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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古代女子 ...

  •   朱扇遣了小厮到前面探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跟着童真从远香堂往兰雪堂走去。
      童真见朱扇浑身紧绷的样子,知晓是刚才自己的话,让她多虑紧张了,便拍拍她的肩,温声道:“无事,只是刚才一直绷着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太累人了,所以想着如果不见外人,我也可以自在一些。”
      朱扇看着童真向她眨眨眼睛,狡黠而笑的模样,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姑娘与侯爷有什么龃龉呢?转念一想,如今园子里只有侯爷和知州大人,姑娘一个女儿家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好,因此点点头,答道:“姑娘,咱们绕小道回去,现在湖色正美,侯爷只怕带着阮大人在赏湖呢,咱们从远香堂后面的假山小道回去,应是不会遇见他们。”
      童真听言忙点点头,她只是想避开外人省得装模作样,可不是又想回到兰雪堂关着,能在外面的园子走走散散心也好。
      因此一主一仆倒是绕过了湖边的石道,从后面的假山中穿过。园子风光秀美不仅在于匠心独运的建筑,还在于这造型各异的山石峰林,兰雪堂便应在这山峰上的绿树竹影之后,叠峰为叠石名家所做,采用细润玲珑的湖石而成,苔藓斑驳,藤蔓纷披,童真惬意的在其中穿梭,透过山石隐约可见湖光,往往看似前路已尽,却在转身间看到波光潋滟的澄湖。
      澄湖位于整个园子的中心,却是活水,绕侯府园中穿过。童真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水榭,单檐歇山造,四面环有走廊。转身对着朱扇道:“我们走到现在都未曾见到侯爷他们,想必他们已到其他地方去逛了,如此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待时辰到了,再直接去远香堂,我可不想再回兰雪堂了。”
      站在水榭中,看着碧青的湖水,童真笑着对朱扇指着远方道:“朱扇,这儿可真是观景的好去处,远香堂和兰雪堂皆能看到,你看,还有一些其他的楼阁呢。”
      朱扇应了,顺着童真指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对着身后跟着她们的小丫鬟道:“回兰雪堂将姑娘的斗篷,还有姑娘惯用的都准备好拿到这儿来。”
      童真却未等朱扇动作,拉着朱扇的手直接坐下,感叹的道:“朱扇,从早上就忙到现在,也该休息一会儿了。这会儿你也别考虑我,好好的赏赏景坐着歇会儿,松快松快,待会儿回去你又得紧绷着了。”
      朱扇弯唇一笑,“是,姑娘。”也坐在了童真身边,看向了湖景,一时水榭之中静默无声,只能听到鸟在不远处的高枝上低低鸣叫。
      待丫鬟们送来了茶点,朱扇将斗篷披在了童真身上,童真觉得自己一早上被消耗的精力全部满血恢复了,站起身背对着湖面站定,对着面前的几人道:“朱扇,翠云,红裳,你们几个都坐下。”
      朱扇看着姑娘兴致盎然的神色,温顺的坐到一旁,翠云和红裳见到朱扇坐下,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童真见此满意的点点头,道:“现在是巳时正,离午膳还有大半个时辰,咱们坐在这儿光看湖景也无聊,所以为了打发时间,我给你们说个故事怎么样?”
      朱扇神色微变,温声道,“怎么能让姑娘你为奴婢们做这些呢?要不奴婢和翠云她们给姑娘说说话本?”
      童真摇摇头,心中暗道,你们的话本之乎者也的我看不懂也听不懂,话本她昨天也看了,大多是才子佳人,秀才赶考,王宝钏苦守寒窑之类的,她真的不怎么感兴趣。只戏谑的道:“那些我自己看就是了,还是说朱扇觉得自己的口才了得?”
