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柳改之

10、聋蛙

　　“有没有恐高症？”
　　“小时候害怕。不过现在不害怕。”
　　“我刚在这里面呆过，水温还可以。”
　　“要是再干净点就更好了。”
　　“你可以看看那里，那儿很干净。”林岫用手指指指上面。江春峰抬起了头。确实是很好的天，云朵和他在干净的校园里看到的一样，区别的只是心情。
　　“有没有听说过聋蛙的故事？”
　　“没有。你好像很喜欢讲寓言故事。”
　　“剧本读多了。就自己留心记着点，骗小朋友很好用。”林岫笑得很灿烂。

　　武术指导帮江春峰确定了钢丝，叮嘱了江春峰的动作注意事项。黄导在摄像机里看着远方的画面。站在桥上的江春峰眼神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笃定。他定定的看着桥下的水面，眼神里竟然有一丝丝害怕，一丝丝绝望，然后才是坚定的一跳，动作利落干净。

　　落入水面的江春风峰感受着巨大的水的冲击力，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的感觉。泪水和着河水，像是在一起庆祝他重新站在摄像头前的感觉。他不知道他刚才的表演给黄岐山带来的同样的巨大的冲击力。“这不就是“春生”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广华听到黄岐山的话语，惊讶的抬起头。
　　“再来一遍！”
　　“黄导，刚才的动作很完美啊。”
　　“去吧。”李光文拍拍武术指导的肩膀。他在黄导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的光芒，知道江春峰在经受黄导演第二关的考验。

　　镜头前的江春峰已经从桥上跳下了五次。当他第六次从河水里爬上来的时候，他听到了的还是黄岐山那句“再来一遍！”江春峰的鼻子因为水的冲击，往外流着血。陈曦跑过来给江春峰擦了擦脸，给他用矿泉水冲了一下。“怎么样，还好吧。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也该给人指使一下。就这样一遍一遍的跳，到底是怎么想的？”陈曦看到江春峰这样，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远远坐在树下的小白对郑宇说：“早就听说黄导严厉，这回算是见识了。看来以前对咱们算客气了。我头一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是忍者龟的属性。”
　　“别胡说。晚上把我的跌打酒给他送去点。”
　　“宇哥，知道了。你这快点闭上眼眯一会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回休息的空。先把自己顾上吧。”
　　小橙子有些坐不住了。在林岫旁边嚷嚷：“坏了坏了，江哥肯定是上辈子杀了导演全家了。导演这是抓住机会整他呀。这人都吐了，还要再来一遍呢。”
　　“江春峰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就算心里不愿意，也得照做呀。”
　　“等他过了这一关，他心里可要有一百一万个愿意了。”
　　“姐姐，不是我说你哦，你原来吧，就有点邪性。自从你跟了这个黄导之后，可越来越古怪了。”
　　“我最古怪的地方就是用了你这么个嘴巴想让人装上拉链的家伙。”
　　“那倒是，纪春姐姐也这样说。江哥虽然没有说出来，眼神倒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林岫被小橙子的坦白逗乐了。
　　“你还都知道呀。”
　　“当然。”小橙子说“纪春姐姐也说我有无厘头的喜感。”
　　林岫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包泡椒鸡爪，说：“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送给你吃。千万别让纪春姐姐抓到。”
　　“你已经瘦到纸片一张了，纪春姐姐竟然还不让你吃东西。真是可怜呀。”

　　当江春峰第十四次从河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江春峰浑身湿透，忍不住在河边呕吐起来。黄岐山还是那句“再来一遍。”。人群中议论纷纷。江春峰再次站在桥上跳了下去。大家等了很久，传来李光华的声音：“换下一场。”小橙子第一个叫了起来，跑到了江春峰的身边，“江哥，你成功了。”陈曦扶着江春峰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郑宇站在人群里，朝他笑着竖了一个大拇指。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林岫，拿着手机在拍摄，看到江春峰有些苍白的脸，林岫带着笑意说，：“这个样子都很帅呀，真是很难的。”江春峰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众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狼狈。但是他的心里却感觉像踩到了地上。

