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浔引》小兰乱流年

18、笙歌不负卿

　　9.

　　“老板！给我来半斤蒙汗药。”玉三娘急急跑到药铺冲老板喊道。在沈墨辞始终的第二日，玉三娘便收拾好包袱决定跟白嬛一起赶赴刺荆谷。

　　事情还要从前日她杀完猪回到家时说起，“表哥你怎么了？”玉三娘一进门就看到鼻青脸肿的沈墨辞正坐在紫薇树下两眼放空的发呆。“到底是谁干的！”玉三娘被吓得连忙找来药酒替他擦脸，沈墨辞武功极高一般人是不可能伤到他的，除非是他自愿挨打，而能够让他心甘情愿这样做的人也只有白嬛。

　　见玉三娘紧攥着药瓶，红唇紧抿，沈墨辞这才回过神来抚着她的手安慰道：“傻丫头，我不过是刚才一脚踩在青苔上不小心给摔的。”

　　信他才怪，更何况这院子里面根本就没有青苔。

　　不待她开口，沈墨辞又长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哀伤地告诉她说，他感情受创想出游去散散心，让她好生在家照顾好自己。

　　当时她还以为是沈墨辞和白嬛之间的感情真的出现了问题，他去散心也好，兴许等他再回来时已经彻底忘了白嬛这号人。这是她第一次和沈墨辞分开，心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她对沈墨辞的期待，期待他能看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清晨古道上她笑着朝沈墨辞挥手送行，却故意忽略掉他眼中那抹浓浓的不舍。她害怕沈墨辞的不舍并非是因为她。然而待沈墨辞前脚一走，白嬛后脚就跑到她家里来吵着要见沈墨辞。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的话还没出口，白嬛就一把扯住她的手道：“墨辞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她告诉玉三娘说，沈墨辞脸上的伤是她打的没错，不过那也是沈墨辞把她给气的。刺荆谷乃是凶险之地，然而沈墨辞却执意要去刺荆谷找那玄木门报灭门之仇。她劝阻未果便一气之下对沈墨辞动了手。

　　原来他是为了报仇才离开她的！白嬛知道她除了杀猪之外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便哭着央求她赶去刺荆谷阻止沈墨辞。

　　报仇的事他可以告诉白嬛，而对她却是有所隐瞒。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白嬛，她只觉心口闷得难受至极。

　　玉三娘答应了白嬛的要求，她带着白嬛一起去了刺荆谷。只是这一路上为防止她血煞发作，她便买了效果极好，一喝即倒的蒙汗药在自己想要展开杀戮的时候喝。

　　一辆马车在古道上疾驰而过，谁也未曾注意到隐在大树后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

　　“没想到沈墨辞居然用这样的损招骗玉三娘跟他一道去玄木门，喂女人你……”

　　很显然相距千里，运用巫力去查看能够为玉三娘解去血煞之毒的寒玉棺位置所在已经超出了她的极限，虚脱的幽措此时宛如折翼的白色蝴蝶在司徒楠面前倾然倒下。

　　“还好我反应够快。”司徒楠一把将失去意识的幽措揽在怀里，在看到她血色尽失的小脸时不禁蹙眉。

　　10.

　　“三娘，我们到了。”白嬛轻拍着她的脸颊将她唤醒，在路上浑浑噩噩折磨了数日，她二人终于抵达了刺荆谷。

　　“墨辞说这玄木门在东侧瀑布边上有一处暗道。”是夜，白嬛带着她按照沈墨辞之前告诉白嬛如何进入玄木门的方法进了密道。“莫要点火。”昏暗的密室中白嬛解释道：“此处有毒气一点即燃。”玉三娘在听到白嬛淡然自若的语气时不禁一怔。

　　幽措说这暗道内除了毒气之外四周石壁上还有见血封喉的七色天狼蛛，所以他在来的时候已在暗地里把天狼蛛最怕的艾香粉洒在了他和玉三娘身上。

　　不需半个时辰沈墨辞便避开所有机关暗器带着玉三娘找到寒玉棺位置所在。

　　“爹！”在看清躺在寒玉棺里面那人的容貌时，玉三娘霎时间犹如风中飘零的落叶哭喊着跪在寒玉棺旁。

　　玉临正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肌肤光滑红润看上去跟活人并无区别。但触及到玉临如寒冰般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掌时，玉三娘含泪的双眼在突然间只剩一片赤红，“我要杀了这里的人替爹爹报仇！”玉三娘倏地站起身来浓烈的戾气衬得她好似地狱来的恶魔。

　　“三娘。”见玉三娘快要被血煞所控制，沈墨辞这才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拼命将发狂的玉三娘扼制在自己怀里。

　　只是此刻狂性大发的玉三娘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玉三娘见挣脱不能，便开始疯狂地如同野兽般在沈墨辞肩膀上撕咬。

　　“三娘，你快醒醒，我是你的表哥墨辞。”血肉被玉三娘生生扯下，沈墨辞却像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般反而把玉三娘抱得更紧了些。“三娘，我曾答应过宁姨要护你一世。你知道吗，你整日因为白嬛而瞎吃酸醋，却不曾注意到我和白嬛从未同时出现在你面前过，而在白嬛的眼中只会有你的身影而已。”

　　就在玉三娘闻言松怔的瞬间，沈墨辞突然浅笑着吻上了那抹满是血腥的红唇，他低喃道：“三娘，此生我只喜欢你一人而已。”