      朱扇红了脸摇摇头,昨天姑娘不耐烦看本子,便让她说给她听,可是不到片刻姑娘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此刻她可不敢再开口了。
      童真又看向翠云和红裳两人,翠云正是那日在门外回储绍彦话的小丫鬟,年纪尚小,那日被红裳训了之后便拘谨了很多,此时见朱扇都摇头,也忙低头不语。
      童真笑着点点头,道:“其实说故事你们听得有趣,那说的人自然也就开心了。将能令自己欢欣的事显摆给别人让旁人觉得愉悦,心中的欢喜便会更多,这是人之常情。”
      说罢,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收敛神色,认真的看向三人轻声道:“今日我给你们讲的故事叫《画皮》。”
      “话说,在太原有一个叫王生的人,家中生活富足,妻子温柔贤惠,夫妻感情和睦。有一日清晨早起赶路,遇到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个包袱,独自在路上奔跑,露出很吃力的样子。王生急忙赶上一看,是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女子。见她的容貌美艳,王生心起爱慕,问道:“你怎么天不亮就独自一人赶路?”女子说:“你一个走路的人,又不能解除别人的愁闷,问我干什么?”王生说:“你有什么忧愁?如果我能效力,决不推辞!”女子很悲伤地说:“父母贪财,把我卖给一家有钱人家做小老婆。那家的大老婆非常妒恨我。每天早上骂,晚上打,折磨得我实在受不了了,想逃到远处去。”王生问:“你要到哪里去?”女子说:“逃亡的人,哪有一定的去处?”王生说:“我家离这里不远,就委屈你到我家去吧。”女子听了很高兴,答应了。王生替她背着包袱,领着她一块回家。
      女子进了门,看到屋里没人,问:“先生怎么没有家口?”王生回答说:“这是我的书房。”女子说:“这地方很好。你如果可怜我,想救我,就要保守秘密,别让别人知道。”王生答应了,于是二人便睡在了一处。”
      话说到这里,童真见小丫头翠云满脸不忿,便笑着问道:“翠云,你这是怎么了?”
      翠云愤愤道:“这女子好不知羞,王生也是个负心汉,明明家有贤妻,还与一逃妾纠缠不休。”
      童真点点头,“是啊,只是事事都有因果报应,翠云且听我说下去。”
      翠云忙点头,满脸期待的看向童真,她还等着接下来那位夫人怎么对付这个女子呢?童真见此便继续说道:“有一天,王生偶然到集市上,遇见一位道士。道士看见王生,露出很惊愕的样子,问道:“你遇到什么了?”王生回答说;“没遇到什么。”道士说:“你周身邪气围绕,怎么说没有?”王生又竭力辩白,道士只好走了,说:“真蠢啊!世上竟有死到临头还不醒悟的人。”王生听了道士的话很诧异,不禁怀疑起那个女子。转念一想,明明是个美妙女郎,怎么会是妖怪?肯定是道士要假借镇邪祛灾骗饭吃。”
      童真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片刻,见翠云面露惊讶,显然未曾想到故事一转到了这里,而朱扇也显出几分好奇之色,便放轻声音,小声道:“不一会儿,王生来到书房门口,发现门从里面关着,进不去,王生心中疑虑,便从墙缺处跳进院子;见房门也紧紧关着,他就悄悄地靠近窗口往屋里瞧,只见一个狰狞的恶鬼,面色青绿,吡着锯齿般的尖牙,拿着彩笔,正在往一张铺在床上的人皮上绘画。画完后,恶鬼扔掉彩笔,举起人皮,像抖衣服那样抖了抖,披在了身上,就立即变成了个女子。”
      翠云几人听到这儿只觉得寒毛直竖,见童真停了下来,翠云虽然心中害怕,还是小声道:“那后来呢?”
      童真知道她们已经完全沉浸到了故事之中,便将接下来的画皮的故事徐徐道来,等到讲到王生的妻子陈氏吞痰救夫时,朱扇三人的身体都向她倾了过来,红裳听到陈氏悔恨大哭,一直沉默的她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故事讲完,三人沉默了片刻,朱扇才道:“王生虽然可恨,但是却也可怜遭遇了这样的事。只是最让人敬佩的却是陈氏,为了丈夫能做到这样。”
      翠云却是瘪着嘴道:“我说陈氏才不应该救王生呢,谁叫他见到女色便走不动路,把人拉回家里,就该让他活受罪。”
      红裳闻言却是垂泪不语,童真以为她是心思敏感,听到这样的故事觉得悲伤,也不打搅她,便说道:“是啊,翠云说的不错,王生最大的错处便是在路上见到一女子貌美,又孤身一人,便心起怜惜,不辨是非,引来大祸。所以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讲这个故事。美若天仙或者丑若无盐都不是评判别人的标准,有可能披着美人的皮囊却是恶鬼,也有可能形似鬼魅却是善人。”
      翠云听着忙点点头,说道:“是啊,就比如看管马厩的陈武哥,虽然他长得不好看,但是他却是个特别好的人,就连朱扇姐姐也曾夸过呢,朱扇姐姐是吧?”
      朱扇闻言心中尴尬,向面露疑惑的童真解释道:“陈武曾经上过战场脸上有疤,侯爷便命他现在看管马厩。”
      童真点头道:“王生先是见色起意,再是不听劝诫,然后遇事胆小只会躲避,最后死于非命,这是他咎由自取,此人不可取。那么陈氏呢?你们怎么看?”