　　江春峰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床头放了食品和跌打酒。他打开手机，林岫的微信跳了出来,里面是林岫今天拍的视频。江春峰打开看了一会，给林岫回了一条：“谢谢 ”。那边很快的回了一条信息，：“不用。”江春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三点四十了。
　　“不困吗？”
　　“困，但是睡不着。”
　　“因为什么？”
　　“因为担心。”
　　“担心我？”
　　“担心一只聋了的青蛙。”
　　“你还欠我一个故事。”
　　“你来下窗口。”
　　江春峰站起来，来到窗口，打开窗户，冰凉的夜风里参杂着秋桂的香气。江春峰网上看了看，小橙子的房间和他隔着四层，在他的正上方。江春峰点了一根烟，等了一会，一个白色的绳子慢慢的垂了下来，江春峰觉得好笑，不知道是小橙子还是林岫的主意。

　　江春峰从白色绳子尾端取下一张纸笺，上面写着好看的圆形字体。
　　内容是“一群青蛙一起爬楼梯，更多的青蛙在旁观，旁观的青蛙都在喊，＂小心呀，不要摔下来啦＂，＂很高了，不要再爬了＂。后来只有一只青蛙比别的青蛙爬的都远，后来也爬不动了。下来的时候，别的青蛙都祝贺它，问它有什么窍门，它茫然地望着大家，一个认识它的青蛙说，
　　＂它耳聋＂。
　　江春峰看到之后笑了笑。
　　“你笑话我是青蛙”
　　“还是一只有疾病的青蛙。”
　　“大半夜的，搞这么大动静，就为取笑我。”
　　“不要被别人的意识所左右，你自己可能就是奇迹。 ”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聋蛙。”

　　江春峰有些感动，他打开林岫的微薄。上面只简单拍了一个今天江春峰跳了十四次的那条河。河水在林岫的镜头里，有种清亮的美丽。江春峰翻了翻林岫关注的人，有个头像是青蛙的小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了进去，更新时间就在刚刚，上面写着：“一群青蛙一起爬楼梯，更多的青蛙在旁观，旁观的青蛙都在喊，“小心呀，不要摔下来啦”，“很高了，不要再爬了”。后来只有一只青蛙比别的青蛙爬的都远，后来也爬不动了。下来的时候，别的青蛙都祝贺它，问它有什么窍门，它茫然地望着大家。一个一直注视着它的青蛙说：“因为它耳聋”。后来青蛙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周围可以看到很多张笑脸。但是，聋蛙的眼睛里却充满忧伤。因为无论多高，它都一直听不见那个它也一直注视着的小青蛙的声音。”

　　江春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动容。他想起自己那时候和姜莼去电影院看电影。姜莼穿了件红色的修身裙，眼睛里散发着光。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的和她讨论着电影情节，结果姜莼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江春峰问姜莼到底在干吗，结果姜莼糯糯的说，有你在，我干吗还看电影呀。

　　跳水事件给江春峰带来了点小小的变化，他在剧组的日子比以往好过一些了。坐电梯的时候，“嗨。忍者。”小白还是那副语调，看到他站在门口，但是会往后空空，多留一个位子让他进去了。他走进餐厅，小黄会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和小蔡笑着打闹。小蔡拿着一张图片神秘的给他看说：“来来，找亮点。”江春峰接过手机，是一张现场照，照片中几个主演正坐在一排凳子上休息，郑宇正在玩游戏机，张圆圆在躺椅上闭目休息。江春峰很敏感的注意到张圆圆和郑宇带了一对款式差不多的项链。不过郑宇的是把钥匙，张圆圆的是把小锁。

