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浔引》小兰乱流年

37、烟月沉香曲

　　楔子

　　碧琉江边，庄严神圣的墨玉坛上身着一袭云锦龙袍的女子正双手合十，虔诚的向天神祈福。

　　站在一旁高声诵经的绾月在瞥见跪拜于脚下的臣民时，乌黑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狠戾。她暗自在心中发誓，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夏国唯一可以为众生祈福的女帝。

　　“那边是……”绾月突然停下诵经，在看到漂浮在江边顺流而下的人影时，呼吸一滞。

　　1.

　　密不通风的房间内，司徒诚是被龙涎香那恶心的气味给熏醒的。然而就连司徒诚都不曾料到自己还能醒来。

　　在打量周围环境的同时，他的唇角不由微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上月陪虞青桐烧香时，老方丈对他说的话。司徒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忍不住又开始做起自己怀拥美人，称霸江湖的美梦。

　　只是他这还没闭上眼，美人便已出现在他更前。

　　眼前的女子跟虞青桐一样穿着白衣，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若说虞青桐是柔若无骨的水中白莲。那眼前柔中带刚的女子便是傲立风霜的白梅。

　　“姑娘……”司徒诚刚一开口，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

　　“放肆！”

　　屋内的异口同声的叱呵使得两人皆是一怔。

　　在司徒诚看来，他是堂堂武林盟主，敢在他老虎皮上拔毛的人少之又少。若非念在这女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待他伤好之后，他定是要扒光她头上的毛！

　　与此同时，在绾月看来，她是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无人敢用如此不敬的眼光打量她，何况对方还是男人。但令她更加意外的是这相貌清俊的男人面对陌生的环境并未露出惊恐之色。

　　“你是何人？”女子俯视他的目光，司徒诚再熟悉不过。就如同平日里，他看待江湖上那些小喽啰的眼神一模一样。这蠢货女人敢动手打他不说，居然还把他当做小喽啰看待！奈何，他现在身上大小共有二十八处骨折，别说动手，就连扭脖子都做不到。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现下他只能老实报出名号：“我乃司徒诚，离国人。”从房间的布置到蠢货女人的穿着打扮，司徒诚不难猜出他定是顺着碧琉江飘至夏国。

　　“你为何会掉入江中？”

　　“被……仇家追杀所致。”他断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是被一个女人打下悬崖的。

　　话音刚落浓郁的龙涎香便扑鼻而来，只见一只芊芊细手扬起他的下巴：“想活吗？”

　　对方突然欺身而至，乌黑水灵的桃花眼顾盼生情。未曾思考的司徒诚直接答道：“不想活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

　　“很好。”绾月扬起一抹浅笑。要知道为救活司徒诚，她可是消耗了不少精力。若他不知道好歹，不能为她所用，她现在就可一刀了结他。

　　纤细的指腹如同花瓣一样拂过他的脸庞，让司徒诚脸部的肌肉微微一僵。自古英雄爱美人，仅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他便下定决心娶陈国第一美人虞青桐为妻。但就算是美人在怀，他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像痴呆般突然失神。

　　就在司徒诚反应过来之际，一双柔软的红唇竟落在他的唇上。司徒诚不是没见过猪跑，只是真当他吃到猪肉时，他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不好！一颗丹药被对方用内力渡入腹中，司徒诚神色一凛，却在抬手想要取对方性命时扭到脖子……

　　2.

　　额间青筋暴跳，这天夜里司徒诚歪着脑袋僵在床上咬牙切齿道：“混账丫头，本座总有一天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大祭司，他……”

　　此时站在门口的绾月打断随从灵霞的话：“他已被化功丹散去所有内力，现如今只是废物而已。”

　　正如绾月所说，司徒诚最引以为傲的一身武功就这么没了。

　　司徒诚三岁的时候，他爹告诉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性命受到威胁也不准哭。然而武功对于司徒诚而言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尊严。没了尊严，他现在比死更难受，一把辛酸泪不禁在他眼中打转。谁让爹爹曾经还告诉他，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看到对方哭着求饶的画面。

　　过去在他跟前求放过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未有人像这混账丫头般清冷高傲，不可一世。若是让她跪倒在他的长靴之下求饶，那画面定会美得令他终身难忘。

　　司徒诚一直相信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就像他这次从百丈悬崖上摔下来也还活着，就像现在混账丫头风轻云淡地告诉他，他将成为夏国的皇夫……

　　“去你二大爷！”害怕脖子再次被扭伤，司徒诚只是瞪大眼睛看向绾月咒骂。

　　然而这次对于司徒诚的无礼，绾月却并没有生气。她勾唇笑道：“你不是想成为江湖上无人能敌的大英雄吗？”

　　一股杀气自司徒诚眼中腾起，就算他过去是武林盟主，现在也不过是一只被她拔掉利爪的猫，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仿佛看穿司徒诚的心思，她又道：“不想我夏国天定的皇夫竟会是武林盟主。不过从现在起，你的身份是失足掉进江里的书生顾诚。”

　　“……”

　　就因为他一不小心在女帝祈福求夫时从碧琉江上飘过。他便成了夏帝天定的皇夫？而且这混账丫头竟打算让他与女帝成婚之后伺机杀了女帝。

　　“你不用担心，就算你现在没用武功，我也有办法让你得手。”

　　“……”

　　混账丫头说世间早已失传的绝世神功风袭心经就在她手中，若是他能替她除掉女帝，她便放他离开而且还把风袭心经相赠予他。

　　这混账丫头会有风袭心经？若是相信她的话，恐怕公猪都会上树！兵不厌诈，求保全性命，他只能答应与对方合作除掉女帝。

　　“既然如此。”一抹精光自绾月眼底划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司徒诚的手臂越过头顶。

　　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绾月近在咫尺的脸庞让司徒诚不禁想到昨日那个触不及防的吻，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本座现如今已伤成这样，就算你想要，也等我伤好再说。”

　　绾月的神情微微一愣，她随即从腰间拔出匕首在他胸口比划：“你确定我想要你？”虽然司徒诚容貌俊秀，但此刻他就像是一只蚕宝宝浑身缠着绷带，不知他到底哪来的自信竟认为她会看上他。

　　就是听到笑话一般，不待司徒诚弄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绾月便笑着捏了一把司徒诚的脸颊：“有自信也未尝不好。不然除了脸你还能拿什么来迷惑绾晨。”她在司徒诚掌心划出一道口子：“发誓。”

　　发誓？！错愕的司徒诚只觉这混账丫头就像是一条长在他肚里的蛔虫。对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说你司徒诚会不顾一切替我杀掉夏帝，有违誓言必将身败名裂，尸骨无存。”

　　“丫头……你这么狠毒，你心上人知道吗？”在发完血誓后，司徒诚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绾月目光一暗，就在司徒诚以为自己戳中对方痛处时，却听她道：“夏国祭司是不可能有心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