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既见君子》苕华式微

5、第五章

　　朔日，许褚从城边经过，正巧碰上许攸。

　　那人一改昔日端庄仪容，如同昨日一般放荡不羁地说道：“没有我，尔等无名小辈岂能胜得了袁绍？”

　　看着他几乎以假乱真的神态，他很想问问他，戏，演的太久了，会不会终是分辨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但他没有，只恪守本分地当了他的配角。装作暗暗不快，不理会他，径自转身离开。

　　许攸却不依不饶，仍然在他背后骂骂咧咧：“曹军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辈，竖子不足与谋…”

　　他倏忽定住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腰间佩剑，心头，有什么东西在哽咽着。

　　他想起了主公那一瞬的狠戾嗜杀；想起，昨日主公将剑赐给他时的话语，字字锥心。

　　但…

　　他是“虎痴”啊，

　　虎痴不曾怕过。

　　哪怕是事到如今，他也绝不允许自己怕。

　　铁器出鞘，带走空气中多余的温度，斩断最后的残念。

　　他的利剑直直向许攸劈过去的那一霎，他瞥见了他那双曾经怎样目中无人的，狂妄的眼中，绽出丝毫的惊惧与愕然。

　　许攸身形一颤，似是想要躲闪。却终只是摇了摇头，又定住了步伐，滞留在原地。面上余下的，只有一脸视死如归。

　　许褚心中诧异，想要问个究竟，奈何手中之剑早已收不住势头。

　　血花四溅。

　　那具瘦削的躯体，仿佛很重地摔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却是遗着笑意。

　　他从不曾，也再不曾见过那般美好的笑，只因，他亲手将它断送。

　　他盯着那人惨淡的面容，凝视许久。半晌，不发一言便默然离开。

　　这场戏，最终不过是以死亡结局。

　　不带一丝悬念，却也没有预警的讯息。

　　在扮演完那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后，他只是怅然若失般离去。

　　只因，心中仍是在回想着最后一刻他失神般呢喃出的那句话：“阿瞒，只是小小的一座城，怕是…换不来你对我的半分念想吧…我多希望，今生，不曾遇见过你…”

　　全都结束了。

　　一切的一切。

　　当他把那人鲜血淋漓的首级掷在主公面前的那一刻。

　　血色，洇在那锦织的毡毯上。

　　主公的责骂声与叹惋声中，他竟有些想笑。

　　笑许攸的痴心，笑自己的愚忠。

　　也许，他们本就是一类人。而他所厌恶的，不过是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