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寒风漫卷离人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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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等人委实太过冲动，陛下的手段如何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登基之前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阻止得了，难道现在就能阻止得了了？女主天下已成定局，是大势所趋，这时候妄图逆流而上者除了自己粉身碎骨和平添战乱连累无辜百姓遭殃外又能有什么成果？”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静待时机？以后的路还长得很，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不能让陛下退位，陈王乃是陛下的亲子，寻个时机让陛下立陈王为储，从而恢复林项王朝、回归正朔，总不该是什么难事。他们急于这一时，结果却失败，白白浪费了许多支持林项的力量，怎不教人叹息！”
离京前，父亲曾这样说着。
“滳远你此去充州，一定要尽可能地多保下些人啊，一为天地间少些杀戮，二为保存下光复林项的中坚力量，以待日后之兴！”
那时他是怎么回应地来着？哦，对，他一直默默听着，只在最后留给父亲这样一句话：“若是孩儿，也会选择在这时起兵。”
他没说出来的是，你们还是低估陛下了啊······
她是不会让你们有那样的机会的······
同样，她也绝不会自愿传位于林氏后代——若未来的新君姓文，那么，她就是天授的开国皇帝，光耀后世，万代尊荣，就是史册上不可抹消的赫赫一笔，而若未来的新君姓林，那么，史书又会如何写她？
谋朝篡位，祸国妖妇、牝鸡司晨······无非这些东西。
亲骨肉又如何？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至亲的性命尚且可以不顾，况乎其皇位？
何况，陛下还年轻······
日后图谋，何其难矣。
充州之事，如若响应者能多一些，如若支持林项的人没有“静待时机”，则结果犹未可知啊······
夜已初晗，想着这许多人世浮沉中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又去几许流光。
他叹了口气，想起昨日看到的充州的样子，暗道不知此时的充州又是怎的一番模样。
晨光熹微，天未全亮，但路旁道上已有许多商贩行人，或行色匆匆或做着各自的活计，倒也不显得多么冷清。
即便大乱初停，前途未知，但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清晨的充州一夜寒意未褪，朔风刺骨，呵气成冰，倒是街上一个面孔陌生的青年红衣轻裘，神采璨璨，反似给这寒意漫漫的一日之始带来些许暖意与活力。街上的行人大都是本地人，充州这样的地方，又是这个时候，外乡人很是少见，不由多看了那青年几眼。偶有几个晨起汲水的小姑娘，看到这般清俊的年轻公子，竟是羞红了脸，不知该低头还是扬眸。
路旁一个老大娘正步步吃力地往前推着摊车，忽而一个不小心，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身形顿时往后倒去，老大娘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抓紧车柄，然而推车轻便，又是滚轮，不能抗衡她的重量，一时也顺势后撤，眼看人车俱到的惨象就要发生，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一手稳住推车，一手扶住老人家，登时老人家和她的摊车都稳了下来，免了一场悲剧。
老大娘惊魂甫定，便听到面前的年轻人在隆冬之中蕴着依稀暖意的声音：“大娘，您没事吧？”
眼前一片如血如火的红色，有些昏花的双眼费了些力气才终于看清这年轻人的样子，“没事儿，没事儿，还得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就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摔上这一下，怕也可以去见我家老头子了······”
红衣青年微笑：“大娘没事就好，举手之劳罢了，既然遇到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这时一个皂衣的少年人赶到了这边，对那老大娘关切道：“周大娘，您不要紧吧？”方才他在街对面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只是事情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过来帮周大娘一把。
周大娘笑着道：“小笙别担心，大娘没啥事儿。刚才也真是险哪，还好这位公子救了我。”
“我都看见了，周大娘。”杨笙看向祁滳远，抱拳道：“这位公子真是好身手，我看到公子方才还在那边，却能视百里如石中隙，瞬间过来救下大娘，在下着实钦佩不已。周大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禁不起什么，我曾答应大娘之子照顾好大娘，奈何······唉，幸亏有公子相救，在下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
“尽己所能罢了，何必说什么报答。”祁滳远道，“公子方才说答应周大娘之子照顾大娘，不知在下可否多嘴一句，这周大娘的儿子又在何处？”
杨笙脸上蒙上几点愁云，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说起，恰好此时他看到周大娘正绕着小车搬上搬下收拾这收拾那，忙道：“你看，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帮大娘摆出摊子了，公子能否容我稍后再言？”
祁滳远心中有些许疑惑，却也只好道；“自然，在下也来帮忙。”
不多时，一切就绪，祁滳远开口道：“若是公子不方便说，那便算了，在下冒昧一问，还望见谅。”
杨笙斟酌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祁滳远略一思索，回道：“在下黎君晗，是帝都永明人，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次来充州是为了处理这里的一处地产。”
远在帝都的碧翎商会的少东家“阿嚏”一声，挠头：“谁在想我？”
杨笙微微有些诧异：“来处理地产？这个时候？”
“不错，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家父不想跟充州，呃，”他面上似乎有几分尴尬，“有多少瓜葛。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我过来不可，不过我也想趁此历练一下，故向家父自请来此。”
杨笙暗想原来是个可能要继承家业的富家公子，怪道这般气度不凡衣着光鲜又有这么好身手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充州。他道：“原来如此，公子既然是最近才来到充州，想必是不知道前些日充州牢狱中的一件事，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故除了本地消息灵通些或与之有点牵连的人之外，其他人鲜有知道这件事的。”
祁滳远好奇道：“哦？莫非此事与周大娘之子有什么关系？”
杨笙叹了口气：“唉，说来也是他倒霉，大娘的儿子原本是州狱中的一个小吏，他虽然干的是看守犯人这样的活计，心地却是极好的，在我们这个小地方素有善名。叛乱开始后，前刺史王晖杰曾将一些不肯参与叛乱的人投入狱中，其中还包括现在的代刺史尹大人——这个公子也该知道，而待叛乱平定后，狱里的人自然也就换成了叛臣之属，前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一个犯人从狱中逃了出去，而周迪——也就是大娘之子——竟因看管不力而获罪被处死······”
他这样说着，眼中眉间一片悲戚，看样子定是因忆及这些伤心事而悲恸不已，几欲泣下：“他那般好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下长·····算来我跟他还是发小，只不过后来各自立业成家，往来也就少了些······前些日终于又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却是······却是死讯······”
祁滳远沉吟半晌，叹息道：“竟是如此······斯人已逝，还望节哀呵。只是不知那个逃走的犯人现下如何了？可有抓回？”
杨笙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听说那个犯人在逃跑的路上遇到强盗，被杀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没见官府因此而有什么大的动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根本无从猜测。”
祁滳远略带疑惑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依照你的说法，那犯人似乎并非什么极重要的人物，否则怎会如此平静，既然如此，纵然看管不力，按律至多不过削职了事，又何至于被处死呢？”
杨笙苦笑：“这个我也很想知道啊······”
正在这时，祁滳远远远的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对杨笙道：“实在抱歉，在下突然有点急事，先走了。”
杨笙猝不及防道：“啊？哦，公子慢走······”
不远处，一个神色有几分匆匆的中年人正往这边快步走来，恰是充州代刺史尹鹏浩尹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寒风漫卷离人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