若不信似地拉着他往房里去。那书桌上摆满了誊抄整齐的文章,又有一本打开的《大学》搁在那处。元若很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就看见今早的那幅绣竹图已裱好了挂在书架旁。

      此刻灯影憧憧,再去看那画便有些朦胧之意。那画上的女子神态生动,因着这一层朦胧,似乎要挑脱出画纸跃将出来。那绣绷子上的竹子也翩翩起舞开来,随着灯影在一明一灭之间缠缠绕绕勾勒出一个若字。

      元若看着看着,嗤一声笑了出来。回神,就是自家小妹愈加古怪的神色。

      “哥哥怕是特特来寻我要这副画的吧,如儿瞧你怕是要把魂都留着这画前了。到是稀奇了,怎么舍得丢下温柔真切的嫂嫂反来看画。”

      “咳咳,小女子不自持尊重,勿要妄加揣测旁人心意。”元若自知失态,可荟如的话也点醒了他,这大晚上冷僵僵的,自己往外走,抛下暖室佳人这是为哪般啊?

      哎呀呀呀,都是那融月小丫头,个没规矩的……

      临走前,元若掏出一枚玉戒指搁在书案上。把个荟如喜地当下就扑到元若怀里甜甜地连叫了几声好哥哥。

      这可是母亲的物件,元若怕荟如年岁小弄丢了,荟如怎么求都一直不愿给。

      元若拍了拍荟如的背,小丫头喜地有些哭腔了。“如儿长大了,这些东西原就是应该母亲给女儿的,现下里也应该交与你了。”

      荟如小心地摩挲着那戒指,似乎能透过物件穿越时空抚摸~到从没谋面的母亲的肌肤一般,怀了无比的郑重与虔诚。

      这一室静谧无声,自有融融暖意在这两兄妹间流淌。

      “妹子,是否该把那画拿与哥哥了。”

      “甚么画?”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早间请安时,你说的。拿了你要的东西来交换,便可把画给我。”元若理直气壮。

      “……”

      …………

      却说自那日起柳姨娘被禁锢在容香园里,香巧配着柳姨娘在雪地里哭了一回脸上又挨了一记,身上就时时地不怎么好,整日里也都不似平日里那般能提起精神。

      这日,她正躺在榻上歇息呢,就听得翠屏来唤说有个婆子送了封信来,要香巧亲自去拿。

      香巧心里疑惑,这既没有亲族,又没有好友在外,是谁送了信来?且神神秘秘地要自己亲去拿,旁人还接不得。虽这么想着,却也拖拉着身子起来了。猛然起身,头上又觉晕眩一片,眼前擦黑,将将要昏倒过去。

      翠屏见了香巧这阵杖,唬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忙上去搀扶了让她躺下。

      “姐姐,你这身上还不大好的,为何不央了姨娘去请大夫。若是拖出个什么病来,可怎么好?”说着就要去抹泪。

      香巧缓了一阵子,才觉清醒,听了翠屏这么说也只是摆手,“姨娘现下的情况你我也不是不知,却不要去添麻烦了。前日里有大夫来瞧过了,只道喝了药就好,原是我自己的身体不愿好罢了,再去请大夫想来也无甚大用。你且央那个妈妈进来说话吧,我恐是起不来身了。”

      翠屏心里难过又担心,但她知道香巧说的都是大实话。她们做人丫头的,得了主子喜欢便得一口饭吃,又能巴望些别的什么呢。且香巧又还不如自己,老子娘都不在了,心里连个惦念的都没有。这么想着,便有了计较,想得了空寻了哥哥去求几味药与香巧。

      翠屏擦了泪,应了出去了。不多时,一个粗布多补丁衣衫的婆子就被领了进来,见了香巧就福了福称“姑娘安。”也不等香巧作甚言语,自顾自说了起来“前儿个我家男人得了个贵人的差,说是要让婆子我把这信送了来给襄国府里姨娘身边的香巧姑娘。不知可是姑娘你?”

      那婆子说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香巧和翠屏。面上露出了拘谨的笑意,“婆子我瞧着两位姑娘身上穿的戴的,但是别府外过年时穿戴的还要好上许多。便知这香巧姑娘定是两位姑娘中的一位了,不是却是哪一位啊?”

      翠屏被这婆子盯地恼了,心里不耐烦起来,忙忙指了榻上的香巧道,“这一位便是了,你有还什么书信,且快快给了她便回吧。这儿虽是下人房,可也是内宅,不是你们能多待的地方。”

      婆子似乎是被翠屏的严厉话给吓到了,再不敢多废一句话,忙把揣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了香巧,这才恋恋不舍地随了翠屏出去了。到门口了,嘴里还不住地说“这屋子里的摆设竟是些我老婆子这辈子都没有瞧过的好东西啊。”到是引得门子哈哈大笑了一阵。

      那香巧接过了信,待展开了看时,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快地都超出了想像。揉着眼睛再看时,才敢相信这是来自他的书信。香巧一时情难自抑,低低地哭了起来。自上次分别已经是两个多月了,这期间是一点音信都没有。偷偷赶制的鞋都已经做了三双,却再也没见着人影。香巧原以为他是害怕了,自寻了其他人去了。却不想这时候收了这封信,无疑是定下了她一颗忐忑不已的心。

      原来他这么多日不来,是因为被临时派去干了大差事,不是要弃了我。那便好,那便好。想着想着,香巧又羞红了脸。一封书信读下来,却是觉得身上都爽利了些。

      信上末了还说等他凑够了银子赎了自己的身出去,两个人或者回乡买田,或是盘了店面作些小生意都随自己的意思。香巧只觉得甜蜜又忐忑不安,姨娘可会甘心放了自己?

      这样想着便又担忧地落了泪,只恨自己的命太贱。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