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红楼之黛玉重生》凤兮

32、第三十二章

　　宝祡眼里亲瞧着媒婆出门上车，远观神色，瞧不出悲喜，一时竟不知里头作何打算，又有门子出来请他进去，因进了门，领到一个花厅坐着，林海方从里头出来，宝祡忙起来行礼。

　　林海笑道：“快快请起，贤侄如何得空来此？是来扬州采办么？”

　　宝祡以为他明知故问，但仍道：“小侄自科考得中，已未过问采买之事，都交由堂弟薛蝌打理。”

　　林海坐下，微微点头道：“官商一家，你倒想得好。”

　　宝祡闻言，谨慎道：“不敢。只是家传之事如此，一时也不好断绝它，虽说商之一字不美，但全家吃穿用度却也离它不得。”

　　林海不置可否，沉默许久方问道：“那么贤侄今日来，所为何事？”

　　宝祡在路上已想好应对之词，此时道：“一则奉母之命，前来看望二位大人；二则吾妹有口信，问候林妹妹。三则……”

　　话音未落，林海接口道：“这三莫非自来求娶么？——你在路上有无碰到你母亲派来的媒人？”

　　宝祡不妨他如此直接，不过他心怀坦荡，此时倒也不慌不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敢自行其是？我在路上已遇见媒人，他已然告知成败——我虽遗憾，但并无关此行。”

　　林海道：“那你这三是为了什么？”

　　宝祡正要开口，有下人刚好送来茶水，用一个银托子，上面放着一个金飞鱼茶盅，金光闪闪，光耀双目，宝祡心中顿时有些异样，接过茶盅，稍掂了掂，光这茶盅怕有半斤重，林海笑道：“正是下头的盐商孝敬我的，贤侄你看这花样好么？”

　　宝祡乃细看茶盅，既有这分量，自然是纯金打造，妙在上头飞鱼图案，鱼身珐琅，鱼眼嵌的墨玉，外面包着金丝，因此鱼眼还可活动。这样东西，单看金价已是不菲，更有这手艺精巧，端得是一样儿好东西。

　　但无论如何好总是金玉一类，如今都中之人尚且厌金玉，以为俗气，为何林海这样的清高之士，竟用这等东西待客？宝祡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因举手往杯里一望，却见杯中茶水为黄金所耀，完全看不出本色，只有气味、模样仍仿佛旧识。啜了一口茶水，茶略寡薄而水甚甘醇，因此相得益彰，如兰初绽。不由赞道：“好茶，好水！”

　　林海道：“也是那盐商送的，我倒不明它好在哪里。”

　　宝祡知道他是故意做作，只微笑道：“饮者不识茶性，怎能泡得出这样的好茶来，此必能人为之。”

　　林海道：“你也识得茶性么？”

　　宝祡再品一口道：“略知一二。”

　　林海却道：“如此愿闻其详。”

　　宝祡想起自己的来意，道：“茶性虽则重要，但自其出，性已定矣。唯之后用水、洗茶、侯汤、择炭等等，方是关键。”

　　林海道：“这么多名目，我人老了可记不住。那这么多事当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次重又是什么？”

　　宝祡道：“最重者乃水，次重便是侯汤。”

　　林海但笑，等他接下去。

　　宝祡道：“虎丘茶芳而味薄，正配惠麓甘醇，若配虎跑之空寒，便令薄味更为突出，因此为不配。”

　　他话中有话，暗示黛玉正如这茶，不配好水便为不美。

　　林海却似一无所觉：“那侯汤呢？”

　　宝祡只得道：“侯汤则初沸太嫩，十沸太老，三沸为好，火候不当，也失却真味。”

　　林海道：“那么茶盏可有讲头没有？”

　　宝祡道：“自是白瓷为上，尤以建州窑为上。不过但取一望，实对味道影响却不大。”

　　林海笑道：“既如此，我需选定好水、候得好时候，至于用什么杯盏倒无所谓的，可是么？”

　　宝祡猛然明白，对方早已看透他想说些什么，心中只道惭愧，因今日这许多话，也许是对方择婿的一种试探，幸而自己一向持重，倒不知过得首关没有？

　　林海道：“只如今一味好茶，又有这许多水，你说却与谁好？”

　　宝祡道：“茶如有意，当觅知音。”

　　林海叹道：“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况此茶出自深山，并不曾识得一人。”

　　宝祡道：“纵然如此，亦不可托付于荒山死水，更不可流入宫墙，白白玷污。”

　　林海顿知他是来提醒自己的，因故意斜睨他道：“我倒觉得，眼前就有一处好水，只可惜从前不知，错过了它去。不过想来它也自庆幸，不必再与上位之人争了。”

　　宝祡才听得前半句，心中便突突直跳，知道在说自己，哪里还听得进后半句？勉强镇定道：“好水自亦待好茶，愿君直取不须疑。”

　　林海呵呵一笑，正待言语，却听宝祡又道：“只是不知林妹妹怎么想？如今又有大事临门，伯父欲如何抉择？”

　　林海见宝祡已打开窗户说亮话，因道：“你看到她们了？”

　　宝祡点头道：“小侄正为此事而来。”

　　林海笑道：“你怕我看不出此中的端倪，从都中来提醒我么？”

　　宝祡低头道：“我知道伯父不会看不出。”

　　林海道：“但你还是来了，很好。那你可有什么法子助我逃脱此难？”

　　宝祡深吸了口气道：“伯父亦不肯将林妹妹嫁与探春弟弟么？”

　　林海不动声色，道：“我正五内俱焚，不知道该不该嫁。”

　　宝祡道：“此事亦关乎小侄，小侄自不该说，却不得不说了。”

　　林海道：“你说罢。”

　　宝祡道：“探春弟弟为人聪慧，心怀大志，倒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但……”他犹豫半响，终于道，“此事终究是宝玉的计谋，她既借此说话，少不得也将探春的事在皇上面前提起过。大约已被皇上回绝，方出此下策。而皇上对林妹妹到底是何态度，除了宝玉，谁也不得而知，但却不可不防。伯父若回绝了探春，宝玉定会恼羞成怒，更在皇上那边摇唇鼓舌，到时想不送去却也难了。”

　　林海道：“这么说倒不得不将小女嫁给探春了？”

　　宝祡心中一时也颇踌躇，良久才道：“却不知林妹妹如何想的？她与探春弟弟……”忽然想起贾府之中，他二人也曾朝夕相处，心头不由一冷。

　　林海道：“你也说过，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然是听父母的。且我已经回绝了贾府，看来不日这消息就要传到宫中，那时想要找个快婿怕也无人敢应了。”

　　宝祡心道，不想阁下竟如此性急，何不先稳住贾府，再慢慢地找？此时只好道：“正是。”

　　林海道：“如果这件事传开来，我怕此时就无人敢应了罢！”

　　宝祡道：“即便有人肯应，伯父亦不可随意行之，若不得良婿，林妹妹岂非一生休矣？”

　　林海先笑了笑，随后道：“休矣便休矣，却与你何干？”

　　宝祡正要说黛玉是薛蟠的知己，所以他也关心，却自觉欺心，他的心事偏又不足为外人道，只好沉默。

　　林海忽然道：“若我说把她许配给你，你一个新科探花，前途正不可限量之时，敢不敢一抗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