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点鸳鸯》汀水幽兰

67、第六十六章

　　繁忙的宋辽边境集市，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各种语言的呼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某个国家城郭内的寻常集市，一点也看不出两国边境时时剑拔弩张的潜在危机。

　　集市一角，一位穿着劲装的年轻公子放下手中茶碗，抿了抿嘴，看向街道上来来去去的路人，不觉心中叹了一口气：唉，来了两天还是毫无所获，不知这人到底去哪了？再找不到就要上天遁地去寻了！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啊！

　　年轻公子正在胡思乱想，街道上走来了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眉眼间与他颇为相似，见年轻公子愁眉苦脸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笑，琉璃般的眸子精光流转。白衣公子上前拍了拍年轻公子左肩，待他回头时站在他右肩后笑着说：“无介，在这里！又发愁了？”

　　“二哥！”石无介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石无痕说：“我来了这两天，东奔西跑去了不少地方，却连君非凡的一点痕迹也不见，真是急死人！”

　　石无痕微笑着敛衣坐在弟弟身边，稳稳为他倒上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说：“你才跑了两天就着急了？我和你二嫂都待了十几天了。辽国那边一直没有准确消息，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君家想必已经得到了信报，那种世家大族手段颇多，大哥自己一人面对君家也需千般算计。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边境这边林大人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如果她还活着必定会被找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金夫人那边，辽人部落之间居住分散，要查起来不是简单的事，你要做好长久寻找的准备啊！”

　　石无介点点头：“找人我没问题，既然人是跟我们来到边境的，傲龙堡有责任给君家一个交代。只是像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找，着实让我烦闷啊！”

　　无痕赞许的说：“你说得对，我们必须给君家一个交代。我们把线索一个一个排查掉，终会水落石出。大辽我们可用之人太少，看来是该把傲龙堡的生意向大辽多延伸一下了！”

　　无介看着二哥眼睛里浮起算计的光芒，不禁抖了抖汗毛。二哥不愧是玉面诸葛，连找人都能想着扩大生意到大辽，真是天生经商的料子。他开口问道：“二哥，生意上的事有你操心，我不用管太多。倒是二嫂天天与你焦不离孟的，怎么今天不见踪迹啊？”

　　石无痕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二嫂东奔西走这么多天，之前又费心照顾我，身体亏了不少，我让她在别馆好好休息。我们兄弟出来寻人，家里不能没个人照应，一有消息她会即刻通知我们的。”

　　“嗯，还是二哥想的周到，二嫂确实该好好休息了，早饭时我就看她脸色很差。对了，二哥你的刀伤怎么样了？可惜我来的晚，那群土匪被林大人处决了，不然我非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石无介想起刚来时看见二哥的刀伤，伤口依然狰狞可怖，可以想象二哥当时受了多大罪！他气的狠拍桌面，引得旁边喝茶的人纷纷侧目。

　　石无痕笑着摇摇头，“我早就没事了，你别听你二嫂说的那样严重，我的身体我知道。对了，你提起刀伤，我突然想起来大夫给我准备了一些药材，让我有时间去取。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二哥，我和你一起去吧！”石无介忙站起身，无痕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不必了，也没有几副，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离去。

　　走到一处小巷，石无痕看四处无人注意，侧身进了一家药店。掌柜见有客人来，忙出来迎接说：“这位客官，您是应诊还是买药？”

　　石无痕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泰然说道：“照着这方子准备即可，我听说你这里是起家最早的老药房，种类齐全，特地过来拿药。”

　　掌柜见他气度不凡，双手接过药方仔细辨认，又抬头看了看石无痕，说道：“这张方子的药材，可巧本店都有，我这就为您准备。这方子确实是好方，写的详细准确，对于女子病症实属有效。恕我冒昧问一句，开这方子的大夫现在何处？小老儿我想拜会一下，一同探讨探讨。”

　　石无痕见他是爱学之人，笑着说：“这是家人为内子特意开的调理药方，家人远在千里之外，如果掌柜有机会，就到傲龙堡医学堂找一位冷大夫一起探讨吧。”

　　掌柜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夫确有真才实学，尊夫人得您厚爱，又有家人开方调理，相信身体会越来越好。您高坐，我这就去后堂准备。”

　　石无痕拱手施礼，见掌柜走到后堂，遂踱步到堂椅旁坐下，想着玉石早上难受时的苍白脸色，多半是这些天风餐露宿，受寒颇重引起旧疾，又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那么多天，一会回去定要叮嘱她按时服药，顺便买些蜜饯解解药苦啊。

　　开完了药，石无痕收好方子走回集市，石无介见二哥准备妥当，起身一同向集市中间走去。兄弟俩正在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寻找，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天空中升起一道橘色的焰火，正在傲龙别馆的方向，两人抬头观看，石无痕皱眉说道：“白日焰火！这是玉石发出的信号！有急事速回！”无介和二哥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向别馆方向奔去。