　　“这家伙还真够胆肥的。现在就这么明目张胆了。”，说话的是小黄。
　　“他和晏莛不过是媒体包装的情侣，私下里又不是一对。”小蔡说。
　　“现在他可是上升期呀，他和情侣的Couple可一下子让他打开了不少知名度。”
　　“说不定他再出一个和张圆圆的绯闻，会关注度更高呢。”
　　“观众喜欢的是他暖男的形象，这个是他的核心价值，如果他敢还想在这行业吃饭的话，就最好放弃一些东西。就像有的人一样，如果现在实力还不足够，又想在这行业里做，最好再等等。稍微再往前发展发展，对两个人都有好处。”小黄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春峰。
　　“就你这说话的水平，完全可以去当个导演，当个花絮，真是浪费你了。”小蔡说。
　　“随口说说。”小黄说。
　　“晚上我们走一个场记，七点，老地方KTV，记得来喝酒。”临走时候,小蔡拍了拍江春峰的肩膀.
　　“好的,我一定到.”江春峰平淡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老地方KTV是当地比较出名的一个剧组聚集地。江春峰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小时。陈曦晚上拿来了一本民国剧本<喋血上海滩>的前两集. 爱不释手.拉着江春峰和他对剧本.江春峰也看的出来这个剧本的水平和他们正在拍的偶像剧要好一个档次.
　　“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春生的角色适合我吗?”
　　江春峰看了剧本,分析道:”春生在这两集里的最主要的矛盾在于挣扎和犹豫.你看这场和家庭决裂的戏份,他内心是十分悲凉的.因为整个家族里面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精神世界.这个家对于他来说是个孤独的地方.能够表演出这种反差是比较难演得.你看这场他和父亲的对话,眼神中要带些悲凉才好.生气的表情要适可而止,不可以太夸张.”
　　陈曦眼神里有一丝惊讶,看着江春峰.
　　江春峰奇怪的说:”怎么,我说错话了?”
　　陈曦盖上了剧本:”你晚上不是还有个聚会么,再不去就晚了.我的车在下面,开我的车去吧.”
　　江春峰:”不用,他们都已经开玩笑说我是你的另一半了.我要再开着你的车去,他们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呢.”
　　陈曦:”你不是我的另一半.你是我的全部.讲真的.我听说黄导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明天晚上要是还有人约你的话不准答应了.陪我去趟摄影棚..”
　　江春峰将陈曦散乱的剧本整理好,:”遵命.”
　　江春峰将陈曦藏在被窝里的一瓶酒拿了出来.:”这是干什么?”
　　陈曦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一直陪我看剧本还没来的极买礼物吧.这个带到你们的聚会上去喝吧.我自己可是都没舍得喝.”

　　江春峰推开KTV的门的时候，现场已经进入拼酒阶段。
　　来参加的大部分都是现场的工作人员。要走的场记姓贾，因为在现场跟郑宇的助理小白吵架，被辞了职。小贾是山东人，直性子。喝了点酒不免愤愤不平，开始讽刺郑宇的现场表现。有时间玩游戏机，没时间研究演技。话里有话的暗示郑宇明明在和张圆圆谈恋爱，却在媒体前任凭大家猜测他和晏莛的关系。小蔡笑着说,你要是想报仇阿,我教给你个法子.等咱们这部戏播出之前,你把郑宇和张圆圆的关系一公布,肯定能报了你今天的仇恨.小贾说,我空口说,谁会理我呀.小蔡说,给你看看图.小蔡的手机上拍了几张张圆圆进入郑宇房间的照片.小黄拍了下小蔡的头,别瞎搞.郑宇可是咱么这部戏的男一号,他的公众形象要是毁了,咱们这部戏可就完了.小蔡笑笑,我也就是说说,你知道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江春峰送贾场记到洗手间里呕吐。却意外的看到了小橙子也在那里，手在轻轻拍着一个人的背，那人不是别人，是林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