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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医孙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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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人一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依着这孙老头针尖大的心眼,也不知道有了今日这一遭,她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远处山廓隐隐,脚下流水潺潺,天边的夕阳如一个煮熟的鸡蛋黄,在地平线上垂死挣扎。
孙尚先生坐在草地上,没好气的拍落身上发间的枯草,见她久久无动于衷,绿豆眼儿一瞪,道:“干什么!就知道看!还不来扶我!”
说罢,便伸出手来。即便如此,脸上却还是一副极其不愿意的表情。
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孙尚先生哪里都好,就是心性有些孩子气,一点小事他也能与人争上一争,若别人与他争,他便能与那人争上一整天,若别人让着他,他还不乐意。此人其癖,着实怪异!
谢晗苦着脸,不情不愿的蹭过去,嘟囔着:“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孙尚先生一边顺着她手上的力道站起来,一边伸长了脑袋着眼去瞧躺在地上的那男子,闻言冷哼一声,指着那地上躺着的男子,一脸悲愤道:“我不来?我不来留你一人在这里逍遥快活么!”
说完,又伸长了脖子远远的将那男子瞧了又瞧,一脸猥琐的笑:“竟然还是个男子?没想到小杜你口味这么重。”
谢晗: ……
这老头!真是老不羞!
不过……谢晗勾起嘴角,若是这种程度就能让她恼羞成怒的话,那她谢晗也就不叫谢晗了!
她顺着孙先生的话点点头,满脸认真道:“没办法,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爱好了。”
孙尚先生:……
没占着便宜,孙尚先生悻悻的闭了嘴,却还是不死心。他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子,绿豆眼一溜,又生出一计来。
他推开谢晗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上那人的脉,笑道:“来来来,怎么躺在这里了?让老夫来为你看看,是不是被你用坏了?”
说着,便摇头晃脑的闭上眼睛。
谢晗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心中腹诽无数,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这老头,还真当她是什么采花贼了么?
谢晗摇摇头,也跟着凑上去。
孙尚先生睁开一只眼看了她一眼,咧唇一笑,脸上的皱纹开成一朵灿烂的菊花,要多骇人就有多骇人,偏偏他还不自知,满眼桃花,故作风流的给她抛了个媚眼,啧啧暧昧道:“没想到你这小兔崽子还挺有眼光的嘛!这男子……啧啧,光看这身段,就知道是个极品!”
那双眼放光的样子,就好像是饥肠辘辘的大汉遇上了包子铺。谢晗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呲着牙搓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孙尚先生得意的看她一眼,喜滋滋的闭上眼静心摸脉。
谢晗恨得牙痒痒,正想开口,却听到孙尚先生扣住那人脉门,长长的'咦'了一声,似乎十分惊讶。
难不成这人的伤这么棘手么?
谢晗探过身子去瞧,只见孙尚先生猛的将那人的手甩开,伸手去撩开他脸上粘着的湿发。
这是怎么了?谢晗吓了一跳,疑惑的开口:“先生,怎么了?”
孙尚先生面容严肃,半个眼神也不给她,手上动个不停。
人家不理她,谢晗也不会自讨没趣,她撇撇嘴,盘腿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孙尚先生的动作。
随着孙尚先生的手撩开粘腻的湿发,那人的脸也渐渐显露出来——这是一个极年轻的男人,皮肤白皙,眉毛高高挑起,双眼紧闭,眼睫卷翘,鼻子高挺,嘴唇因失血而泛着白。这人长得倒是清俊秀雅,不过也仅仅是清俊秀雅,远不能叫人惊艳。
谢晗失望的收回打量的视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余光一扫,却发现孙尚先生的手似乎有些发抖。
发抖?怎么可能!
她倏的转头去看,孙尚先生却已经将手拢进袖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的脸。
刚刚那是错觉么?她摇摇头,飞快的自草上站起,拿过一旁的竹篓……
孙尚先生却叫住了她:“将这人背回去!”
谢晗一愣,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看了看无人的四周,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的眨眨眼:“我?”
