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风鉴

4、第 4 章

　　第四章

　　刘新晨走上来，往两人面前一杵，直挺挺的跟个杆子似的。他紧抿着嘴唇，微微睁圆了眼睛，看了看沈琦，又转头看向苏锦。

　　苏锦比沈琦要高出半个头，比起刘新晨又高了些许，他又稍稍抬起下巴，眼睛压低向下瞟着刘新晨。高大健壮的骨架挡住身后远方的太阳，似乎释放出威压来。

　　刘新晨也毫不示弱，走上前来一手按在沈琦车头上，微微抬眼盯着苏锦，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沈琦见刘新晨按住自己的车，心里有些生气，使劲晃了晃车头，低声喝着：“放开！”

　　刘新晨自然不放手，用余光瞟了瞟沈琦，大部分眼光仍和苏锦无声火拼着。他抓紧了沈琦的车头，抬起手来，握住四指，伸出大拇指来指了指篮球场方向，一言不发，目光却充满了挑衅。

　　苏锦轻轻展了展眉，嘴边飞速地扬了扬，说：“上次没玩够吗？”

　　刘新晨面无表情地说道：“平手算什么？算你输我就不打。”

　　苏锦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微微发亮，又看看沈琦，见他白着一张脸双唇紧抿。苏锦思量了几下，却按下火来，摇了摇头，说：“不了，就算我输。”

　　他见沈琦的嘴唇微微松开一些，心中也顿时觉得高兴，似乎觉着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拍了拍沈琦的肩膀说：“走了。”

　　可刘新晨却不买账，死死抓住沈琦的车不肯放手，迈进一步去凑近苏锦脸边满是挑衅道：“怕再输一次吗？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又不是输不起！”

　　苏锦紧盯住刘新晨的眼睛，心里腾地冒起火来，可碍着一旁的沈琦，不然以他的脾气可能就要在校门口和刘新晨干一架。他正要回应，却见刘新晨一把抓起沈琦的手，听他说道：“你来当裁判，看我们两个到底谁赢谁输！”

　　沈琦忽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刘新晨，刘新晨也没有半点收敛，眼中尽是怒火，像要把沈琦和苏锦两人一起撕碎烧成灰才甘心一样。

　　沈琦一把甩开刘新晨的手，气冲冲地骂道：“你今天没吃药啊！”

　　说着推起车朝着校门口快步走开，却又忽然弯下腰，停下脚来。苏锦和刘新晨两人立刻追上去，还没碰着沈琦分毫就见他翻身上车飞一般地骑出校门去。刘新晨大叫着沈琦，跑步追上去。苏锦也立马返身去拿车。

　　几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惹得保安站在岗上破口大骂--“下车下车！你们这些学生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都给我下车！”可哪里有人听他？

　　苏锦骑车追去，眼看着要超过刘新晨追上沈琦，不料旁边一辆轿车歪歪地扭着头开过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锦被迫停下车来，等再去看时沈琦和刘新晨两人都没了踪迹。他这下气急败坏，暴躁的脾气一上来，把自行车对着地面狠狠一扔，冲着车门就是一脚，骂道，“X的！开什么破车！你他X的会不会开车！”

　　就见那轿车的主人慢慢摇下车窗，说道：“苏锦，你骂谁啊？”

　　苏锦一看，简直要气绝，来回重重地跺着脚，抬起奄奄一息的自行车又是“嘭”地一摔，指着苏父的鼻子骂道：“你现在来有个屁用！你早干吗不来！”

　　苏父见状，皱了皱眉头，说：“你好好说话，又干嘛了？你同学在哪里？”

　　苏锦对着无辜的自行车就是一脚，满脸戾气，喝道：“去你X的同学！”也不顾旁人指指点点。

　　这边刘新晨马力全开，迈开大长腿拼了一口气追在沈琦车后，他一开始还大叫着：“沈琦停车！停下听到没！”

　　哪知沈琦真的生了气，根本不肯理他，反而越骑越快，耳边呼呼风响，吹得他微长的头发都逆风飘扬。眼见刘新晨被越甩越远，前面路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绿灯，恰好还是绿灯转红灯。沈琦在心里骂了声X的，就要加速冲过去，没想到这时左手边接连开出来几辆小车，完完全全将狭窄的路口堵住。

　　沈琦迫不得已，压下刹车，不料刚才车骑得太快，距离又短，他刹不住脚去，直直地冲着车辆撞去。这时他忽觉后座一股力量把自行车强行拽住，而速度太急太快，几瞬间的骤停使得前轮都几乎离开地面向上腾起，好歹在撞上车之前停住了脚。

　　这下过往的车主看见刚才惊险的一幕纷纷打号警告，又陆陆续续地开走了。沈琦先前背上一阵发热，现在被鸣笛声一吓，霎时又出了身冷汗，坐在车上两手死死抓住刹车，煞白着脸好久没敢喘气。

　　刘新晨喘着气走上前来，见沈琦吓得魂不附体，他拍拍沈琦肩膀，使劲咽了几口气，气喘吁吁地说道：“来，下来。”