　　“墨……”一滴温热的眼泪滑落在玉三娘的脸颊上，其实她在这次来刺荆谷的路上就从白嬛也就是沈墨辞身上看出了端倪。在月笙阁的舞姬身上不可能有着和沈墨辞一样的墨香，也不可能有着和沈墨辞一样和茶时小指微勾的习惯，更不可能流露出在她喝下蒙汗药时，眼中的怜惜与心疼。

　　然而现在就算是沈墨辞对她坦白一切，她亦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叫嚣的欲望。

　　泪水不停从眼角溢出，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朝沈墨辞白皙的脖颈咬去……

　　“这便是宁歌生的臭丫头？”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就在她快要杀掉沈墨辞的一瞬间，后脑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她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要！”玉三娘蓦地睁开眼唤道，然而出现在她身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青衣女子。

　　“玉姑娘，你身上的血煞已解。沈门主让我转告你，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锦陌酒楼生意便劳烦玉姑娘替他打理。最多不出三月他自会回来娶你。”

　　玉三娘眨巴着眼看向青衣女子，躺在寒玉棺里的父亲还有差点被她活活咬死的沈墨辞，昏迷前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以至于恍惚的她根本没有听明白青衣女子对她的话。

　　“你说什么？”大概隔了半晌，反应过来的玉三娘才有不敢确定的问道。

　　能嫁给她们玄木门主是何其幸运之事。见玉三娘脸上浮起淡淡郁色，青妙不禁蹙眉地将之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11.

　　近段时日来，在通往刺荆谷的古道上总能听到悠扬空灵的琴声悠扬，时而夹着喜悦，时而又带着悲伤。甚至传言说弹琴的乃是多年前在月笙阁名动一时的琼姬。

　　虽在八年前她便知自己的父亲凶多吉少，但真正看到父亲尸体的那一刻，她还是承受不住痛失亲人的打击。后来沈墨辞有飞鸽传书告诉她，他父亲乃是自杀身亡。

　　当年玄木门主灵仟曾在江湖历练时遭人暗算后被玉临所救。灵仟对玉临暗生情愫，却不想后来玉临竟取了别人为妻。她心有不甘，便设计用血煞让宁歌变得嗜血残忍，这样的话玉临便不会再爱宁歌。

　　然而另灵仟万万没想到的是宁歌竟然已怀有身孕血煞之毒大部分被婴儿所吸食。在宁歌死后，她以为自己便可以取代宁歌在玉临心中的位置。

　　也许是她今生注定和玉临无缘。她屠杀北冥世家一事却在那时被玄木门的长老得知，因为杀害无辜，灵仟被长老们施以极刑，不仅服下了令人每日犹如受到万虫噬心的魂煞之毒，并且还发誓永生都不会再踏出刺荆谷半步。

　　灵仟从未没想过玉临会自己找来玄木门，死寂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她软禁了玉临，并在他的食物中下了情煞之毒。但凡中了情煞必须与人结合才能解毒，不然就只有死。

　　白色衣衫晕出大片刺目的鲜血，灵仟不曾想到，玉临就算是死也不愿和她在一起。“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这是玉临在死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

　　为完成玉临死前的遗愿，当日玉三娘在玄木门毒发时，及时出现的灵仟竟在打晕她之后用寒玉棺替她解去了身上的血煞之毒。

　　按照沈墨辞的话来说，她和宁姨长得极像，灵仟看着她就闹心便命青妙提前把她送了回来。

　　晓是对北冥家有愧，在送玉三娘之后灵仟又将自己的内力全部传给了他，要知道若内力尽失的灵仟根本无法承受魂煞之毒。

　　“这都是我的报应，从今日起你便是下一任的玄木门主。”临死前，灵仟苦笑着对沈墨辞说道。

　　灵仟算盘打得极好，竟把玄木门这么大一烂摊子丢给他，害得他为处理玄木门之事暂时无法抽身回去。

　　后记

　　三个月后，锦陌酒楼老板大婚红妆十里娶了自家表妹为妻。

　　“玉姑娘。”

　　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连头都快抬不起来，此时正准备盖上喜帕的玉三娘却看到风尘仆仆的司徒楠抱着一大木盒从穿外翻了进来。

　　司徒楠看了看天色，长松一口气将大木盒递到她手中：“这是幽措让我来送给你的贺礼。”

　　这厢宾客满座的喜堂上，一袭红衣喜袍的沈墨辞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己新娘。难道是玉三娘出事了？

　　就在此时，听到动静的沈墨辞抬眸时神情不由一怔，只见一袭华丽的霓裳羽衣完美得勾勒出玉三娘玲珑有致的身型。在看到原本镶嵌在霓裳羽衣胸前的紫色宝石被一颗紫春玉石所替代时，沈墨辞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了然。

　　拜过天地之后，沈墨辞便二话不说撂下暗部所有的兄弟进了洞房。

　　“表哥。”喜帕被沈墨辞挑开后，玉三娘神情忐忑地看向他低声询问道：“如果我说我的后背有一块很奇怪的刺青，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墨辞静静地看着她幽黑的眼底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就在刚才他甚至还以为玉三娘是在得知他在暗部的身份后，不愿嫁给他。敢情这丫头这几日心神不宁竟然是在担心这件事。

　　“你现在才问这样的话，会不会觉得晚了些？”沈墨辞轻轻捏了捏玉三娘的脸颊笑道：“傻丫头，那时我容貌尽毁，你都不曾嫌弃我。为夫又怎会嫌弃你呢？更何况你背上的刺青为夫早不知看过多少次。”

　　“表哥你……”

　　“嘘，咱们办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