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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帝业风雨飘摇中 ...

  •   明初元年,昔日太后文汐洺登基为帝,是为东陆之上第一个以女子之身而公然手掌国祚之人。
      这个冬天冷得出奇,配合着朝野上下的肃然气氛,不知让多少人心惊胆颤。
      这日方下早朝,天授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口中不断冒出阵阵热气又很快消散在凛冽寒风中。
      一个浅绯官服的人捂手呵气,,对同伴皱眉道:“景兄,这吴王而今是愈发的蛮横目中无人了,今日朝堂之上居然说什么要将充州涉案之人无论宗室之尊抑或朝廷大员,无论妇孺老幼通通以绞刑论处,充州一事牵连的人何止万余,仅仅本朝官员、昔日宗室便不知凡几,真要清算有牵扯之人,林项宗室怕是也剩不了几个了!”
      景昀冷笑:“吴王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林项血脉绝灭,这江山可不就只能是他文家的天下!”
      “何其蠢哉!陈王乃陛下亲子,莫非吴王还要打他的注意?倘若他敢,即使他是陛下的嫡亲兄长,陛下也不能饶得了他!”
      景昀唇边讽意极深:“吴王若是有脑子,昔日先帝在时他又怎会身为陛下兄长却只在并州做一个小小刺史!”
      “你是说·····”
      “李兄不必因那吴王而动气伤身,陛下才登基多久,吴王就这般不知好歹、打尽如意算盘,只要这事稍露端倪,陛下怕是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建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景兄说得对,吴王自取灭亡,又何须你我为之动气。”
      景昀叹了口气:“陛下登基不过几个月就发生这样的事,以后陛下还不知会用怎样的手段来让自己的皇位坐的安稳,至少几年之内腥风血雨是少不了了······”
      李建业环视一遍周围,皱眉道;“人多口杂,景兄,慎言。”
      景昀冷笑:“你我本就是林项旧臣,谁不知晓!何须如此鬼鬼祟祟,倒似小人行径!”
      李建业看到周围似乎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俩,急道:“你小点声!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陛下虽未纳吴王之言,但在这当口儿哪怕稍稍扯上一点叛乱的嫌疑,都难逃杀身之祸!”
      “嫌疑、哈,你看看人家,”景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年纪轻轻却已衣深绯佩银袋的青年,“人家就敢当众让吴王下不来台!偏生陛下不但不责罚,反而赞他耿直敢言,吴王这回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也算解气,也算解气,哈哈······”
      “唉,人比人气死人,人家是少年成名的惊世之才,前途不可估量,你我这把老骨头却只能在这里叹气,真是凄凉!”
      这话说着时,只见一个女皇身边的公公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这边,对那青年礼道陛下召之,速随他复去面见陛下。而大殿门口,吴王正苦苦求见陛下而不得。
      景昀也叹了口气,半是欣慰半是惆怅道:“祁侍郎乃当世大才,又刚直忠恕,敢为百姓请命,陛下能用之,也算是社稷之幸了······”
      “只是毕竟太年轻,未免太过狂傲锋芒毕露了些——祁侍郎得罪过的人,可也不少了······”
      “唉······充州之乱牵连之重若此,这个年算是甭想好好过了······”景昀忧心道。
      “你我且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如此了······”