　　沈琦吓得动也不敢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新晨，眼眶红红，被刘新晨拖着扶着好一阵，总算从车上挪下屁股来。刘新晨又想把冲出路口大半的车推回角落里，接手推了推，却发觉车轮动不了，他看了看沈琦的手，这才看见沈琦还紧紧抓着前轮的刹车。

　　刘新晨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沈琦的脑袋，轻声说道：“松手。”

　　沈琦看了他好几眼，才颤着手把刹车放开。刘新晨把车停好了，转身就见沈琦两手托在腹侧，低垂着眼睛盯着肚子。

　　刘新晨就大步走去，还没贴到沈琦面前就感觉对方的肚子已经顶在自己小腹上。刘新晨呆了呆，低头瞧了瞧，抬起眼时就见沈琦和自己一起抬起目光，两人紧紧地对视着。

　　刘新晨跨出一步，将沈琦向后挤去，沈琦吓得抖了抖肩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地面，被刘新晨逼着退到墙边。

　　刘新晨大手一扬，对着围墙啪的一声，对沈琦来了个标准的壁咚。所谓帅不过三秒，一秒之后他立即变了脸色，恰好咚在手筋上，扭曲着面目收回手来，心道：“真特么疼啊！剧本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吐完槽后，刘新晨用另一只手把抽筋的手妥妥地按回刚才壁咚的位置，低下眼睛看了看沈琦，见对方抬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也没和剧本里的主角那样娇羞地低垂着眼睛等待下一轮蹂【河】躏。

　　刘新晨直直地看着他，反而自己越发不好意思，就要慢慢地缩下脑袋，丝毫不见刚才和苏锦的气势。他又想到，不对！壁咚完了应该……

　　刘新晨还在思考剧情中，沈琦微微干涩的唇就直直地撞上来。刘新晨“唔”了一声，微微睁圆了眼睛，沈琦也没有深入下去，就在他嘴唇上贴了贴，又软软地倒回去，眼睛微微垂下，身体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

　　刘新晨愣了好久，才轻轻凑上前去温声说道：“你有没有不舒服？”

　　沈琦喘了喘气，一手托住有些发胀的肚子，一手有意无意地在墙壁上划拉着，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刘新晨就低低地哦了声，一下没有说话。沈琦又闭起眼来，嘴唇抿得紧紧的，呼吸不觉间有些急促。刘新晨还反应不过来，犹豫了好一阵，垂眸看见沈琦的拇指在肚子上来回摩挲，他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它呢？它好不好？”

　　沈琦忽然皱着眉头闭起眼睛没有说话。刘新晨听他不说话，一下就慌了，伸手捧住沈琦的肚子，惊了一惊，不自觉松了松手，发觉这小家伙比自己看上去还好大上许多。

　　“嗯--痛……”

　　他听沈琦低低地喊了声痛，立时急得脑门上冒出汗来，又伸爪托住沈琦的肚子，着急地叫道：“肚子痛吗？要不要去医院？沈琦？你说话呀！”

　　沈琦一听要去医院，立即闭着眼睛摇起头来，强忍着肚子里阵阵的坠痛说道：“我不去医院！你不要它，我心里清楚得很！”

　　刘新晨一听，顿时要气得跺脚，急忙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沈琦这下却忽地睁开眼睛，大声喝道：“我就是生气！我气得想打死你！你走开！滚回家去！”

　　刘新晨见他不听，就发了狠，说：“行！你赢！我这就滚！”说着还真就大步大步地走开了。

　　沈琦这下痛得脸色惨白，靠在墙上一步也动不了，肚子里的痛和往常的胃痛不同，倒是和早些时候的那次痛得相似，坠坠沉沉地好像那该死的器官要从身体里被活活拽出来似的。可毕竟现在沈琦怀孕已久，将近也要六月，肚里的小宝宝跟个沙包似的又沉又重，这阵痛已不是几个月前那种隐隐的坠疼感可以比较。

　　沈琦紧紧托着腹底，心里想到刘新晨却是难过多于生气。肚子抽抽地一阵发疼，他微微侧头，把额头抵在墙上，连最后一道防线都将要击溃了一般，强忍着坐到地上放声痛哭的冲动，想着过去一阵就没事了。

　　这时赌气离开的刘新晨又匆匆地跑回来，硬是把贴在墙上半软着身子的沈琦拖起来抱在怀里。沈琦见他回来，却立即变了脸色，把头垂在刘新晨肩膀上，窝在刘新晨怀里满是哭腔地呜声道：“我好怕……我怕宝宝、宝宝不行了……”

　　刘新晨听了这话，心底也顿时害怕起来，忙拍拍沈琦的背，也算是安慰自己一般，说道：“不会不会，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刚才拦不到的，我骑车带你，很快就没事了。”

　　沈琦没说出话来，被刘新晨扶着上了后座。刘新晨上了车，把沈琦两手抓紧放在自己腰上，认真嘱托道：“你抓紧了。难受就和我说话，我就停车。千万别忍着不说，知道了没？”

　　沈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抱紧了刘新晨的腰，听他说了声坐好了，耳边的风渐渐扬起，愈来愈大。