　　到了别馆门口，见守卫仍然一丝不苟的站立护卫，不像是被谁袭击的样子，兄弟俩都松了一口气，石无痕转脸问向护卫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叫人燃起焰火了？”

　　一名守卫上前答话：“禀报二堡主、三堡主，刚才有位自称君非凡的布衣男子前来别馆相认，属下担心又是来行骗的，就请了二夫人出来辨认，夫人见了他之后马上让属下放焰火报信，现在来人已经和夫人一起进去了。”

　　“什么！！”石无痕和石无介同时失声叫道。石无痕转头看着三弟说：“既然你二嫂看过了，肯定是她不假，我们快进去看看！”两兄弟半是疑惑半是兴奋的走进了院里。

　　走进会客厅，梁玉石正在主位和一名男子装扮的人说话，见无痕和无介快步走进来，她连忙从座椅上站起，面带喜色的说：“无痕、无介！快看，君公子回来了！”石无痕闻声看向那名“男子”，正是失踪十几天的君非凡——君绮罗！

　　君绮罗面色苍白的看着进来的两兄弟，对上石无痕探寻又惊喜的眼神，她心里半是踏实半是苦涩：还好，原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刚才见石家二堡主夫人在此，自己也是心中一惊，后来听说傲龙堡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还请了地方官和辽国的近人一起寻找，心下十分感动。北方商业霸主傲龙堡不愧是龙头老大！虽然商场较量时手段不都那么光明磊落，该担当时依然勇于承担。可是自己当时那样负气离开，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又落得这样狼狈的结果，甚至失去了清白之身！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一个敌国将领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别说做朋友，恐怕会鄙视自己、鄙视君家的教养到底！就让辽国大营的经历成为永远尘封的回忆吧！

　　思及此，君绮罗振奋下精神，抬眼拱手说道：“二堡主，三堡主！非凡回来了！多谢大家这些日子不辞辛苦为寻我而到处奔波。当日非凡夜间醉酒被贼人掠卖，幸得两位义士出手相救才得以脱身。然而非凡在回馆路上迷失了方向，不幸被辽国士兵当成壮丁抓走，押到辽国大营做苦工，一直无法和各位联系，让各位担心了！”

　　石无痕紧盯她的双眼，见她虽然面色如常，眼神却闪烁不定，心中有了疑虑，正待开口，石无介抢先问道：“你被辽国士兵抓走？他们抓你做什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君绮罗转向石无介方向回道：“我被辽国士兵抓走，一开始和一群人出去为马匹寻找草料，干些粗活；后来机缘巧合被人发现我粗通医理，又勉强能说几句契丹语，就被勒令去医帐帮忙，但是人身仍不得自由。医帐的军医是个汉人，和他聊天时我得知每半月会有一列补给车队为军营送货，我找准机会偷偷溜上马车藏在盖布下，终于逃了出来。”君绮罗半真半假的描述着自己的经历，听得石无介和梁玉石心生疼惜，梁玉石想到她女扮男装的种种不适，不禁出声问道：“那你……那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委屈啊？”

　　君绮罗看着梁玉石关心的眼神，心中一暖，摇摇头说：“谢二堡主夫人关心！非凡没有受欺负，那些人也没有为难我，其中虽有几次惊险情形，我都想办法混过去了。不过是一直和各位联系不上内心焦急，好在我顺利脱身了，有惊无险！”

　　石无痕听着他们对话，眼神一直仔细看着君绮罗的神色，见她如此说，遂接口道：“君当家，此次令你身陷险地，无痕也有很大责任。幸好你现在平安归来，石君两家终于不用因此产生嫌隙和矛盾，这是我们两家的福气啊。铁民兄为了找你都累病了几次，一会他回来你好好和他聊聊，恐怕今后他再也不敢离你半步了！玉石，你叫厨房准备些清淡营养的餐食来，端到君当家屋里。晚上我们再一起为君当家举杯压惊！”

　　玉石闻言点头出了大堂，君绮罗也趁机告退回了自己的小院。石无介见二人走远，转头对无痕说道：“二哥，这个君当家说话看似毫无破绽，却是处处存在疑点。她先是被绑匪绑走，后被送到集市叫卖，现在又自称被带到辽国大营，还想办法逃了出来！以她一个女子之身居然做到毫发无损，我猜她多半在撒谎！抑或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遭遇，才不得不隐瞒。”

　　石无痕眯起双眼，看看三弟说道：“嗯！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来你也确实成熟多了啊！不错，她很有可能在说谎，她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这几次遭遇没有一次是简单的！刚才她和你们对话时眼神闪烁不定，脸庞双手并没有干过粗活的痕迹。她虽然穿着辽国普通士兵的衣服，可这也难说她讲的就一定是真实的经历。”石无痕走到门口，看着庭院里飘落的秋叶，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们也就毋需多问。她人能平安回来便是最好，之前我们做的一切最坏打算都可以省省了。无介，你马上让正气楼的人发飞鸽给大哥，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石无介点点头，迅速走了出去。石无痕长出了一口气，仰头看向远方南飞的大雁，喃喃自语道：“终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