      虽是很不赞同陈氏的做法的翠云也只道陈氏有情有义。童真闻言,一时只觉得感叹万分,她不应该选这样的故事的。画皮对于她和林蒿、小米她们而言,王生领第三人回家的做法显然触动了现代女子的逆鳞,这样的男人在社会不论别人的是怎么想的在明面上都只会遭到唾骂,而作为妻子的行为再过火都会有人同情。可是因为时代的不同,女子的地位不同,处世哲学也自然不同,在现代的那些做法在这里完全不能通用。
      陈氏的做法在古代完全是贤妻良母的应有之义,若她不救,周围之人都会忘记王生的薄情,而只会觉得陈氏的不贤,并且作为寡妇的日子又会如何?若她救了,她对丈夫的恩义情谊无人不敬。而王生遭遇了这一番,便是不痛改前非,应也会收敛一段时间。可是这样的未来却是女子用屈辱和伤害换来的,写书的蒲松龄造就陈氏这样一个角色也能看出世人对待女子的态度,这种处世哲学是如何的悲哀与无奈,这皆是这个时代造就的。
      朱扇见童真听了她们的话脸色变了几遭,眼中流出不能抑制的嫌恶,心中担忧,却见童真又道:“朱扇、红裳、翠云,虽说成亲之事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未来可以有一个不需你们经历陈氏这般‘有情有义’的夫君。”
      一直沉默的红裳此时突然抬起头来,问道:“那姑娘呢?姑娘如何看待陈氏?姑娘觉得陈氏应该怎么做?”
      见红裳清秀的脸上,泪痕未干,满眼的急切与期待,仿佛迫切的需要一个不同的解释。
      童真猜测画皮大约触动到了红裳曾经的一段记忆,便诚恳的道:“我不是陈氏,这样的时代我也不一定能做的比她好。但是如果是我,我定不会嫁于这样的男子。如果真的嫁了,在知晓王生带别的女子回家藏入书房的那日,我便会与他和离。”
      红裳的身体倾向童真,几乎是顾及不到她以往格外注意的主仆之别,问道:“可是和离的女子哪里会好的?”
      童真摇摇头:“所以我才道我不是陈氏,因为陈氏她不得不这样做。可是于我而言,和离之后,哪怕生活困苦一些,只要能放下以往,再苦再累总能拼出一条崭新的路,纵使差一点,我也对得起自己。”
      红裳闻言,呆坐在椅子上半晌,眼泪便如断了的珠子一样,默默道:“是啊,总比那一条死路要好,为什么娘亲却不明白?”
      童真这才知道为何红裳的反应与他人不同,她的爹娘正如此事中的王生与陈氏一般,除了那女子不是恶鬼,但是其实也同“恶鬼”无异。虽然最后那女子死了,她爹也如同醒悟了一般,对她娘敬重了几年,但是之后却是不改旧性,又领了另一个女子回来,而这一次她娘没有熬过去,而红裳也被卖入了侯府,这便是这个故事现实版的结局。
      耳边依稀能听到红裳的啜泣声,看着湖光山色的春景,望着这如梦似幻的古代庭园。从前的她只当画皮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故事,此时却是管中窥豹,看清了古代女子的生活。顿时如鲠在喉,对着这看似宁静安然的古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厌恶与不喜。
      童真蹲下身,握住红裳的手,轻声道:“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去承担你的痛苦,但是别人却可以分享你的快乐。相信未来的日子总比过去长,现在的哭泣是为了能更好的笑着走下去。这是我的友人告诉我的话,我从前觉得过于矫情了。但是今日我送给红裳,希望红裳你可以放开过去。”
      过了片刻,红裳的情绪慢慢缓过来,安抚着红裳的朱扇和翠云也收起了因旧事而勾起的眼泪。童真见此心中懊恼,本是想说个鬼故事起兴的,最后却以三人泪流满面而收场。虽说经了此事,四人的感情亲近了不少,但是还是得不偿失。遂坐到她们身侧扮了个鬼脸道:“刚才都是我的不是,惹了咱们三位姑娘的金豆豆,所以在此为了向你们陪个不是,我向你们讲几个笑话可好?”
      朱扇几人也早觉得自己失态了,此时闻言皆做出十分期待的神色看向童真。
      童真见她们捧场,于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话说有两只饺子成亲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
      童真见她们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于是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道:“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
      童真扭了扭身子,做出一副扭捏的神态,两手捧着下颚语气娇嗲的道:“肉丸子害羞的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顿时朱扇几人被童真的仪态弄得喷笑出声,几人笑着揉到了一起,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笑着道:“姑娘…姑娘…您还是…站好了吧,奴婢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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