孙尚先生一脸面瘫的看她一眼,扯过她肩上的竹篓背在背上,又捡起自己的竹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晗:……
为什么她有一种小白菜地里黄的感觉呢………
搓搓鼻子,谢晗最终还是认命的将男人背在背上,她练过武,背上这男人自然不在话下。
在这山上呆了将半年,谢晗从来没见过孙尚先生这样严肃的模样,如今乍一看,却是极其不适应。
想到方才的情景,谢晗看看孙尚先生被夕阳拉得老长的背影,将背上的人那人往上颠了颠,心中不住的嘀咕:老头这么紧张这男人,莫不是这男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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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满地,月如勾。
皎光四溢,轻轻泄入简陋的小院之中,檐上的灯笼在微风之中微微摇摆,暖黄的灯光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其中。
本是四野俱静,左边的厨房里却忽而有浓烟滚滚而出,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声咳嗽。
灶膛内火星点点,枯叶柴枝纠结其中,一支长长的竹筒伸进来。谢晗蹲在灶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嘴巴凑近竹筒口。
'呼——'一口气长长的吹进去。
黄色的火苗在灶膛里微微跳动,谢晗放下竹筒,又往里塞了好几根柴火。
稀稀拉拉的木门被推开,孙尚先生端了个木盆走进来。
他将木盆放在灶台上,伸手摸了摸锅盖的温度,眉头微皱。
谢晗道:“先生就要热水了么?火还刚刚烧起来。”
孙尚先生摇摇头道:“不急。”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好像是完全坐不住,背着双手在这巴掌大的厨房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摇头叹气。
谢晗被他晃得头晕,开口道:“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孙尚先生猛的停住脚步,一双绿豆小眼从她身上扫过,接着快步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双眼放光道:“小杜,我记得你是会些功夫的吧?”
谢晗一愣,随即点点头: “是,先生有什么……”
“太好了……太好了!快随我来……”孙尚先生激动的跺脚,扯着她的袖就往外走。
小院一共三间房,一间孙尚先生自己住,一间谢晗住,剩下的一间留作药房,捡回来的那人被孙尚先生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
推开房门,孙尚先生快步走了进去。
谢晗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她实在想不出孙尚先生叫她过来做什么,如果是叫她过来给这人治伤,可孙老头的医术比她好的多;虽然这人受内伤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她也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疗伤的事应该还轮不到她。
实在弄不懂,谢晗也不再胡思乱想,定了定心神,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小,走进去,左边摆了一张桌子,桌上胡乱放着几本医书,临窗的墙下还摆了一张小塌。右边置床,床边的小几上放了盏油灯,灯上一点黄焰如豆,随着窗外吹来的风左右摇摆。
隔着厚厚的青色帷帐,床上的情形看不清楚,只影影绰绰的知道是躺了个人。
孙尚先生站在床边向她招招手。
没有半点犹豫,谢晗走了过去。
帷帐被掀开半角,露出内里深色的被面,谢晗探过头去看,帐内光线太暗,只隐隐瞧见了个人形轮廓,她刚想低头看仔细一点,帷帐便已经被放下了。
孙尚先生道:“他的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只内伤太过严重,你且与他渡些气。”
啊?渡些气!
谢晗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这……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孙尚先生以为她不愿意,瞪眼道:“他内息不稳,你与他渡些气,引导他内息在经脉中游走,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谢晗:……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
一想到方才竟然想岔了,谢晗就忍不住脸红。她想一想,又觉得不成,踌躇道:“不能吧?不是说只有内力高深的人才能给人疗伤么?”
“哼!”孙尚先生冷声道:“你以为我是他们一样的庸人么!”
“可是……”谢晗依旧垂死挣扎。
“可是什么!别磨蹭了!”
她太磨蹭,孙尚先生不乐意,推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催道:“快点,别磨蹭,渡完了气好洗洗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说着,就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探去。
谢晗也知这事不能拒绝,也就随他去了,况且这事她也拒绝不了。
室内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烛光摇摇欲坠,隔着一层帷帐,谢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到了手上。
孙尚先生将她的手腕往下按了按,道:“脐上三寸,你手按在这里,给他渡气便可。”
这里就是脐上三寸么?
谢晗伸手捏了捏,明显感觉到手下的皮肤紧致光滑,按了按,肌肉紧实有力。
她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心猿意马,这人长得清俊秀雅,身材也不错,勉强算得上极品,生平头一次摸男人,还这么……
正胡思乱想着,头上就挨了一记,谢晗眼泪汪汪的抬头:“先生……”
孙尚先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想什么呢!做事!”
谢晗撇撇嘴,沉浸心思,再次伸手按上去,闭上眼睛。
勉强运气三周天,额上便已被汗水湿透,体内那点少的可怜的内劲早已停滞不前,谢晗深深呼了一口气,睁开紧闭的眼。
眼前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孙尚先生咬着黄瓜,口齿不清道:“好了没?”
内劲消耗过多,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谢晗半边身子靠在床边,软软的点点头。
孙尚先生兴冲冲的就去掀蚊帐。
他摸了摸那人的脉,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说着,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好了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去烧水,等会我还要洗澡呢!”
谢晗:……
她看看床上那人,又看看孙尚先生,忍不住想:这……算是过河拆桥么……
不过,谁叫人家是他儿子呢。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谢晗武功不高,内劲不厚,虽然以前也有过力竭的时候,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四肢无力,冷汗直冒的。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扶着墙走到厨房的门口,就在跨门槛的时候,终是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