      随着王公公走进后殿,路上遇到了吴王,祁滳远看到吴王在见到自己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心道这倒是省了颜料,可以去扮个青白脸,唱一出折子戏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面上却也未露出来,仅仅报之以礼貌一笑,然后便不再看他,径直往前走去。
      方到殿门口,便听到有宫人奏报陛下吴王仍在殿外求见,而陛下的反应则是勃然大怒。
      “让他给朕滚出宫去!他若再赖在这里,朕就让他回去做他的并州刺史!”
      盘龙织锦披身,高冠危立,玄衣的女子神色冷冷,一身天子之威,雷霆怒气充斥殿中,底下的宫人纷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公公硬着头皮走到文汐洺面前,小声道:“启禀陛下,祁侍郎到了。”
      文汐洺闻言,脸色一缓,道:“让他进来。”
      祁滳远步入殿内,行礼:“拜见陛下。”
      “爱卿免礼。”
      他起身:“谢陛下。”
      文汐洺顾向左右:“你们都退下。”
      “是,陛下。”
      待得宫人尽去,文汐洺才又开口对阶下低眉垂首脊背却依旧笔直的祁滳远道:“爱卿来时可曾遇到吴王?”
      祁滳远薄唇微弯:“臣在殿门口遇到了吴王——看吴王的脸色,心里怕是恨死臣了。”
      文汐洺脸色未霁,拂袖冷笑:“朕这个兄长,可真是片刻也未曾让朕省心过!什么诛尽涉案之人,朝堂之上哪个看不出他那点心思,今日他要断林项血脉,明日是否就要谋害焕儿和烺儿?再几日又是否便要拉朕下马,将这龙椅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祁滳远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吴王怎敢加害陛下,臣想他也是为了天授江山万代永固,怕项朝复辟,断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文汐洺抬眼道:“你不必作这些说辞,朕这个哥哥是怎样的为人,朕清楚得很。暂且不说他——朕召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充州案的看法。”
      “乱臣贼子,诛其首恶便罢,牵连过众,非黎民之幸。”
      文汐洺端量他片刻,瞳色如井水幽深:“朕要听你的心里话。”
      祁滳远正色道:“陛下登基之前,无数昔日宗室与林项旧臣即已拼死阻之,然陛下雷霆手段,将其尽皆压服,他们虽无可奈何却又怎会心内情愿?陛下初登大宝,基业未稳,他们想要趁此之时背水一战,否则待陛下为帝日久,匡扶林项王朝更是难上加难,故以边陲充州这样不易引人注目之处为根据地,密谋叛乱。乱军号称顺天命民心诛祸国妖妇,然,天命之说不过愚民之辞,至于这民心,陛下摄政数年,未闻比之文昌帝时百姓更苦于饥寒的说法,权位更迭,只要不会让百姓过得更差,百姓自然也不会在乎。在充州开始叛乱虽更隐秘,但充州苦寒,人口亦少,并无多少粮草兵马可征,而当反旗已举,便无多少时间、精力、财力再从其它地方征兵马募粮草,而且叛乱开始之后,许多人慑于天威,担忧身家性命,怯而未应,响应叛军的人实际寥寥无几。由此,天时、地利、人和叛军未得其一,何况陛下雷霆手腕,非这些人所能抵挡,自然败之。”
      “犹是方才所言,陛下初登大宝,就出现这样的事,若不以严威重刑压服,恐之后效仿者众,然,若牵连过多、用刑过重,则容易失却人心,而陛下现今基业未稳,正是需要民心支持的时候。陛下登基之前亦曾公然重用酷吏,广用重刑,然,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当初虽独掌大权、尽揽朝政,名号毕竟还是太后,而现在陛下乃天子,顺应天意抚顺黎民,岂能滥用阴狠之术,伤天子威德?严威重刑需用,但当十分谨慎,其中利害,望陛下仔细思量。”
      文汐洺沉吟半晌,终于有了冷怒之外的表情:“人皆赞你当世之大才,祁爱卿果真不负其名。”她笑了笑,不知是真的赞赏亦或隐约试探,“说来,你祁家在先朝时也曾备受重用,光禄大夫对先朝显庆帝可谓忠心耿耿,世人莫不知也——不知祁爱卿可也算得‘林项旧臣’?”
      光禄大夫祁姜,恰是祁滳远之父。
      若是旁人听了这番话,早已惊惧失色赶忙跪道不是、不敢了。而祁滳远却是神色不变:“恕臣直言,臣生于先朝,历仕数年,若说对前朝没有丝毫怀念,对陛下没有丝毫怨怼之心,那是假的——满朝文武,有几人不曾是项朝旧臣?有几人,能对陛下毫无异心?但,”他眉目清淡,眼神辽远,“若新君圣明,能威服宇内、泽被苍生,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又有什么关系?若新君圣明,再起复辟妄念,不过愚忠!女子称帝,古未有之,臣想看看,陛下治下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想看看,这天授的万里河山,将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她默然片刻,眸中意味难明:“那么,当你觉得你看到的,将会是一个同样古未有之的盛世呢?你又当如何?”
      祁滳远大礼道:“臣定竭忠竭诚,佐陛下开创一代盛世,绝无二心!”
      “好!就凭爱卿这份胆色,便当得起世人之赞!”她步至案前,远视面前的臣子,扬袖道:“朕命你为辽北黜陟使,即日前往充州,全权处理充州之事!”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那女子负手而立,眉间傲意凛凛,俯瞰苍生,气势凌然:“朕会让你看到一个海内清晏、四方来朝的盛世天授!”

      这一年,是天授王朝开始的第一年,豫王林尧、充州刺史王晖杰等人举兵充州,意欲倾覆天授,匡复林项王朝。反旗既举,成王林炤、建州刺史张自兴等人奋然响应之,不出一月,即成浩然之势。十一月,文汐洺令羽林大将军赵缜义、靖国公江宇成分击之,十二月,叛军兵败,豫王令其众降之,随即自尽。
      同月,文汐洺令中书侍郎祁滳远为辽北黜陟使,往充州处理乱后事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帝业风雨飘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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