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聆听神谕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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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佩的笑容十分甜美。
倒不如说，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只是在女孩子的头上还戴着花冠，双手双脚还满是血迹的现在，无论这笑容多么的甜美可亲，都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少女视线的焦点，是一名年纪稍小的见习神官。见到沙佩的笑容，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旋即这见习神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上前一步，壮着胆子说道：“就是我说的又怎么了。说到底我们又没有亲眼见过神迹，女神的出现也只靠你们那么一讲，觉得不靠谱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见到沙佩的表情，见习神官咽下一口吐沫：“大家都觉得这个不靠谱，凭什么你就只盯着我？”
台下，观星祭司终于忍无可忍，喝道：“闭嘴！”
有些事情，私下里说和公开说终归是不同的，更何况说出这话的还是个神官？哪怕只是个见习的！
将这公开的秘密公之于众也太过……
太过不知轻重！太过不知死活了！
这个男人大步走过来，寒着脸质询见习神官：“你是从哪个分殿上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煽动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公开发表自己违背信仰的见地？倘若叫他抓到……
“我，我才不是什么分殿上来的，我是正正经经通过了圣殿考核进来的。”
或许是维克多祭司的语气太过可怕，见习神官的声音都低了好几度。
“老师，您就别吓他了。”
一只手搭上见习神官的肩膀，见习神官像是的到了救星，立马就躲回了人群当中。
一个青年祭司向观星祭司行礼：“实在是因为女神大人太久没有出现了，一出现我们就要多出一个圣女。大家会疑惑也是正常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维克多祭司额头青筋直跳，他压低声音问道：“是你？”
“学生只是鼓励他们说出自己的真实想……”
下一秒，这个青年祭司的头歪到一边，他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满脸都是不解：“老师？我做错了什么？”
“你给我闭嘴！”观星祭司将他踹得冲着沙佩跪下来，“抱歉，是在下监管不力，乃至于这个逆徒自作聪明将不该放进来的人放了进来，甚至还自以为说了真话而洋洋得意。”
沙利克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蠢货！
好在目前他脸上的拳头印看着比较唬人，大祭司那老不死也不是什么强硬的人，只要这家伙服个软……
他一巴掌将自己的学生“坚强不屈”的头颅拍到低垂下来：“向圣女大人与大祭司阁下道歉！之后给我去找审判祭司自领百日面壁！”
“老、老师，百日面壁的责罚太重了——”
沙利克立马像是要被放入滚水中的猪猡兽一般哀嚎起来。
“不知悔改！”观星祭司将扒着自己腿部的青年踹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揍，“今日我就代替审判祭司对你进行责罚。”
“慢着。”一直保持着沉默微笑、站在沙佩身后的大祭司终于开口了。
“今日是圣女加冕仪式，你要惩罚不听话的学生，便回去再行吧。”大祭司看了一眼沙佩，继续说道，“不要让人看了我圣殿的笑话。”
比起信仰已经不复从前荣光的冰雪圣殿，这出闹剧更多的，则是要让沙佩难堪，落下这新晋圣女的面子与威信。暗处更是有不少人在等着看圣女的笑话。
冰雪圣殿，无论是内部涉世未深的年轻神官与沉迷大权在握的资深祭司，还是外部的浅信徒平民与某些权贵，已经不服管教了啊。
现在，大祭司也只能希望沙佩能够有办法扭转这等局面——这等对神迹怀疑，对女神质疑的情况。
这已经不仅仅是冰雪圣殿内部肃清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沙佩的视线一直追寻着那见习神官，直到那家伙没入人群中躲起来再也不见，这才将视线投注向了占星祭司的学生沙利克。
质疑女神大人存在的真实性，质疑女神大人。
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无论是谁，胆敢说出这种句子的家伙，她都好好的记住了。
台下的质询依旧存在，甚至在这出闹剧过后，越发猖獗了些。
沙佩的视线扫过面色各异的人群，她歪头，俏皮地笑了笑：“好啊，你们想看神迹，那我就展现神迹。”
“你们想确认女神大人是否真的存在，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在女孩子说话间，她头上的月桂荆棘花冠渐渐融化消失，直到少女话音落下，她的额头浮现出这花冠的扼要纹路。没过几秒，这纹路又消失不见了。
“用这女神大人赐予我的力量。”
在少女的四周，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我想各位应该对我已经不陌生了，来自一个边陲小村庄的牧羊女，既不会魔法，也不会武技。我放不出一个小火球，也抱不起太重的东西。但是在祭祀过后，我收到了来自女神大人的馈赠。”
在她的脚下，大片大片的冰块凝结，这些冰很快便从圣祭台上蔓延，直至台下众人所站立之地。
少女微微昂着头，她只是手指微抬，那些被冰封的土地上就长出了冰凌，在人口站立密集的地方，却没有哪怕一根冰柱伤到人。
“‘如果今年报名当祭品的是我，说不定我就可以成为圣女’‘说不定这只是圣殿为了巩固信仰而做的把戏’‘只不过是恰好选到了她’‘那个女的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吗？说不定是被掉包了吧’。”
沙佩伸出的双手间，一支冰晶般的法杖在凭空凝聚。
“‘什么冰雪女神皆不过是伪神’‘骗取信仰的伪物’‘我信了不帮我，一定是假的’‘我信神，神不就该达成我的愿望吗’。”
少女睁开眼，椿绿色的双眼中毫无温度。
“五百年那么长，为什么神一直不曾给予神迹？为何神从不垂怜蔻德？既然是神，为何不能完成我的愿望？既然是神，为何不能像其他眷属国的神一般亲切？”
她披散的发无风自动，又自发的缠绕成了及至腰部的三股辫，被她视若珍宝的发饰从怀中飘出，扣上发尾。这东西发出微弱的光芒，几乎笼罩了沙佩。
“可神又凭什么要降下神迹？神又凭什么要垂怜蔻德？神又凭什么要达成每一个人的无理要求？神又凭什么要与其他神一般作为？”
冰晶汇聚而成的法杖从沙佩的双手间脱离。
“区区五百年，你们便忘却了神的伟力；区区五百年，你们便对神失望；区区五百年，你们便失去信仰。”
当微光过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少女缠绕绷带的双腿双手依旧血迹斑斑，她依旧只着那有着蓝色花纹的白袍，她的身躯依旧瘦弱不堪。
但她的发辫却染上了霜白，她椿绿的双眼中卷起巨大的雪风暴，她的双脚虚踏于荆棘之上，那些东西再伤不到她分毫。
冰晶法杖漂浮在她的身后，巨大的压迫感从那上面散发，与她的气势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不好意思，你们的悄悄话，我全都听到了呀。”
望着台下的人们，女孩天真无邪的，甜美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聆听神谕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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